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神棍》第173章


檀生抿抿嘴。
赵显慌乱,慌乱中双眼赤红,终于高声怒斥,“荒谬荒唐!荒谬荒唐!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辈!当日发生了何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阿俏,叔父…叔父待你不薄啊…你缘何要置叔父于死地啊…”
听声音,赵显是真伤心。
声音都裂了。
檀生低下头,闭了眼睛,眼睛里酸酸涩涩的,像是滴了滴香叶水儿。
那是她的父亲…
上辈子,除了官妈妈与正觉女冠,唯一一个挺身而出保护她的人。
就算只有那么一次。
可他也确实保护了她。
檀生眼角沁了一小滴眼泪,没一会儿,这一小滴泪便消融在了风里。
“我没有置叔父你于死地,叔父您只是**,不是谋杀。”
檀生声音轻轻的,说出话含有嘲讽的意味,“大道大义,家道家义,今日小女愿意出庭作证、大义灭亲,便是颠覆家道保全大道。赵家,小女是无颜再回了。”
檀生转过身来,静静地看着赵显。
赵显的目光中有祈求,有悲怆,有后悔,有痛心疾首。
越过人山人海,两个人的目光首次有了毫无伪装的触碰。
檀生的恨,来得无比浓烈。
这恨并未随着时光而消磨。
赵显看懂了檀生眼中的恨,陡然心惊。
这孩子…
什么都知道!
所以她才会如此恨!
如此地恨他!
才会处心积虑要把赵家一次一次送上风口浪尖,再让赵家从巅峰声名狼藉地掉下来!
檀生,什么都知道!
赵显后背突然起了一背的鸡皮疙瘩,他口中发苦,不知该作何言语了!
“今日,三层外三层无数无数双眼睛看着,小女便在大家伙的见证下,郑重许誓,小女与赵家一刀两断,遁入道门,成为东岳观正觉女冠记名弟子合真。从此以后,小女是死是生,是病是灾,与赵家再无丝毫关系。”檀生轻轻张口。
众人再次哗然!
看戏还能看出个恩断义决来!
冰锥刺心,原来是这种感觉。
赵显摇摇欲坠。
与白九娘七八分相似的容貌,配上与白九娘截然不同的冷冽与决绝,原来会让他心这么痛。
檀生轻轻张了张嘴,好像在说什么却没有发出声音。
赵显看懂了,瞬时泪流满面。
檀生无言地叫了一声,“爹”。
第两百一十二章 反转(上)() 
赵显胸口一阵刺痛,目光茫然地看着刑部大堂上的诸多纷争。
站在堂中的贞贤郡主、坐在堂上的李质朴、还有茕茕孑立站在这纷乱中的檀生。
他的女儿。
他的骨血。
他与白九娘的骨血。
他苟活大半辈子,如今落在心上的这道伤成为他平生最痛的疤。
他的女儿,设计,他与别人私通的罪名。。。
赵显摇摇欲坠。
他好似从未认识过这个女儿。
他跑遍市场,将买到的糖渍青梅藏在胸口给他的小阿俏带回来,白糖融化在了他的衣襟口…他的小阿俏,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的小阿俏应该像阿九那样,纯美得像一朵无瑕的白花。
赵显只觉心中、脑中全是雷电霹雳,好似美梦崩塌,又像一块美玉从中破碎。
檀生出言恩断义绝,这供词自然又叫人平白信了三分,左登全不说话了,李质朴接连让人带上百花楼小厮、守卫城门的侍卫、赴了赵家筵席的另几位太太…百花楼的小厮证实李氏与贞贤郡主曾在一个晌午包下二楼雅间详谈,李氏出来的时候,神色慌张颇为不对;守卫城门的侍卫证实,在李氏死的那夜,确实进出城门,且有夜巡册簿为证;而另几位太太则证实,当日筵席李氏与贞贤郡主确实不见了,紧跟着赵老夫人也不见了。。。
种种证词加在一起,全都指向了贞贤郡主。
贞贤郡主快疯了。
整个刑部大堂都只能听到她怒吼尖锐的叫声。
左登全看了李质朴一眼,埋头低声怒斥,“…贞贤郡主是宗室,理应宗人府管教,你如今半分颜面都不给她,是想被罢官吗!”
