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王阵》第120章


穆九却神色未变,跟着陵洵在棋盘上落下一子,似有些不在意道:“深宫中的女人,手上总要有几条人命的,或许是个因他枉死的宫女或者娘娘吧。”
陵洵歪头想了想,笑道:“说得也是,倒叫我好顿琢磨。”说话间,陵洵又落下一子,却惊觉原本已经大好的局势,却在不知不觉中陷入了穆九设下的陷阱。
“我又输了。”陵洵愣了愣,看着再也无法保全的大片棋子,终于弃子投降,“怀风的棋路总是这样,在我以为胜券在握时,扭转乾坤,反倒将我杀得片甲不留。”
“是主公刚刚分神,倘若专心对弈,必定胜我。”
陵洵装作抱怨,嗔道:“我倒是曾专心与你对弈,不过你却改了路数,从润物无声变成刀光剑影,连局都懒得布了,只让我输得更快。”
穆九抬起眼,有那么一瞬,眸光似乎闪动,然而待陵洵看过去,他的眼底已经恢复一派平静。
“主公棋艺与两年前相比已经进步很多,只要勤加练习,迟早会进入佳境。”
“是么,那怀风可不要藏师。”陵洵撑着下巴凑近,对穆九低声道,态度极尽暧昧。
入夜,侯府内已经打了三更,陵洵却在黑暗中坐起身,取出一个以阵术封禁的木盒,打开来,里面正是秦超的那柄拂尘。
陵洵画下寻人阵的符文,将那拂尘置于当中,凝神搜寻秦超的踪迹,片刻后,唇角缓缓勾起笑容。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秦超竟还在南阳侯府中。
自来许都之后,陵洵这身上就一直透着种不舒服,起先他还没有意识到这是为什么,后来才渐渐想明白,让他不舒服的,是那种一脚踩入乱麻的糟心感,那种被别人牵着鼻子走的窝囊和憋闷。
他忽然就想通了,既然已经陷入他人所布之局,为何一定要抽丝剥茧地去寻找这迷阵源头?何不快刀斩乱麻,管他什么阴谋诡计,只以狂刀相对?
这秦超此时此刻既然就和他处在同一个屋檐下,距离他如此近,那么想知道什么,何不从他嘴里撬出?这迟来的复仇,是不是也该一并在今晚解决了?
陵洵换上夜行衣,在他推门而出时,方珂方珏两人也从屋顶无声地飘下来,带来了侯府的地形图。
“风爷,这是您的刀。”方珏将陵洵那把用惯了的刀递过来,刀身在月光下反射出凛冽的寒光。
自从专心于阵术,陵洵已经很久没有拿刀了,可是今晚,他必定要让它畅饮仇人之血!
第105章
站在月洒清辉的庭院里,方珂小心翼翼地向东厢房看了眼,压低声问陵洵:“风爷,穆先生不和我们一起去吗?”
陵洵与穆九两个男人成婚,虽然不是秘密,可是在安排住处时,南阳侯还是给两人分别安排了地方,想来还是无法接受龙阳之事。其实就算在清平山,他们成婚之后也一直是分开住的,陵洵有时候会生出恍惚之感,不明白他和穆九如今到底是什么关系,说亲密,他们之间却好像总是隔着什么,但若说疏远,他们连最私密的事也做过。
“不用了,先生几日来为我操劳,也是累了,今晚便让他好好休息吧。”
方珂见陵洵神情冷淡,提到穆九时,语气中竟有股从未有过的漠然,便也不敢再多问了。
兄弟两人于隐匿行踪刺探情报方面,是做惯了的,因而只用了一天,便将侯府的地形探测明白,事无遗漏地做成了图纸,也正因为此,陵洵才有夜探南阳侯府的底气。
五行相配之人会彼此影响,对阵术的领悟能力与日俱增,但其实陵洵对自己阵术的进益程度并没有确切的概念,直到此时,他发现这偌大一个南阳侯府,竟没有一个阵法可以拦得住他,他才意识到,他的手中究竟掌握着怎样的力量……
秦超一直藏身于南阳侯府,每日为南阳侯处理诸多事务。多年以前,当他还是个七八岁的正常男童时,因为家里太穷,父母将他卖给一个官宦人家做奴仆,可惜他命不好,那户人家心黑得很,拿仆役不当人,年年都要弄死几个,秦超就是在一次险些被打死时,被那刚好登门做客的老南阳侯撞见,随手救下。
大夏朝能站得住的世家权贵,哪一个在皇帝身边没有眼线?秦超对老侯爷感恩戴德,自愿净身入宫,从此为南阳侯府卖命。因为他善于察言观色,又细心周到,再有南阳侯府扶持,很快得到灵帝的信任,在灵帝死后,更是到了可以掌控朝局的程度。
这么多年,世人都以为他是奸宦,坏事做尽,祸国殃民,殊不知,他却是天底下最为忠心耿耿的人,只不过他的主子不是当今皇族罢了。
想来他这一生,除了童年吃了点苦,之后都是飞黄腾达的,等到他扶持了南阳侯登上皇位,再博得一个从龙之功,便可载入新朝史册,这辈子也就圆满了。
秦超是在这样的好梦中入睡的,然而睡到半夜,他忽然惊醒,抽了抽鼻子,竟觉得空气中有股烟味,呛得他咳嗽。
他喊了一声贴身伺候他的小太监,却无人应答,只好自己爬起来,披上衣服推开内室的房门,却发现外间厅堂已被浓烟填满,什么也看不清,只隐隐约约能透过窗纱看见外面的火光。
不好!这,这是走水了么!
