《宁为嫡》第18章


阮宜扶着秦母进了亭子坐下,便去同阮宁站在一处。自从秦氏耳提面命之后,她细细想了,觉得十分有道理,又因阮宁向来是个贪吃爱玩的,不喜欢与她争强好胜,她得不到回应也觉得没什么意思,除了平日里拌个嘴,反倒与阮宁的关系愈发亲密了。
秦老夫人坐在铺设着石青夹棉福寿垫子的高腿椅子上,朝亭外扫视了一圈,收回目光,神色舒缓,笑道:“亲家母真是好兴致,这外面柳绿桃红,莺啼雀啾,又兼和风暖阳,可是比着屋子里多了十分雅趣。”
“你可别给我戴高帽子了!”阮母也笑着摆手,“不过是天气好,出来坐坐也心情畅快,哪有你这般拽文嚼字的情趣?”
两人年龄相当,也有话可聊。这边,阮宁两个咬着耳朵,佟氏看着阮宜这通身贵女的气派,不同于江南女子的婉约秀致,心下十分喜欢,便亲热地同她说话。
阮宜不明所以,边和佟氏应付着边示意阮宁,阮宁忙跟她们介绍,“这是我舅母……”阮宜疑惑,她认得阮宁的舅母,什么时候又多出来一个?就听她道:“前几日刚从江南来。”
当下明了。
又跟佟氏介绍阮宜,“……我二姐,叔叔家的女儿。我二叔正外放做官,是怀庆的知府。”又指了指正同阮母说的火热的老太太,“这是二姐的外祖母,翰林学士的夫人。”
佟氏当下就明白了。
她虽对京中的大官小官不甚明了,知府却是知道的。李家在各地做生意,想要安稳光是往知府那儿就要送一大笔银子,那可是四品大员。阮家的根基又在京中,以后少不了回京,这一回来,至少也是个从三品……
这样人家的女儿,又有个国公府的名号,怎么都不会低嫁了。
“我当是谁家的女儿能有这般气度风采,原来是外甥女儿!”她呵呵笑道,又拔了头上一支镂金的簪子塞给阮宜,“这是舅母给你的见面礼,快快拿着,别客气!”接着同几人扯起怀庆的物产风俗等,原来李家在那里也有生意来往。
之后就再没问阮宜年龄婚配等事。
阮宁暗道这佟氏实在是个聪明人,不愧是跟着夫家出来应酬的。又看了她挂了满身的珠钗首饰,暗自腹诽,怪道出来要带这么多首饰,原来有现拔现送的习惯,幸亏阮家的女孩子少,不然她得光着回去。
亭子里人渐渐多了起来,阮宁看着张氏同旁边的夫人聊的兴起,心道张家的人怎么还不来,便跟阮宜说了,阮宜皱了皱眉,“那家人不来才好,不过这样不合规矩,咱们门第差得远,倒像是怠慢了她们,说出去脸上也不好看!”
阮宁很赞同她的前半句话。
第17章 奇葩亲戚
说曹操曹操就到。
亭内众人正说笑着,阮母吩咐李氏去叫人在湖边摆了桌子开宴,扫视了一周亭外的大好风光,正心神放松,神情愉快,瞅见连着后院和前厅的抄手游廊上过来几个人,脸上的笑意便淡了,耷拉着眼皮子同身边的秦母低语:“讨债的来了!我还当她瞧不上我这低门小户,不来了呢!”
秦母看过去便了然,摇摇头笑道:“你们这府邸可是镶银镀金的,多少人眼巴巴地看着,可不招人?只怕有的人贪心不足又没个眼色……”
正这般说着,那几人已到了眼前,打头儿的婆子穿着簇新的秋香色福寿织金褙子,头上插着四五根式样各异足金的簪子,便是张母了。阮宁瞧过去,暗叹这插簪子的人手艺实在高超,这么多簪子全插上去,还能做到乱中有序,委实是个人才。
“哎呦,亲家母!可等久了吧!”她进了亭子亲热地同阮母道,旁边早有丫鬟备了高椅放在旁边,她一屁股坐下,又跟秦老夫人打招呼:“秦老夫人也在呢?真是巧了!”
两人都语气淡淡地应了,张母在亭内扫视一圈,看着佟氏面生,又看她一身金银首饰无一不是精品,思忖着值不少银子,便问:“这个是哪家的媳妇?”
张母过来动静不小,满亭的女人加起来都没她嗓门大,佟氏暗忖但凡她见过的京里夫人都是谨言知礼的,怎么还有这般人物?也正打量着她,闻言应了:“我妹妹是江南李家的,我此番来是为了庆贺外甥儿百日。”
哪知那张母闻言眼皮子一翻,“我还当是哪里的富贵人家,原来是个挑货郎做买卖的!”
