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鬼》第54章


黑衣人似没有喜怒哀乐,只是抱着手站在原处不允许她往里冲,对周围往来的荒诞熟视无睹。
未想原本安静的屋内竟然传来咳嗽声。
吉瑞隐约记得鹿家队伍里有个半死不活的伤患,忙喊道:“大哥!大哥你醒了吗!我是花姑娘的朋友!”
稍等过片刻,紧闭的房门终于被从里面打开。
足足瘦了一圈的季祁淡淡地垂下眼眸,哑着声音问:“你是谁?”
吉瑞知道花病酒是最有威望的,忙撒谎重复:“我是花姑娘的朋友!我想知道他们去哪了!”
“进来吧。”季祁回答侧身。
相貌堂堂的异性向来能够引起好感,吉瑞本能地跟着走了进去,却在关门的刹那被一股狠力掐住脖子。
季祁皱紧浓眉:“你到底是谁?!花病酒的朋友,那应当就是我的仇人了,你知道是谁把我害成这幅模样的吗?”
吉瑞被掐的骨头咯咯作响,憔悴的脸飞速地憋得铁青,她努力想要推开不人不鬼的季祁,全身的武艺却半点都使不出来。
幸而季祁并不打算杀害弱小的对象,忽然松手把她甩在地上,捂住心肺痛苦咳嗽着说:“快回答……我的问题……桐儿在哪里……”
——
被缝补过很多次的陈旧的船帆仍旧竖在长海之上,然而波光粼粼的海面却不再风平浪静。
两个鹿家的御鬼师被从水里拽出来,抹着脸禀告:“花长老,并没有发现那鸟和小姑娘的身影,但是有不少异鬼跟在船的后面。”
“哼,长明火是天火,鬼凤凰早就被烧成灰烬了,如果当初有这东西,家主也不用那么麻烦,还害余离还栽在了上面!”花病酒的眼神冷若冰霜:“可惜沈桐儿却是丢不得的。”
黑衣人们半句话都不再讲,乖乖听候她的安排。
齐彦之和吴容大概已经被这变故吓呆,双双缩在笼子里一动不动。
花病酒感受到他们的注视,立刻投去可怕的眼神。
齐彦之结巴着指向大海说:“再往前开一里,我们就是在那里遇到鲛王、得到灯的。”
“长老,水底半只鲛人都没有,小心有诈。”刚刚下过海的御鬼师低声禀报。
花病酒抬起水袖轻笑:“试试就知道是真是假了,我拿天火烧了鬼凤凰,也不晓得家主会不会生气,如果能找到更多当然是美事一件。”
话毕,她便踱步到笼边。
齐彦之诡计多端,瞬间明白她的目的,紧紧地抱住妻子道:“你不要伤害她,不要伤害她!”
“好感人呐!”花病酒感慨,而后抬高声音骂道:“可我这辈子最讨厌男女相爱,把这大肚婆给我拴起来丢到海里,若那鲛王真像齐老板说得那般善良,肯定会去救她的!”
“不要!”齐彦之拼命地拉住妻子,可他怎舍得大力,终究还是任吴容被拽了出去。
想必花病酒对沈桐儿的教育发自真心,她干起这种事来毫不含糊,亲手捆绑孕妇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齐彦之惊恐地瞪大双眼,望着妻子就这样被投到海里,从腹底发出撕心裂肺的绝望叫喊。
未想这时操纵着航船的水手却毫无预兆地拿出个火炮扔到空中,瞬间炸裂出浓黄色的烟。
花病酒只抬头一望,便抬袖捂鼻:“闭气!有毒!”
可惜那浓烟还是随着海风四散出去,但凡嗅到其间鱼腥气味的御鬼师立刻手软脚软,瘫倒在了甲板上。
自始至终都不露弱点的花病酒黛眉一皱,竟然也学着沈桐儿,带领剩余的御鬼师跳入了茫茫大海。
“在长海,鹿家算什么?这银莲鱼可是好东西,尾能缝制鲛人,胆能炼制麻药,就算是天王老子闻到后也站不起来!”坐在笼子里齐彦之恶狠狠地骂道,然后匆匆开锁,指挥着服过解药的水手说:“快,快把容儿救上来!”
