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夫见信好》第4章


老爷子急了,追问怎么就不合适了。顾昔借口要去烧水,连忙让陆星流扶着他出去了。
陆星流沉默了一会儿,道:“阿玉姑娘挺好的。”
“她是挺好的,我没说她不好。”顾昔像只小跳蛙,一蹦一蹦地,“但不是我看不上她,是她压根看不上我。她喜欢有钱人。所以我觉得她对你挺有意思的。”
“什么?”
“你看你在我家的这些天,她对你的那个热乎劲,啧,我都不想说她什么。”顾昔攀着陆星流的手臂,调笑道,“要不你娶她得了,我这边也少个麻烦。”
这话好巧不巧被刚从灶房出来的孙玉听见了,孙玉抄起笤帚追着他满院跑。顾昔脚还没好,在青石子路上摔了个大跟头。还没好的脚腕又疼上了。
陆星流把他带回屋给他上药。顾昔觉得疼,“嘶嘶”着吸了几口凉气。
陆星流轻柔了一些,蹙着眉头道:“这么大人了,做事还是莽莽撞撞的。”
顾昔半天没回应。陆星流抬头看他,发觉他正看着自己出神,眼里隐隐有泪光,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疼着了。一对上陆星流的目光,他又立刻移开了。
陆星流将他的脚腕放下,问道:“要不然你跟我回垠州,一家四口人都带上,我来照顾。”
顾昔笑道:“老爷子的家就在这里,他舍不得走。再说,你照顾得了我一时,能照顾得了我一世吗?我们老陆家亏欠了他们老孙家,这担子迟早还得我自己挑,这是男人的担当。”
陆星流认真道:“我能。”
顾昔愣了愣,笑开了:“你别开玩笑。谢了,这份心意兄弟我领了。”
陆星流知他从小脾气执拗,他决定的事谁也不能改变。他宁可在垠州死扛着,弥补他们老陆家的亏欠,也不会跟陆星流回中含过阔少爷日子。
在顾昔的心底,陆星流到底还是个不能麻烦、不能拖累的外人。
赵铭的声音从庭中传来,他喊了声“顾昔”,问有没有人在家。孙玉出屋去迎,在外头说道:“哟,什么风把赵大捕头给吹来了。带了这么多东西?来送礼的?”
赵铭笑道:“我找顾昔有点事儿。”
赵铭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堆东西:“陆公子也在这呢。”
顾昔刚上完药,还赤着脚搁在一旁的凳子上,见到他还想起身相迎。
“坐着坐着,别乱动了。”赵铭将东西在桌上放下,道,“我昨天听小玉说你的脚崴到了,就来看看你,给你买了些吃的补补身子。这么多天了,你的脚还没好?”
“这不是前几天下雨修屋顶嘛,夜里黑,没留神摔下来了。本来快好了,刚刚被阿玉拿着笤帚一打,我又给栽了。”
“你这也太不小心了。我这次过来还想跟你说个好消息的。”赵铭说,“你之前不是说想当捕快嘛,前几日明山山贼的案子结了,我跟县太爷说你是咱兄弟的内应,如果不是你反应机灵,这伙贼人不会这么快被攻破。县太爷一高兴,就准许你来衙门了。”
“真的啊?”顾昔眼睛一亮。
“我说的还能有假?你准备准备,后日去衙门报到。”赵铭的目光下移,落在他的脚踝上,“可是你这脚……”
顾昔为了证明自己灵活,抬起脚踹了两下说:“没事儿,小问题,生龙活虎的。”
陆星流不太看好,说道:“你这文弱书生的样,怎么看都不适合当捕快。”
顾昔不乐意听:“捕快怎么了?捕快好歹是个铁饭碗。我就想加入衙门,跟兄弟铲奸除恶,惩恶扬善。”
陆星流收拾了药瓶,道:“你去,到时候可别喊苦。”
顾昔才不管陆星流怎么说,养了两日伤便去衙门上任当捕快了。他跟陆星流说:“本来还想陪你在垠州逛两圈的,看来是没机会,要等下次了。”
陆星流说都是小事,说捕快这个活都在刀尖上过日子,让他自个儿万事小心就得了。
顾昔那个新鲜劲儿没过去,哪在乎危险不危险的,刚上任才量过身,连捕快服都还得定做,半个月后才能到手。他就天天期待着捕快服加身,威风凛凛的日子。
陆星流见他一切都好,又在垠州待了两日,等他脚恢复得差不多了,才准备回中含。
陆星流突然说要走,顾昔愣了很久,最后笑道:“你总是要走的嘛,家里还有生意要照顾。我也不好耽误你。”
陆星流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只是隐隐明白,这一别大概是要错过此生了。他不悔,他可以孤独此生,可以永远不说出口。他相信不去扰乱顾昔的思绪和生活,才是对这多年情义最好的抉择。
陆星流临走前的那天晚上,顾昔本是说要给他践行的,特意让孙玉做了一桌子菜。可他们等了几个时辰却也不见他回来。
天又下了雨。陆昔摸着黑回来时浑身都是湿漉漉的。孙玉拿着巾帕给他擦了擦头发,问道:“你不是带了雨伞吗?怎么还淋成这样?”