李质朴昂起头来,“老夫替小女报仇雪恨后,自会上书致仕。”
为了把贞贤郡主铁板钉钉,这李质朴连官儿都不做了!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没了闺女的李质朴,就他妈是个光脚的!
左登全讪讪然,不知该如何宣判。
可堂下全是平头百姓的亮晶晶的眼睛。
今日这场审讯,整个定京城都看着呢!
若是审判不公,民愤民怨一起,他这个刑部尚书头一个被推出来当炮灰。
左登全清清嗓子,“贞贤郡主,你可还有可说的?”
惊堂木一拍,让贞贤郡主回了神。
她一声尖叫。
可嗓子哑得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能说什么啊!?
她在百花楼堵李氏只是为了说服李氏给赵檀生下药?她为什么要给一个不认识的姑娘下药?因为她害怕这小浪蹄子把她的夫家侄子给勾走了?她为什么害怕子侄被小姑娘勾走?因为。。。因为她在苟且中与袁修情根深种?!?!
这些话,她一个字都不敢说啊!
千万声冤枉含在嘴里,她却说不出来一个字。
说了,就是万劫不复。
是和一个有家室的男人苟且***更让人恶心,还是和自家尚未成亲的子侄有肌肤之亲更恶心?
贞贤郡主张了张嘴,两害相较取其轻,当然是和有家室的男人勾结不那么让人恶心了啊…她的脑袋如今像一团浆糊,她抬起头来看向左登全,好似在求救。
左登全再问她一句,“郡主,可还有什么要说的?谋人性命,当一命抵一命。今日郡主若承认了李氏之死是因您而起,那么照大昭律例,您当判斩立决。”
左登全在“谋人性命”四字上加重了语调。
贞贤郡主如醍醐灌顶。
等等!
种种证词,只能证明她和赵显有苟且…无论是赵檀生还是那曹夫人的证词,都只能证明她和赵显那所谓的“不正当”关系,而不能证明是她杀了李氏!
就算从赵管事房中搜出了内造银两,那又怎么样!?
在这定京城里,用着内造银两的人又不止她一个!
几家郡王府,甚至翁家那位县主,不也有内造之物吗!
赵管事已经承认是他杀了李氏了!
可这主使之人,谁也没办法言之凿凿地证明是她!
没有人证!
没有物证!
“我没有杀李氏!”
两害相较,取其轻!
她只是个寡妇!
今日之事,摆明了有人不想让她活!
她决计不能让那人如愿!
接连而来的变故让贞贤郡主已无法思考,她脑海中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若是她承认了是她杀了李氏,那么等待她的只有死亡。
只要不死,她就还有翻身的机会。
她只是个寡妇!
寡妇门前是非多,这是自古真理!
就算是与人*****,也罪不至死啊!
甚至。。。
贞贤郡主眯了眯眼睛,甚至这场戏,会不会是赵显自己做下的局?会不会是赵显杀了李氏,狗急跳墙,不惜诬陷名誉也要把这杀人凶手的罪名栽到她身上来?
死和身败名裂。
贞贤郡主会怎么选?
檀生冷眼旁观。
就像当初贞贤郡主给她出的那道题一样,为保全贞贤和袁修,袁家将她送进东岳观,东岳观遭了山贼,山贼想折辱她…
死,和身败名裂。
她选择了死。
面对响马的折辱,她选择了宁死不屈。
时至今日,那么,贞贤又会怎么选?
贞贤会选择身败名裂地活下去吧?
这个念头在檀生的脑海中刚刚掠过,便听见了贞贤郡主的仓皇回答。
“我没有杀李氏!是赵显杀的!他告诉我的!李氏撞破了…”贞贤郡主含糊不清,“赵显便想将她杀死!赵显告诉我了的!左大人,您好好想一想!我若是想动手,又怎么会用赵显的心腹呢!?这分明是赵显过河抽板,把这脏水泼在了我身上!”
如今世风开放,养男宠面首都是常事。
就算她与赵显有不正常的关系,那又如何?!
******是死不了人的!
可谋杀罪是要死人的啊!
贞贤郡主情急之下,如檀生所料,毫无犹豫地选择了身败名裂地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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