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王溺爱:孟婆追夫记》第323章


凤连昭一顿,眉梢扬起,仿佛那样不可一世:“我自己酿的酒,岂会觉得苦。你这小童,待再长大些便明了,这烈酒下肚你才知,好事需得多磨。”
她笑着,风带起她泼墨似的青丝。小童赶着牛离开,凤连昭却陷入沉默。
是了,她好久没醉过了,醉是什么滋味,她都快忘了。
那红衣女子说到这处,不知何时搬来的酒坛,自顾自的斟了一盏一饮而下。孟萋萋羡慕的看着咂咂嘴,遭到盛嘉彦的一记冷眼。
茶香女子名唤曲宜香,泡的一手好茶。再加上为人和善,贤淑一词用在她身上只觉得不够分量。她就像一汪柔柔碧波,无论何时去撩拨,都会浅浅的回应出一圈圈涟漪,就像她的人一样,温柔又清丽。
而凤连昭就像一团烈火,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最喜爱酿酒和跟在长生后面。她酿的酒十里外都能隐约闻到香味,只因为她酿的酒都太浓烈了,世人只喝一口便可以醉的歪歪倒倒,说尽胡话。但她的酒就这般叫人又爱又恨,一边咂舌呛出泪花,一边往嘴里送酒盏,还嘻嘻笑着说:真是天上杜康。
她二人一时间声名远扬,坊间乐谣传:纵世间淡酒粗茶齐斗彩,怎比曲凤二家?
曲宜香开了一间茶楼,取名广陵阁,为天下英雄豪杰枭雄鼠辈添茶香。凤连昭只给长生酿酒,除此之外就赠给有缘人,不收钱财,也不多说,好似那眉眼间生来就该配饰着高傲。
唯有长生喝了她酿的酒之后,被辣的出了泪花还指着凤连昭笑,此时的她才会细细凝望回去,没有人注意过,那目光好像能把天边冷冷的玄月化开成圆月。
曲宜香没来之前,凤连昭总是跟长生出双入对,皇城里的人们提起凤连昭,都会笑着说,是长生那家的小娘子呀。半打着趣的话,却叫人听了那样暖心,凤连昭每每听到,也不回应,仅仅转身时唇瓣弯了弯,她第一次明白,原来除了酿酒,还有这样让人不由笑出来的事。
长生好似很喜欢和曲宜香讨论茶道,连昭不知心里怎想的,从曾经在他旁边站着,直到后来在长生周围立着。只有她身上凛冽的酒香和眉眼间的冷艳没有变,其余的好像都变了。就连世人们说起长生,也不再是带着凤连昭了。
长生和曲宜香在雨天上山采茶,只因曲宜香说要赶在雨后采新茶,长生踏着泥泞的山路,举着纸伞跌跌撞撞跟在曲宜香身后,她好似轻车熟路一样,步伐不快不慢,却稳稳的。不似长生,走几步便要踉跄一下。就连长生的衣衫都湿了,他却只想着给曲宜香遮雨。
凤连昭就跟在他后面,时不时拉他一把,沉默的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也不打伞,往往一场雨过后,长生湿了下摆,而凤连昭却是浑身湿透,也未曾见她说过什么。倒是曲宜香的笑,叫人心猿意马。
听到这里,孟萋萋忍不住点头插嘴道:“看来长生变心了。”
红衣女子微微扬眉:“如果长生从未动心,又何来变心一说呢?”