秦超冲出屋去,却见整个院子都被大火包围,火苗将房屋的木料燃得劈啪作响,不时有房梁瓦片坠落。他吓得浑身发抖,捂着口鼻连滚带爬地往外跑,可是印象里他已经跑出了三重门,理应跑出了院子才对,却不知为什么,那眼前一扇一扇的门竟好像没有尽头,推开一扇还有一扇,竟像鬼打墙般,将他牢牢困死在这着了火的小院中。
“来人呀!走水了!快来人呀!”秦超提起尖细的嗓子大叫,然而没有人回应,他就好像被人困在火笼中,只能等着被活活烧死。
便在这时,他忽然看见不远处有一个人影,面色一喜,忙磕磕绊绊奔了过去,“快,快背我出去!我重重有赏!”
那人影没有动,定定地立在那里,像一柄钉在地上的刀,雪亮地反射着烈烈火光。秦超穿过滚滚浓烟,走到近前,终于看清了这人,却是愣住。
“你,怎么会是你……你,你怎么进来的!”秦超惊恐万状,在那人的逼近中,一步一步退后,被什么东西绊住,一屁股坐在地上,“你,你想做什么!”
“秦超,我曾应人之邀,要杀你。只是那个时候我没有动手,因为我不想以风无歌的身份杀你,而是要以陵洵的身份,为我陵家满门枉死的人复仇。”陵洵长刀出鞘,刀锋直指秦超,他背后是熊熊燃烧的大火,映得他那原本如画的眉眼,染上修罗的颜色。
“在南阳侯府放肆,你好大的胆子!很快便会有人赶来,你杀了我,自己也是逃不掉的!”秦超色厉内荏地喝道。
陵洵低声笑了,手起刀落,一刀劈在秦超小腿上,入骨三分,秦超发出惨嚎,嚎叫声在也色中回荡。
“你喊了这么久,看有人来么?”
“你,你把全府的人都杀了?!”秦超几乎是惊叫出声,随即一想,又觉得不对,侯府中阵法师护卫不少,就算陵洵本事再大,也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将全府的人都杀尽,再想到方才那怎么也推不完的一扇扇大门,他忽然就明白了,原来这个院子已经被设下阵术,恐怕就算里面天地翻了个对调,外面的人也是察觉不到的。
陵洵将劈砍在秦超腿上的刀收回,又是一刀下去,冷声道:“这是还你当年的断腿之恩。”
秦超又是连声惨呼,这次竟是脸色煞白,连喘气都不匀了,他想逃跑,想反抗,可是却发现动都不能动,整个身体竟好像被人牢牢捆缚住,他终于切身体会到,在一个阵法师面前,一个普通人是多么渺小卑弱。
不得不说,太祖当年严禁阵术,将阵法师打压为最低贱的族群,实在英明。
“你要杀便杀,当年我让你陵家满门抄斩,今日只以一把老骨头偿命,也是值了!”秦超说着,似乎当真觉得这笔买卖划算,竟瞪着陵洵,露出恶意的笑。
“想死?呵呵,也没那么容易。听闻秦大人当年发明了炮烙之刑,将人绑在烧得滚烫的铜柱上,活活将皮肉烤熟。我看这院子里刚好有根铜柱,火候正好,不如也请大人一试?要知道,当年陵家大火,被活活烧死的人,那滋味也不逊色于炮烙之刑呢。”
秦超果然色变,原本还可称作淡定的表情不见了,突然激烈地挣扎起来,大叫道:“你杀了我!你直接杀了我!”
“你若想死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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