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王阵》第142章


那士兵看着陵洵,舔了舔嘴唇,“这个,这个怎么说呢……没人知道啊!属下也,也不敢确定……”
陵洵听得直皱眉,“没人知道是什么意思?”
“就是……贪狼军最后派出了弓弩手,从山谷两侧崖壁上放箭。当时万箭齐发,那箭矢密密麻麻的,根本无可抵挡,我们心说这回肯定是死了,就连二公子也放弃了抵抗,可是就在千钧一发之时,天上金光一闪,竟是飞过了什么东西,带起遮天蔽日的飓风,因那金光刺目异常,又有大风迷眼,我们什么都看不清,等风停了,一切都安静下来,我们才发现二公子竟是不见了!”
这说得越来越离奇,给那小兵配个小竹板,估计都能去茶堂里说书去了。
陵洵也是听得狐疑,问:“既然袁二公子是失踪了,你们为何又谎报说他身亡?”
那小兵也是急得快哭了:“将军您听属下说完啊!也是奇怪,自那金光出现之后,贪狼军便停止了进攻,销声匿迹了,我们几人在附近遍寻二公子不得,只好又顺着密道返回。事后我们立刻返还江东,将此事禀报主公,主公也说要出兵去寻二公子,可是不知道这其中究竟出了什么岔子,不久之后江东竟是传出二公子战死的消息,而我们几个……也险些遭了歹人毒手,是徐光将军秘密送我们离开江东,让我们务必前来荆州,将前后因果告知将军!”
陵洵听到最后,终于听出了一些猫腻,不禁想到了袁熙那个异母哥哥袁新。要说这天底下有谁想要袁熙死,非他那位庶兄莫属。袁熙在战场上无故失踪,袁新可不是最希望他再也回不来?不过袁熙这次出事,到底和那位庶出哥哥有多大关系,还要进一步查探。
将思路渐渐理清,陵洵不禁长叹一口气,只为袁老二心疼。
天底下再没有什么事,比被至亲至爱之人背叛来得痛苦。
陵洵才刚刚班师回朝,又要急着点兵去落霞谷,就连朝中那些当他是个铁打的老骨头们也不禁心忧,生怕陵洵会被活活折腾死。
可是陵洵却一刻都等不了,这几日他几乎每时每刻都要以寻人阵了解袁熙的情况,生怕那片黑暗再也没有金光来划破。他不知道士兵口中的金光和寻人阵中具现出来的金光是不是有联系,只是直觉上肯定,袁熙等不了他太久。
大军开拔的前一夜,陵洵又犯起了心痛的毛病,不得不将那晾了几日的扶摇找来。
“将军不易劳累。”
诊过脉之后,扶摇只和陵洵说了这样一句话。
“在其位,谋其事。我也是不得已,先生只要再给我开一服那日的药方,不就什么都解决了?”陵洵一手撑着头,懒洋洋地眯着眼看扶摇,声音因精神放松而有些软,气质不似穿戎装时那般凌厉。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的,陵洵几乎每次私下里见扶摇,都是在沐浴之后,衣衫多半不整,若不是有定国大将军的身份在那里镇着,只怕会被当成以色侍人的男宠。
此时他也是这般模样躺在床榻上,看向扶摇的眼神有几分暧昧。
扶摇只是往陵洵那张脸上看了眼,便迅速收回目光,低眉敛目像樽凡心已绝的菩萨像。
“那药方只能起到缓解作用,想要治本,还是需要仔细调养,将军若不想加剧病情,不可再妄动阵术。”
陵洵浑不在意地笑了笑,“反正这身皮肉筋骨也是爹生娘给,如今双亲皆已故去,我也是来去无牵挂,有生之年多杀一个贪狼人便是赚到一个,想那么多做什么?”
扶摇微皱眉,似乎对陵洵这般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的态度表示不满,“既然如此,将军何须让在下问诊,上次那个药方拿来,熬上一碗汤要灌下去不就可以了?”
“也是说,为何就一定想要见先生呢?”陵洵声音放低,笑得愈发意味不明。
扶摇终于又抬起眼看陵洵。
陵洵索性坦白道:“实不相瞒,我那小外甥的话先生也听到了,之前我与一位相貌与先生酷似的人有过渊源,只可惜,大梦初醒,才知道所托非人,险些与狼为伴,认贼为亲,自谋绝路,搭进去一把小命。”
扶摇本欲给陵洵施针,自药箱中取针时,竟是扎了自己一下。只是他隐藏得好,并没有让陵洵注意到。
“将军对那人如此憎恶?”扶摇终于忍不住问。
“憎恶?”陵洵一直看着扶摇,似笑非笑地摇头,“不,如今他对我来说,不过是两军相交时,想要取项上人头的敌首而已。倘若他敢再出现在我面前,则不是他死,便是我亡。”
一时间室内的气氛有些凝滞,一只蒙头转向的蛾子一头栽进燃着的灯火中,发出一声轻噗,化作青烟,完成了飞蛾扑火的使命。
便在这时,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异响,从天而降一只布鞋,正好倒扣在扶摇的药箱旁。
陵洵一看那鞋,眼角便抽起来,怒喝一声:“钟离甘!”
