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能大太监》第96章


苻秋的目光在黑暗里复杂难言地望着他,自身后枕下摸到一把匕首,他死死咬牙,双目憋得通红,略带泪光。
猛然苻秋拔出匕首,朝东子心口狠命一送。
骤然间,东子反手格开匕首,就势滚到地上,捉起床边的剑,蹲身抬目将苻秋盯着。
“啊——!”苻秋口中一声暴喝,一个跃身飞扑,两手中各持一把短剑,朝前横向一推。
东子退后两步,眯起眼,“你是谁?”
苻秋眼睛通红,“朕今日便要杀了你,我堂堂天子,怎可委身于人?”
东子眸光略恍惚,继而发狠朝后猛退,双足踏上立柜,挥动重剑,横扫千军。
那一时间屋内桌翻椅倒,动静惊动了守夜的小二,上楼来一看便要大叫。
苻秋神色一变,侧掷出一把飞剑,剑尖没入梁柱,剑身嗡嗡作响。
“下去。”
小二忙自剑底下钻出去,屁滚尿流地奔下楼去,缩进被窝,把自己裹成个粽子筛糠般抖个不停。
重剑以四两拨千斤之势,与短剑胶着在一处,顺着剑身,挑去苻秋手中短剑。东子袍襟翻扬,一抬足,正中苻秋。
窝心一脚令“苻秋”重重砸在床边,爬不起身。他弯身猛咳,呕出一口血来,背手擦了去。
剑锋杀气逼近他脖颈。
苻秋闭起眼,嘴角扬起微笑,甘愿受死。
“滋”的一声。
“……”
“你们把苻秋带去哪儿了?”东子面无表情地抓着人皮面具,以剑拍了拍熊沐的脸,沉声道:“别装傻。谁同你一道来的?你身后的人是谁?别说是你的主意。”
熊沐刚要出口的话又吞了回去。他苦笑摇头:“东子哥,你忘了咱们打一生下来是做什么用的,大楚江山社稷,你岂能将皇帝带着私奔。这是死罪一条。我自请命而来,你走罢,便要杀了我再走也成。告诉紫云,私房钱在她的嫁妆匣子里收得好好的。”熊沐连声咳嗽。
东子提起他的领子,将熊沐带血的脸凑到跟前,面无表情地说:“带我去找他。”
熊沐闭目痛苦摇头,打斗时中的两掌发作起来,嘴角溢出血来,歪头晕了过去。
翌日清早,熊沐在一辆马车上醒来,天光隐约自窗户帷帘漏入,他一时清醒一时糊涂。知道东子在喂水给他,有时是面饼,只不知道他们要去何处。
晚上依然赶路,熊沐清醒过来之后,方才发觉手腕脚腕都被绳索绑着。东子在前头赶路,马车跑得很快,颠簸不休。
马车停在一座小镇上,东子回转来将参片理了出来,喂给熊沐。
“东子哥,你绑了我也没用,来找你的是我,你就该知道,我只是一枚弃子,死,于我是安排好的结局。”夜色里,熊沐靠在车里粗喘着气。他不知道身在何处,东子从帘子里看了他一眼,就走了。
不知多久过去,一老大夫被推进车厢。
老大夫见了熊沐,吓得手脚发颤,正要开口求饶。
东子取出一锭金元宝,交给他的小徒,长剑搭在小徒脖子上。
老大夫立时会议,抖着手给熊沐把脉,将外伤处理干净,又开了药方煎了来。彼时熊沐已经被拎到医馆后院床上睡着,手脚依旧被绑着,他睡了会儿,被叫起来喝药。
东子无视他嘴角漏出的药汤,苦得倒胃的药几乎让熊沐立刻吐出来,却又只得强忍着。东子沉默坐在门口,拄着剑,天上一轮圆月,他背影冷寂得令人胆寒。
“东子哥。”熊沐嘴唇一抿,苦得要哭了。
东子没动,不知道听没听见。
“你就把我扔在外面,让我自生自灭罢。”熊沐内心有愧,送了一条命其实不值什么,却辜负了兄弟间的义气,想到家中妻儿,心绪十分复杂。
“闭嘴。”东子冷冷道,拍拍袍子起身。
“别走。”熊沐咬牙,手抵在床板上,他急促喘气,动一动只觉牵扯着浑身伤口作痛欲死。
“皇上是回去坐江山的,京城早布下天罗地网,等着抓捕你。薛大哥顾念旧情,打算饶你一命,你又何必回去送死。”熊沐浑身发抖,抵在床头,憋出一丝声音来:“先帝留了后手,东子哥,你这一世忠心,换的是一条死路。”
东子身形一顿。
“薛大哥身中奇毒,要是不能提着你的头去见八王爷,他也难逃一死。他冒死放任你们跑到离京城千里之外,才请皇上回京,有意放你一马。最后这一把,他赌天命,他知道我杀不了你,你杀不杀得了我却是未必。但你要知道,便是你握着我,你以为,我的命,和陛下的命,能是一回事吗?”
