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鲤奇缘(骑鱼历险记)》第1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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储老大也顾不上男女大防了,一把将她抗在肩上,又带着大家勉力周旋了一阵,落石终于止歇。
小十一看到母亲受伤,挣开稻娘的怀抱,扑到母亲身上,哭得撕心裂肺。稻娘查看她头顶,被伤处吓得惊骇不已,两行泪就先下来了。钱广源却愁他的伙计丢下货物跑散,但见到这里情形如此,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暗暗发急。
就在此时,林中走出了一个孩子。他依然用一根铁簪子绾着发髻,穿着一件薄薄的黄葛衣,却不再是光脚,穿上了张清灵送的鞋袜,背上还背了一张猎人常用的弓箭。昨日,张清灵还用干净的布缠裹了他的额头,可现在他看起来像是根本没有受过伤。
他踩着衰草和残雪走过来,脚下轻灵得像没有声音。他俯下身,问:“这位娘子怎么了?”
与储老大简单答了句“撞了头”不同,稻娘望着他漆黑的眼睛,认真回复了刚才的情景,又惶然道:“伤口太深,流血不止,娘子的针刀也丢了!”
他一时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那里,轻轻地叹了口气。
然后,他伸出手:“交给我吧。”
他让四个人拉起布幔来,让他为张清灵医治。作为心腹的稻娘没有丝毫怀疑就遵从了,储老大也只能照办。钱广源则瞪着惊疑的眼睛,目光在孩子身上逡巡。有一点他们心照不宣:普通的孩子可不会独自出现在这雪后的深山,他不是胆大的猎人,就是山中的精魅。
布幔拉好,还未数到二十,孩子就从布幔里钻出脑袋来,说:“好了。”他的面色比之前又苍白了些许,披散了头发,戴走了储老大的帽子。他们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孩子就随意挥了下手,呼地冲进林中,像一阵呼啸来去的山风。
稻娘替张清灵检查,却见她头顶砸伤消失无踪,连肩背、手臂上的擦伤都不见了,又是惊吓又是欢喜,连声念念:“阿弥陀佛!福生无量天尊!真是菩萨保佑啊。”
钱广源死死盯着孩子消失的方向,眼中闪着奇异的光。
第129章 明月辉(谢子文番外中)
张清灵很快就清醒了,问明情况; 心知遇到了异人。储老大和赵四清理了一块空地; 点燃枯枝落叶,腾起一柱袅袅黑烟。跑散的随员们望见黑烟; 又三三两两回来。清点人数,倒是钱广源的伙计少了一个; 是个叫侯老六的运货熟手。张清灵想再等等,钱广源却急着走了。伙计们人人害怕,也顾不得平日感情,只想早出走出赤血山。
张清灵无奈; 用山石树枝摆了几个指路地标,希望那伙计还能跟上。
到天黑时; 她已把人马带到坡底。为防山石滚落,特地择了块略高的空旷地方扎营,又加派人手守夜。
天明时,张清灵去叫钱广源起身,可人马一动; 她便眼尖地看到曹暄和钱家五六个护卫都不见了踪影; 忙问钱广源。钱广源却说; 是他派人又去搜寻侯老六的下落了。
张清灵按下疑惑,继续引路向前; 眼皮却越跳越厉害。
到了下午; 又下起大雪。天空一片昏暗,地上雪光刺眼; 新雪在积雪上又积起厚厚一层。人困马疲,张清灵在崖背后寻了个可避风雪的地方,暂令原地休息。钱广源命自己伙计望风,劝张清灵等人小憩片刻。
一路行来,钱广源从未如此为人着想过。稻娘十分感激,给小十一喂了些热汤,便拍哄着他,眯眼睡了。张清灵疲累之极,靠在孩子身边便昏睡过去。储老大拄杖守在帐外,和李三、赵四几个靠在一处,闭目养神。
虽是小憩,张清灵的一只耳朵却是贴地的,睡梦中依然保持几分警醒。片刻之后,果然有哒哒几声,有新的足音汇入营地。隔着几个帐篷,是钱广源的所在有了骚动。
她在梦中挣扎着醒来,轻轻拨开一块帐子。飞雪满山,一时竟不知是否在梦中。