孟萋萋听后觉得也很有道理,便示意红衣女子继续说。
就这样渐渐过去年华两载,平静的生活没有一丝褶皱,甚至长生、曲宜香、凤连昭之间的关系还是那样,三人忽远忽近,外人都猜测不得几分。都说那长生好福气,得了两个绝代倾城的妻子。
直到那日,长安城里来了一个姓江的道士,单字一个哑,约莫三十出头。
人如其名,他的确不会说话。穿着一身破破烂烂早已看不出样子的布衣,日日徘徊城内,也不求食甚至求财,骨瘦如柴,目光却如炬。人们都当他是失了心智的疯子,见他久久也没做出什么伤人举动,这才对他放松了下来。
某夜,道士忽然走到一户人家房檐下坐了下来。待他刚坐定,天上便落起瓢泼大雨,道士似乎并不惊讶,老僧入定般闭眼宁神。
“吱呀”一声,他身后的人家开了门。
凤连昭弯身放了一碗热腾腾的汤面和一件缝着细细针脚的棉衣还有一把纸伞在道士面前。道士睁开眼,看了看她。
凤连昭不欲多言,直起身子要走。道士抬手拦住她,从怀中拿出一张纸递给她。凤连昭疑惑接过,顺手揣到袖子里,转身关上门回房去。
直到在灯黄如豆下展开那张皱巴巴的纸,才见白纸黑字上赫然写了一字,凤连昭心里一震。连忙跑出去寻找老道,可是道士已不知何处去了。徒留地上还散着热气的面条、棉衣和那合上的纸伞。
凤连昭咬唇,捏紧手里的纸。后又展开仔细看了眼,认命似的叹口气。眼里的重重心事好像比云霄还要深远。她顺手将纸丢了,转身回房。
只见那纸落在水洼上,雨越下越大,逐渐将纸上的墨字化开,直到看不见原本模样。
那纸上写的不是别的,正是一个【劫】字。
第359章 番外之财神篇(六)
自那之后,连昭好像病了。起初还能走到院子里,在槐树下埋一坛酒。到后来,她只能躺着,气若游丝,终日阖着眼,若不是她还有浅浅呼吸,旁人兴许以为躺在这里的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期间也有大夫来瞧过,偏生不知凤连昭生的是什么病。只有一个游医来看过,说凤连昭是一个已经死了十年的人,长生气急,连打带赶的把那游医撵了出去。
“连昭,别怕,我一定会找到名医来救你。”长生如是说着,给了连昭一个坚定的眼神,便背起包袱欲远行。曲宜香想跟去,却被长生留了下来照顾连昭。
长生一走,就是半年。期间了无音讯。凤连昭躺在榻上也将近半年,每日流食进肚,人已经失去光彩,眼眶开始下凹,甚至往日白嫩吹弹可破的肌肤也开始出现皱纹,不过二六年华的小姑娘,看起来却像个五十岁的老人。
曲宜香拿了清水进来,喂着连昭喝了几口,便忍不住伏在榻上嚎啕大哭,直念叨着对不起。连昭看着她,欲语还休,不知她是没有力气开口,还是不想开口。
她淡漠的看着哭成泪人的曲宜香,望向窗外的槐树。曲宜香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在凤连昭的示意下从槐树底下挖出一坛酒罐。凤连昭执意要喝,曲宜香拗不过她,只好倒了一碗。之间连昭接过一饮而尽,平时喝自己酒都要辣的龇牙咧嘴的她,却从喉间发出一声长叹。
不知是什么缘故,她的眼神又亮丽起来,甚至能下地走路了。她简单的梳妆换衣,便要出门去。
曲宜香拦着她,几乎是苦苦哀求着说:“连昭,我求求你了,只要他死了,我们便能将名字挂上仙班了。再也不会这样人不人鬼不鬼了。”
连昭好像没有听到一样,绕过她,坚定的往外走。
曲宜香在她身后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说到此处,红衣女子没再继续说下去了。孟萋萋这才发现短短一会,那个酒坛已经被她喝的见底。范泰初伸手去抢酒坛,说也要给自己灌足一盏。谁知倾斜酒坛时,随着酒水哗哗流出的,竟还有一根人的小拇指头!
范泰初骇了一跳,当即从板凳上翻了过去。
那红衣女子神情稀松平常,面不改色的端着酒盏将那装有小拇指的酒水一饮而尽。
孟萋萋胃中翻滚,有些不适。
外间猛然刮来一阵狂风将门阖上,红衣女子自顾自的,继续说完了故事剩下的结局。
凤连昭走进观音观,跪在观音面前,闭眼诚心念着什么。偌大的观音观,此时别说善男信女了,就连看守的侍奉香火的也不在。
连昭缓缓开口:“贱女凤氏,十年前被抢劫的歹徒杀害,尸身塞入酒罐里埋在槐树下,他们还让妖道封了我的魂魄,有槐树压着,凤氏险些魂飞魄散,永无轮回。心中含着一口怨气,才致尸身久久不腐不烂。就在这时,九世善人冲破煞场,才让凤氏有机会脱身。虽然那时,凤氏已是死人一个。明知阴阳两隔,却妄图吸取槐树精华成精,还想留在阳世间,借着酒香掩盖身上腐烂的味道和逃避鬼差追查,是凤氏违背天理循环。如今凤氏已自毁真身,道行散尽。愿请罪于观音大师,贱女凤氏孤魂一个,可是善人他修行九世不易,还恳请观音大师看在他马上点化成佛的份上,佑长生善人度过此劫!凤氏自愿魂飞魄散,永不得坠入轮回。”
凤连昭说完,重重叩首。
原来连昭叫曲宜香搬出的那坛酒,是当年她自己在人间最后呆的地方。她自毁了金元,拿自己余下的转生换一个活佛的命。所谓九世善人,即是做了九世的善事,传说十世为功德修满,便可成佛,脱离六道轮回,不死不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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