挺着足月的肚子泡到还水里可不是什么舒服的经历,吴容躺在甲板上好不容易喘过气来,嘴唇却仍旧泛着青灰。
齐彦之心疼地把她抱在怀里:“没事了,没事了,我们离开这鬼地方,再去别处做生意也是一样。”
吴容没有力气说话,颤抖地抬起手来,好像要提醒他些什么。
尚未反应过来的齐彦之只觉得头顶的阳光忽然被遮住,在水手绝望的惨叫中寻声望去,毫无防备地看到有只二十余丈的异鬼爬上了船,身上没有鳞片,只有阴森黑毛,将摇摇欲坠的桅杆瞬间撞碎,不管不顾地朝他袭来。
船随着异鬼落地而甲板飞碎,摇晃不已。
齐彦之本可以稍微躲避的,可他却选择死死地抱住妻子,故而刹那间就被异鬼挥爪抓起。
身下比深渊还要可怕的巨口已经张开。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绝望之际,原本平静的海面忽然卷起急转的漩涡。
异鬼没有急着吞食猎物,反而饶有兴致地歪头打量。
只见一直浑身青色、布满鱼鳞的恐怖鲛人破水而出,顿时风涌浪起!
“鲛王!是鲛王!”齐彦之又喜又怕的呼喊。
异鬼丢开这毫不起眼地家伙,躬身做起了迎战的姿势。
——
好热,又好冷。
眼前黑洞洞的什么都没有……
思绪也完全是空白的……
是不是灵魂丢在了海里呢……
我是谁,这是哪啊……
天尽头裂开紫色的闪电,转而滂沱的雨便落了下来。
大概是雨点的急促与冰凉太过难以忍耐,它们一次又一次打在沈桐儿的脸上,终于让昏迷在沙滩上的她睁开了眼睛。
被灼伤的小姑娘茫然地呆滞片刻,才意识到怀里焦掉的鸟儿,不顾疼痛地爬起来哭喊:“……小白!你快醒醒——!你不是说自己死不掉吗!小白!”
完全看不出原本模样的鸟耷拉着脑袋,脖子软软的毫无力气。
沈桐儿趴下去聆听它的腹部,发现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顿时哭得更加凄惨:“小白——我再也不听你的话了!从花病酒说入海我就觉得她奇怪——可你怎么会出事呀,你不是说陪我到我死的那刻吗,我还没死呢……”
可能被放在腿上的苏晟再也不会安慰她了吧?
沈桐儿这般沮丧着,就像被人戳了刀还无情搅动,捂住脸上气不接下气:“我想带你回家……我还叫季大哥帮我跟你提亲的——可你们怎么都没好下场!谁粘到我都要倒霉吗,我以后再也不心软,再也不理你们,再也不要跟别人讲感情了!”
小姑娘的眼泪混在雨水里,滴到了白鸟烧焦的羽毛上,它薄薄到眼皮忽然动了动,然后发出微弱的声音:“叽……”
“啊,小白!”沈桐儿忙用烧到血肉模糊的手扶住它:“小白!!”
可怜的鸟儿终于努力张开眸子,用仅剩的力气发出虚弱的追问:“……提亲?”
第45章 长湖遗址
天边黑云翻墨,海面浪涌将倾。
清晨出发时的平静仿佛成了压根不存在的幻象。
被卷到岸边的沈桐儿惊喜地发现苏晟还剩一口气; 生怕鹿家人趁机追杀过来; 赶紧脱下外衫把它仔细包裹好; 绑在背上便急急地踩着沙滩潮对面不知名的山崖跑去。
自从答应押送鲛膏的生意后; 怪事频出; 并非没有怀疑过花病酒的善恶。
但在这么多日的相处中; 沈桐儿根本不曾想象过,那女人竟然会朝本无瓜葛的苏晟动手。
现在再琢磨迷雩山里的棺材和金银岛的秘密,不可能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或许鹿家根本不算被害者、而是施害者!
只是苏晟自己不知道吗……
十几年前,它到底是为什么被抓到那里去的?
沈桐儿皱紧眉头; 没时间再去细想,只能轻声安慰道:“小白别怕,我就算拼了命也要保护你!现在天气忽然变这么差; 花病酒肯定还不知道我们在哪里; 也没办法驾着船追来; 咱俩赶紧躲一躲。”
身后没有回答。
悲惨的鸟儿在回光返照之后,又耷拉着脖颈一动不动了。
沈桐儿压抑住沉重至极的担忧; 嗓子发着颤:“等、等我找到能避雨的地方,就去帮你搞魂尘,你不许死掉!”
说着话的片刻功夫,伤痕累累的她就跑到沙滩尽头的悬崖峭壁地下,眼看这里寸草不生的荒凉,也不存在山洞之类的地方,不禁抬头仰望高山; 在下定决心的刹那,便甩出染着血的金缕丝勾住石壁上的老树,奋力朝上爬去。
闪电伴着雷震在身后的海面上肆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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