雪山空谷中,响着喁喁低语。她隐隐听到了“男童”“治伤异能”“宝物”几个词,疑惑不解。又静听一会,一切复归于平静。她撑不住沉重的眼皮,再度睡去。
又过了一阵,雪小了些。张清灵养足精神,终于醒来。小十一也醒了,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咿咿呀呀地说着简单的词句,要娘搂抱。张清灵哄了他一会,从包袱里摸出一块核桃酥,给他磨牙。然后她果断起身,命撤了帐篷,清点人数。
她扫了一眼,便知道人又多了。钱广源主动来说,曹暄和几个护卫已经归队,但没有找到之前跑丢的那个伙计。张清灵看向他们几个,仔细分辩,发现人人脸上都带了些隐瞒的神色。
一夜过去,她带领众人过了最险峻的左峰。结果到了次日早晨,钱广源就说,他实在是急着送货,张娘子这边是妇孺,赶路赶病了可吃罪不起,还是分开走好。曹暄也说,之前在城里打听过了,中峰有山神土地庇佑,已经没多大危险了,等过了中峰,右峰可以经水路绕行,那里长年有人摆渡,船也够大。话里话外,都是不需要张清灵再保驾护航了。
张清灵心头疑云更深,追问几句,对方只是搪塞,颇有些心虚和不耐。她便答应了。待两队分开,她叫上储老大,两个人把外头衣裳都换了一身白的,缀上了钱广源的队尾。
转过山去,钱广源、曹暄便让几个护卫从马上的包裹里掏出个大布包卷儿来,躲在一株大松树后,不知做些什么。张清灵和储老大满满逼近,轻轻纵跃到松树上,查看下边的情况。
钱广源解开了布包卷儿,竟提出一个五花大绑的小孩来。
那孩子身穿黄葛衣,头上别一根铁簪子,嘴里塞了一团破布,正是之前遇见过的奇怪男孩儿!
一护卫邀功道:“兄弟几个好容易才抓住的,腿脚都冻伤了。”
钱广源安抚两句“有赏”,便问曹暄:“这精怪果然能治好我家大郎的半身不遂?”
曹暄道:“之前大官人也看到了,他能把那妇人额头的伤转移到自己身上,一天功夫就好了。张娘子受伤时,您也是看到的,他戴了那储老大的帽子,就是为了掩盖自己出的血。后来我去林中看过,尽是斑斑血迹。他定是把张娘子的伤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钱广源面露喜色:“我儿可有救了!我钱某人这辈子就这一个儿子,自幼聪明伶俐,只可惜十岁那年跌了个半身不遂。唉,今年都二十了,连说亲都难。”
曹暄笑道:“有这宝物,要治好小公子的症候,还不是手到擒来!”
钱广源捻须,笑得更欢喜了。
孩子抬头扫了他一眼,依旧面无表情。
这时两个护卫向松后走来,要去解手。张清灵和储老大连忙隐蔽,躲得更远了些。
却听得这两个护卫轻声笑谈:“大官人捉了这样的宝贝,恐怕金山银山享用不尽了。”“不是说要放回去?”“你傻呀,就大官人那德行,他舍得放?恐怕还要传给儿子、孙子呢。”“回头得找他多要赏钱!”
张清灵攥紧了冻得发麻的手。
却见钱广源又抓过一个缩手缩脚的护卫来,唰地在他手上割了一道口子,抓着孩子的手就往流血处按,竟是立逼着孩子“显示神迹”,置换伤口。
张清灵是个母亲,此时她全身热血都冲到了头顶,牙齿咬得咯咯响。
储老大连忙伸手拦她。张清灵却突然转过头来,低声道:“我先下去,若事情不妙,搬救兵来!”
说毕,张清灵突然跳下松树,现身人前。钱广源吓得坐倒在地,曹暄忙拿布把那孩子遮住。
张清灵咄咄逼问道:“钱大官人,荒山野岭,挟持孩童,是要做什么?”
钱广源经过了初始的慌乱之后,呵呵笑了:“张娘子,少管闲事。这孩童可不是人,我不过是想借他的能耐医治我家大郎。张娘子还请退远些,免得这东西暴起伤人。”
张清灵蹙眉,将桃木剑一扬,道:“这孩子对我有恩,本当回报。钱大官人若执意如此,莫怪我翻脸不认人!”
一语未了,钱广源身边的六个护卫都唰地拔出剑来!
双方对峙,一触即发。
张清灵肃然问:“钱大官人,你真不放他?”
钱广源的眼睛因为恼怒泛起了薄红:“我家大郎躺在床上十年了!我是个父亲,为了他,我做什么都是该的!你这妇人该去哪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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