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以后剑碎了》第58章


孟鹰一愣,而后平静道:“我没有字。”
孟鹰比徐安歌大,如果他有过正常的及冠礼,甚至有过一个亲人,应该是会有字的。
徐安歌意识到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很快反应过来,想把这个话题移开:“那就写名……”
“要不你帮我取一个吧?”孟鹰突然打断了他。
“我?”徐安歌拧了拧眉头,“可我不是你长辈,取……”取字这种事应该看得更郑重才对啊,怎么能这么随便?
孟鹰好似看懂了他的意思,没等他说完就笑道:“可是除了你,就没有别人帮我取字了,让我自己来,我想不出几个好听的。”
他的笑容一如既往的内敛,徐安歌看着看着却不忍再拒绝了,他沉吟片刻:“好吧,我来起。”
他一瞬间想了许多隐含各种美好寓意的字,有象征着美玉的,有用来比喻良才的,有些本身就仿佛赋予了无穷美好的祝愿……
徐安歌觉得这些词每一个都很衬孟鹰啊,每一个他都挺想加到字里头,可要全塞进去不就跟土财主买金银全挂身上一样了吗?
他有点后悔从前不好好听夫子讲课了。
徐安歌抬头看看孟鹰,孟鹰正安静地等着他说出独属于他的字,这像是一份迟到多年的、本来他就应该拥有的礼物,徐安歌甚至觉得,他望着自己的那一刻,眼神是近乎虔诚的。
徐安歌忽然忘记了言语,脑海中一片乱飞的词也消失不见踪迹。人们给一个人取字往往抱有很多种心意,可在他看来,字就是赋予着对那人最美好的祝愿与期盼……
“长靖……如何?”徐安歌终于想到一个合适的字,带着莫名充实的满腔温热,轻声问道。
一辈子平安——这就是他对孟鹰的期盼。
孟鹰点头说好。
本来应该是温馨的事,徐安歌心头那轮暖阳却越压越重,从温暖过渡到压抑。
他看到了遍地火焰,整个人置身滚烫热烈的火场之中,浓烟滚滚,将他整个人裹得密不透风,仿佛完全与空气隔绝。他又感觉自己被困在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空间里,被压缩着,渴求着一丝畅通的空气。
压抑到极致,徐安歌努力伸出手往上攀,而后被狠狠撞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他被痛醒了。
第50章 掳走
徐安歌大口呼吸着,心里还残存着方才的感觉,温暖被灼热覆盖,欢喜同疼痛并行,两种极端的情绪中仿佛没有过渡,猛然掺杂在了一起,让他心脏不断紧缩着。
周身皮肤还有着被火焰炙烤的疼痛残留,徐安歌没穿鞋袜,直接踩在了地板上,冰凉的木板让他舒服许多,撑着他打开了门窗。
秋日沁凉的夜风救了他,徐安歌被夜风吹得真正清醒过来,他在门前又站了许久,直至皮肤被吹得有了凉意,满头汗水都被冻冰了,才重重闭上眼,关门回到了床上。
他细细回想了一遍今晚的梦,联系之前,很肯定这是发生在梦里徐家灭门之间的事。
这是他第一次梦到这个时期的事。
那时的孟鹰与徐安歌都小心翼翼地维持一种坦然又隐秘的暧昧关系,他们远比至交亲密,也远比徐安歌之前猜想的信任彼此。
若非发生了徐家的事,他们会继续自己的脚步走下去,像谨慎又认真地在黑夜中探步前行的孩子,最后水到渠成地走到一起,而不是成了最后梦里那样别扭地相爱却又失了信任……
徐安歌越想越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沉重,他有些烦躁地倒了一大杯隔夜茶,不顾平日讲究的小毛病,一口气灌了下去。
不想这些了,分析点其他的……比如,孟鹰的字?
徐安歌突然想到孟鹰跟他描绘过的梦境,还有自己天马行空的猜测——孟鹰与自己在同一个梦中。
他发现他好像有办法确认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了。
————
林柒年又接到了一封飞鸟传信。
最近几天阴阳教手下的人在外头遍地都是,他们一个个都用了含息针,在人群中与普通人根本没有差别,要不是林柒年细心,没拉着青面手大咧咧地走出去,不然此时肯定被阴阳教追出江陵了。
“孟鹰说让我们找个时候进墨枢门徐府,那安全。”林柒年看完纸条,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含糊不清对青面手说。
“哦。”青面手正在研究手上的母蛊,对他说的也不上心,随口应了一句,时不时喂它点黑糊糊的碎末也,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不过看那母蛊吃得还挺好,至少是越长越壮了,就是原来晶莹白玉般的颜色成了血红色,看着不详极了。
林柒年伸了伸僵直的腰背,活动了一把骨头,眉间又忍不住拧了起来,他正在想信纸中孟鹰跟他提到的“不引阴阳教注意溜进徐府的方法”,明明知道这是正事,应该上点心,却不知为什么总是走神。
好像……有什么被漏掉了?