他说跟着弟兄去追捕人贩子,哪还顾得上带雨伞,就淋了一场雨。他哆哆嗦嗦地喝着热汤,高兴地说:“好在人贩子是抓到了,我们救出了五个孩子。”
孙玉把他赶回屋里去,自己去灶房给他烧热水。陆星流催着他先去把湿衣服换下,等他准备好洗澡的热水时,发现换过衣裳的顾昔已经靠在桌子上昏睡过去了。
顾昔在夜里醒来过,喊冷。陆星流从地铺上起来,从柜子里翻出了一床被子给他盖上。
“我就说你这文文弱弱的,根本不适合当捕快,你偏不听,非得逞强。”陆星流坐在床边,用手触碰他的额头道,“你今晚有可能会发烧。”
顾昔躲在被子里还冻得直哆嗦,他握住陆星流的手腕说:“天有点凉,地上也凉。要不你睡到床上来,我给你挪个地儿。”
“哪是天凉,是你自己冷吧。”
“挤一挤就暖和了。”
陆星流嘴硬心软,吹熄了蜡烛,抱着被子上床榻去,将两个人盖住了。顾昔裹着三层被子,凑近他一些,蜷得还像一只虾。
他小声地说自己头疼。
“头疼就睡。”
“你明天清早就走吗?”
“嗯。”
“我睡得死,你记得叫醒我,我去送你。”
“好。”
“到家记得给我写信。”
“我会记得,你快睡。”
顾昔消停了一会儿,陆星流以为他睡着了,又忽然听见他道:“你是我这么多年最靠谱的兄弟。我会一直念着你,你这一辈子也不能忘了我。”
陆星流说:“你话太多了,顾昔。睡吧。”
顾昔总算是安稳地睡去了。陆星流却是辗转难眠。他还不敢翻转出太大动静,怕又把顾昔给吵醒了。
睡觉时顾昔似乎也知道哪边是暖和的,总往陆星流身边挤,陆星流迟疑了一下,伸出手臂,隔着底下的两层被子将他环抱住了。
陆星流显然是遗忘了顾昔折腾人的能力。
后半夜他又喊口渴又喊热,满身满身地冒汗,推开了两层被子。陆星流一碰他的额头,发现他果然是发烧了。陆星流就下床去倒了杯水,喂给他喝下去,再用湿巾帕敷在他的额头上,守在身边换了三次。
等顾昔好不容易安分,他也好不容易熄了灯能躺下了,病得迷迷糊糊的顾昔在黑暗里抓住了他的手臂。
顾昔的嗓音都是沙哑的,嗓子疼得直咽唾沫。他问:“你能不能不走。”
顾昔从小一生病就像个小孩。陆星流侧着身,哄着他说不走,顾昔不知哪来的力气,在黑暗里拉扯他的衣襟,挨得很近,温热的鼻息若有若无洒在他的脖颈上。
他俩以前也不是没有同床睡过,只是从来没这么亲近过。
顾昔的亵衣亵裤都汗湿了,额头滚烫,一直在说胡话,抱他抱得又紧。陆星流是清醒的,想去开个窗吹点凉风进来,刚一动又被顾昔抓住了手腕。他认命地躺着了。
顾昔像个孩子一样靠在他的胸膛上,面颊和手都烫得灼人,泫然欲泣地问道:“我想你想得快疯掉了,你不心悦我吗?”
陆星流惊得说不出话,嗓子里像是有什么卡住了,胸腔里的一颗心狂跳不止。他一动也不敢动。
“我知道自己很懦弱,很没用,什么话都不敢说口,却又多少年也不能死心。”
“你很好,我不能毁了你。”顾昔烧得意识模糊,握着他的手,贴在自己滚烫的面颊上,喃喃道,“我不能毁了你。”
顾昔含着泪吻了吻他,轻柔地像是怕惊碎一个梦。他的嗓子疼得厉害,不断地吞咽着唾沫,喉结滑动。他崩溃得连嗓音都是嘶哑的:“我已经快被毁了。”
顾昔真是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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