东子转回来,搬来凳子,坐在熊沐床前,目光审视他的脸,似在判断他说的是真是假。半晌,东子漠然道:“八王爷为何要杀我?先帝又为何要杀我?”
熊沐本死咬牙关不说,两人相对无言半晌,他忽张开泪光闪烁的眼睛。
“我们这些人,都不过是暗棋罢了。唯独你,与我们不同。”熊沐艰难道,呼吸扯得胸腔发痛:“我们是暗地里的,你是明面上的,袁家世代忠烈,家世显赫。唯独你,出将入相,都使得。大患既除,你便是江山最大的威胁。先帝生性多疑,暗卫彼此相辅相成,各有使命。他嘱咐你杀了双王,却从未将你当做心腹。先帝从未相信过任何人,包括八王爷。”
“既然南北分治不成了,八王爷此人身份已从世上消失,他是茫茫人海中的庶民。不能抛头露面。他的儿子做了太子,薛元书却不会听凭八王爷的儿子坐上皇位。陛下还年轻,要废太子另立,只要他忘了你,离开你,早晚后宫嫔妃能诞下子嗣。”熊沐大口喘息,侧脸贴在床上,泪水潸然,“我也是被逼无奈,我的妻儿俱在京城。”
东子神情恍惚,呆呆坐着,半晌后起身,走出门外。
他有点想不起先帝的模样了。忠诚是刻在袁家人心底的一把刀,取其双刃,伤人伤己。先帝饶了袁家满门性命,从此袁家誓死效忠。
东子坐在院子里,鼻端萦绕的是医馆特有的淡淡药香,直至天快亮了,朦胧青光自东方而起,转而雪亮,此后乍然红日,烧着天际。
他已经两天一夜不曾阖眼,嗓子里似燃烧着什么。
一弯腰便吐出口瘀滞已久的血,东子觉得喉咙里腥甜,面无表情擦了去那血。医馆快开门了,小童煎好药端来,东子把被绑得难以动弹的熊沐扶起来喂药。
熊沐发着抖,眼眶通红。
等他喝完药,东子将重剑绑在身上,垂目低声嘱咐:“兄弟就在这里养伤,我走了。”
晨曦中东子披着靛青武袍,清晨微风撩动他背负长剑的粗布,天光将他的影子拉得横斜。
熊沐默无声息靠在床板上,喃喃自语:“保重。”他浑身一阵激烈颤动,安静下来,复道:“多保重了,东子哥。”
“沛儿,来看,这便是大楚的江山。”那一日袁光平第一次带袁歆沛入宫,站在大殿外白玉栏杆之后,柱上龙头昂扬,千里之外,是袁歆沛不能理解的疆域。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些,都属于陛下,将来,你也必得效忠于陛下,他是咱们袁氏一族的救命恩人。这不是愚忠,而是恩义。”袁光平牵着袁歆沛的手,缓慢走下阶梯,众臣时或与他招呼,袁光平便教袁歆沛称呼他们某大人。
袁歆沛手里捏着宋太后给的玉佛,不觉想起那个趴在宋太后膝上瞌睡的小胖丸子。他睡得可真好,长得也好,世间怎么有人能那样无忧无虑。大抵是他把自己年幼时的欢乐都忘光了的缘故。
第70章 刺客
苻秋眼上遮着块布,没受什么罪,只是手脚绑着,薛元书也不敢绑得紧了。
当苻秋第一次能说话时,薛元书摘下他眼上的布,他无情地注视对面像狗一样蹲着的薛元书:“只要是朕回到京城,必定诛你九族。”
薛元书无所谓地摇摇手,侧过头,舔了舔刀子,笑道:“属下只有一个人。”
苻秋咬着牙:“朝中诸事朕已布置好了,你们看着太子长大,让他亲政便是,究竟为什么不肯放过朕?”
薛元书正色道:“那是太子么?”
苻秋眯着眼:“要不要随意抓个人过来,让他告诉你,太子是谁?”
薛元书拿刀子将一块带血的牛肉戳得四分五裂,割开,成片,串在刀子上以火烤。苻秋久没下车,强烈白光下,四下都是薛元书的手下。暗卫属下的亲兵,统共有五千人,薛元书只带了百来个。
薛元书洒了点盐,将插在刀子上的牛肉喂到苻秋嘴边。
“不吃这个,就到了镇上给陛下熬点粥,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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