亭子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尴尬,佟氏闻言脸色竟也丝毫没什么变化,只没有言语。李氏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咬了牙想起来发作一番,被佟氏一个眼神打住了。
正当此时,阮母对李氏道:“人都来齐了,你也不必陪着了,先去看看孩子吧,一会儿还有许多事要忙,就顾不上了。”如此,李氏也就憋了气回去了。
待她走了,张氏才回头同阮母道:“不是我说你亲家母,咱们什么人家?家里爷们儿到底是读书做官的,讨个商贾出身的儿媳妇算是怎么回事?没的扯低了自己的门槛儿,叫人家看着笑话!”
阮母是最不耐烦同她这种人应酬的,“我这个老婆子不管事了,儿孙喜欢娶了便是,阮家这等门第也不用踩低捧高地逢迎人,拿自己儿孙做买卖。”
这话便大有深意了。
阮宁在心里给她点了十万个赞,觉得祖母的脾气实在对她的胃口,十分痛快。
张母却不痛快了,眼看着就要跳脚,秦母插了口:“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何须管这么多?反倒落个糟老婆子的名声,里外不讨好。况且今时今日,行商之人早已不比当初,家里还都设了私学家塾,读书科考的子孙也不在少数。朝廷里还专门为此设立了商籍,免得那些异地的商人子弟因为户籍问题不能应考,可谓天恩浩荡啊!”又顿了顿,“现今朝堂上可有不少大人家里是经商起家的,令郎也是要科举的人,这话传出去,只怕要落人口实了。”
这话一出,张母就怂了,讪笑道:“我何曾说什么了?”这脸皮,堪比皇宫外的丈高城墙了。
佟氏却是挺了挺脊背,眼神发亮地看着秦老夫人。
秦老夫人抿了口茶,但笑不语。
阮宁只觉得看了一场精彩的大戏,张母充当炮仗,祖母和秦老夫人一武一文,一个点着火,把她烧起来,一个泼盆水,让她熄了火,活活把张母气上了天又把她掐灭。
阮宜当下就同阮宁咬耳朵:“外祖母可真是厉害,我要是有她这般口齿脑袋就好了,看谁敢拿捏我,定叫它硬着过来软着回去!”
阮宁虽佩服却对她这话不以为然,“我只学你外祖母三成本事便可,对付那些我惹不起的。剩下的谁敢拿捏我,我叫它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阮宜:……
张母被降服之后,倒是很快就恢复了精气神儿,好似刚才的不愉快都是大家做了场梦,高声同旁边的人扯呼起来。
佟氏看着她行为粗鄙,身后站着的年轻女人低头埋首举止畏缩,不由跟阮宁打听,“宁丫头,这位……是从哪儿来的?”
阮宁虽然不喜欢李氏,对她这个识时务的大嫂却不讨厌,便同她道:“……这是我三婶的嫡母,原先听说是辽州的农户,丈夫中了进士,在京城做了个小官儿,便把她接来了……不过都是些旧黄历,我也只知一二罢了。”
佟氏喃喃:“原来如此,怪不得呢……”
本来已经到了开宴的时间,张氏这一来便闹腾起来,误了时辰。李氏被阮母支开了,便叫秦氏去打点。
酒菜宴席是早已经备好了的,也花不了许多功夫,秦氏只吩咐下去,就有小厮丫鬟搬来长桌坐垫,摆上十八般酒菜,只等众人入座。
张母是第一个奔过去的,看着满桌的酒菜只把眼珠子都要瞪了出来,大声嚷嚷:“你们这里果然是富贵窝儿,一般人比不得的。我儿子在醉仙楼给我办过寿宴,到底是京城里一等一的酒楼了,竟不及你们这里菜式花样多!”说着又坐下,话里泛酸道:“这是哪门子的亲戚?一个吃的山珍海味,一个吃的糟糠面团子,说出去谁信!”
众人都不理会她,她身后的年轻媳妇头埋的愈发低了。
阮宁不由去看张氏,却见她只幸灾乐祸地看着张母撒泼丢脸,不时同身边的人嘀咕两句,竟也没有半分要上来劝说的意思。她这才想起来,张氏是庶出的,不是张母嫡出的亲闺女。
待众人都就了座,阮母正准备说上两句,宣布开宴,看见张母身后的年轻女人还在站着,不由皱了眉,“张家媳妇,站在那里做什么,怎么不坐下?”
女人咬了咬唇,尴尬地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垂眸看着张母,眼神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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