钟离甘像只大蛾子般从房梁上落下来,一只没穿鞋的脚丫子虚虚点着地,小心翼翼觑着陵洵脸色,单腿蹦跳过来,手疾眼快顺回了药箱旁的布鞋。
陵洵几乎是在这小混蛋出现的一瞬间,从一只开屏的孔雀炸成一只乌眼鸡,随手抄起床边的竹简就要过去抽钟离甘。
“妈呀!亲舅舅要杀外甥啦!”
钟离甘嗷一嗓子躲在扶摇身后,一边围着扶摇绕圈圈,一边从怀里抽出一幅卷轴展开,那上面所画之人,正是如今的贪狼王陛下。
“像,还真是像,简直一模一样呀……”钟离山瞄两眼画,在瞄两眼扶摇,简直比考证派的老学究还有求真精神。
“钟离甘,我数三下,要么你给我滚过来,要么我给你收尸!”
委委屈屈地看着七窍生烟的舅舅,钟离甘低头看看自己的小身板,又看看舅舅手中那捆竹简,这要是自己滚过去,可不得吃一顿竹笋烧肉?于是眼珠子转了转,哇的哭出来,直扑向扶摇,声嘶力竭地喊起来:“舅妈!!哇,舅母,我的亲舅母,您可要救我呀!”
这回眼皮抽动的不止是陵洵了。
第125章
钟离甘最终被陵洵逮住一顿臭揍,鼻涕一把泪一把地跑了。
扶摇捡起丢在地上的画像;只见上面的男子执卷而坐;卷幅角落里有三个字;七扭八歪写着“大混蛋”,字迹模糊;边缘有水渍,似是被反复浸湿又晾干过。
“将军不宜动怒。”扶摇将画像还给陵洵。
陵洵接过画像看了眼;随手丢进火炉,淡淡道:“早就是没用的东西,还留着做什么,不如烧了当添柴。”
扶摇看着那画中人的音容一点点在火光中化为灰烬;沉吟片刻;忽地自言自语了一句:“烧了也好。”
陵洵愣了愣,回头看向扶摇。
扶摇却重新恢复了温和从容的神色,将一套银针从药箱中取出;示意陵洵趴到床上去;“那汤药虽然见效,却不可经常服用;在下今天为将军施针疏通经络;应该能缓解心痛的症状。”
陵洵没有拒绝,依言趴伏在床榻上,扶摇将他的衣袍轻轻褪下,露出光裸的脊背,陵洵感觉到银针刺进皮肉里,那施针的手指有些凉,偶尔触碰到他的皮肤,竟是击起阵阵战栗。
“你当真是扶摇?”寂静了半晌,陵洵突然问,不知道为何眼睛竟有点发酸。
身后的人顿了顿,陵洵只觉得浑身神经都紧绷起来,然而最终他只听那人轻声道:“在下确是扶摇。”
陵洵眼睫微微颤动,闭上眼,终是不再说话。
其实仔细观察,扶摇和穆九还是有些不同的,穆九给人的感觉,总像背负着什么,面上虽谦和,却自有一种让人不敢接近的威严。在陵洵看来,穆九便好像那水中月镜中花,看着真实,却总是隔着什么,好比牛郎对织女,明明看着是个相夫教子的良配,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上天。
反观扶摇,他的温和由内而外,少了几分仙气,却踏实安稳。拜他所赐,秦飞在陵洵围攻洛阳城的节骨眼上捣了衡芜老巢,终至前功尽弃,白忙一场。因而扶摇刚来的那几天,营中不乏军痞找茬,他却毫无怨言地忍下,仿佛天生了一副好脾气,也不记仇,若是有谁需要帮忙,他也能不计前嫌地伸出援手。后来军需官上报有一批军备损坏,不能再使用,经他调试修理,又全都焕然一新,省下一大笔军费。渐渐地,也就没人针对他了。
正当陵洵整装待发,率军向落霞谷而去,已经沉寂了几日的贪狼军营中,大帐内气氛凝重。贪狼八大贵族部的长老齐聚,正围着一个锦衣华服的男人。
男人手持金杖,头戴象征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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