林柒年在脑子里把重要的事都过了一遍,三两步跨到桌前,提笔就飞快书下一封信。
这信是传给江陵之外他的部下的,因为在不久以后的十五搞死林书同,他困在江陵暂时没法走,最容易出问题的地方就是相隔很远执行任务的下属了。
看着飞鸟带着信筒飞向蓝天,消失在远处,林柒年自觉松了一口气,终于能专心拉着不耐烦的青面手好好跟他说明接下来要怎样进徐府。
林柒年的心显然放得太早了。
在专注隐藏自己,并执着于江陵之外的动作后,他对江陵县内以及教内其余人的关注难免会放松些,所以在一名老胡子医师坐着马车被送进林府之时,他甚至都不知道这马车是从谁那送来的。
那辆貌不惊人的马车徐徐驶入府中,辗转着停在了整个府中人手最多的院子——林书同住的院子之外。
一名头发花白的老人从马车上下来,院里很快就有人来接,林书同的贴身侍人躬身,引他过前院,绕过阵法后进屋来。
侍人先进了屋,他恭谨地低头弯腰,向林书同禀报:“右护法送来的医师到了。”
林书同从一片屏风后的阴影中走出,面色阴沉地看了那老人一眼,老人会意,率先往前踏了一步,深深躬身道:“老朽出身长春谷,参见教主!”
“出身长春谷。”林书同重复一遍,“那你医术相当不错了?”
老人谦虚道:“不敢,但对蛊毒了解甚多。”
林书同“嗯”了一声,知道孟影估计是听说了江陵的事,所以才特别派人来。原本孟影就跟齐豫不对头,如今有扳倒他的机会,孟影自然不想放过。
不过林书同并不打算计较这个,因为他也对齐豫有了怀疑。
林书同点点头,招手让人进来,而后盯着老人给他把了把脉,之后脸色就变了一个样。
“你把到什么了?”
老人犹豫了一会儿,低头道:“不好说,教主可否让老朽施针?”
林书同沉默着,这些医师都一个样,要是检查出的是小毛病或者能治的,都第一时间回禀,等着领赏钱,一旦犹豫,就铁定没什么好的结果了。
这样想着,他还是允了老人为他施针。
一旁伺候的侍人默默低了几分头,他总觉得近些日子教主不再发火,却更阴沉了。
许久,老人施完针,总算小心翼翼地把结果呈了上去,林书同听着他对自己身体的诊断,面无表情。
他几日前心里已经有底了,现在一确认果然是这样——他当初最愚蠢的一件事,就是为了夺取先机、除掉那些觊觎教主之位的狼子野心之辈,放任自己相信齐豫……
早该想到的,自己当初那么器重齐豫不就是因为在他身上有熟悉的影子吗?心机深重、蝇营狗苟,他们都是千方百计除掉压在自己头顶上的那人,而后用各种旁门左道提升自己本不够的实力,妄图彻底霸占住自己好不容易抢来的位置——
林书同恍惚想起老教主,也就是他的师傅对他的评价,“够毒够狠,可惜对自个儿不够狠,只敢跟别人狠,成不了大事,你坐着高位,高位也会塌,自己能把自己摔下来。”
林书同喊人将老人来这儿的消息封锁了,同时把齐豫附近侍候巡逻的人来了个大换血,把他吓得忍不住上门以后,闭关不再见人。
林书同在暗沉的密室中再次翻出了那本被自己抛之脑后的手札,在灯火下再度研究起了羲和剑。
那看不死其实说得挺对。
时至今日,林书同才终于正视了曾经被自己视为诋毁和侮辱的话,可惜时日已晚……不!不会晚!
他攥紧手札,盯着上头写着羲和剑的那页,目光仿佛饥饿却懂得伪装的野狼,在羊群后来回游走,就等着捞一只落单食物的机会。
那个老不死是对的,可那又怎样?他绝不会让自己死在这么可笑的原因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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