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裙臣》第229章


那郎中手里的藤条箱盖子啪地一声合上了,声音硬冷:“没曾想萧家大小姐成了这幅模样了,还是这般冰雪聪明,俗话说得好,聪明的人不会长命,这句话果然不错。”
萧问筠从床上坐起,揭开遮挡床面的重重薄纱,走向了她。屋内微弱的灯光将她的脸照得清楚,上面重重叠叠的疙瘩已把原本光滑如玉的面颊覆盖,如蟾蜍身上披着的皮。
只余那一双眼,依旧清亮透辙,流光溢彩。
“您既是做下了这么一样得意之事,怎么会不亲自来看看成效?”萧问筠轻声莞尔,“如不看到我悲苦哀号,你又岂会甘心?”
那郎中面色不动,眼内恼色一闪而逝:“姑娘的嘴可真硬,姑娘有几日没有睡着觉了吧?”
“不错。但如果不是如此,你岂会上门收割成果?”萧问筠声音轻淡,“因为这幅变坏了的皮相。我已被众人唾弃,皇室的指婚更成了一个笑话,但我想知道,如此种种,对姑娘又有什么好处?姑娘到底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那郎中轻轻地笑了。缓缓地揭开面上的易容,露出了那张既似十公主冯天凝,又比她的面容深遂许多的脸:“你怕是已见了我许多次了,每一次,我都在你面前落荒而逃不是么,每一次。都被他的冷脸斥退,就算我穿了你的衣衫,也引不来他的视线半点儿落在我的身上……”央艳茹脸色苍然。“我就是想知道,他对你,是不是真的不离不弃?既使没了这幅容貌……这样,我才会死心。”
萧问筠眼中流出苦意:“你不是知道结果了么?”
央艳茹眼底神色莫名:“不错,我看清了。他眼底流露出来的厌色……”她哈哈一笑,“变成了这幅容貌。他望着你,便如望着糕点上的苍蝇……”
虽是早已知道的结果,萧问筠的心底也不由一阵抽痛,如有锯齿的刀子,一刀一刀的剐着,生疼生疼。
央艳茹走到窗边,一下子把垂落的帘子拉开,外边的光线哗地一声射进屋子,她拿到反盖在妆台上的镜子,对着萧问筠:“你看看你,你现在已是这幅样子,凭什么跟人争,跟人抢?还想着他会来看你?”
菱花镜用嵌丝绕成富贵两全的图案,光洁的镜面照出了萧问筠的脸,如一张被污渍染上上好丝绸,那样的惨不忍睹。
她想看清她脸上露出了畏缩张惶,就如她的母皇,在容颜变老之后,经常性地显露出的那种张惶,可她的望了,她什么都看不到,看到的只是一汪如清泉般的眼眸。
“这个样子,我自是早就看得清楚了的……”萧问筠淡淡然,“这不是姑娘一手的杰作么?姑娘是东女国的人,用毒手段卓绝无比,直至现在,我也不明白姑娘是怎么在我身上用的毒,姑娘既来了,何不详尽告之?”
她竟然要她详尽告之?
就象这世间最悲苦之事并没有发生在她的身上。
如同谈着别人的事?
央艳茹不敢相信,她仔细地寻找她眼神之中的仓惶与畏缩,可她失望了,依旧什么都没有,她的眼眸清净如泉水,不染杂质,她真的不在意?
不在意发生在她身上的?
这样世间最凄惨之事都击不跨她?
央艳茹将手里的镜子轻轻放下,抚摸着那镜子背面凹凸不平的花纹,笑道:“你不相信他会弃你而去?”
“不,我相信……”她轻抚脸上,“你说得没错,如果没了这幅皮相,我会被众人所弃……被他所弃……但如果舍了这幅皮相,能将你困住,我也于愿已足!”
央艳茹神色愕然:“为何你这么恨我?”她沉思道,“不,你恨的是冯天凝……你莫非不知,坤太子已将她救了出来了么?”她笑容中带了些讥讽,“为了补偿东夷人在中原失却了公主,皇帝自会好生安抚公主,想不到我白白忙了一场,到头来却被她捡了个便宜……你该恨的,应该是她才对……”
萧问筠望着她,她的面孔和前世那一袭织金凤尾红裙倚在李景誉身边的女子重叠,前世,她终使萧府被灭了满门,而今生,她却将灾祸加诸在她的身上,老天爷公平得很,并没有将轻而易举地放过她,这一生不过是前世的重叠,所有的灾难祸害无一不一一曾现,一重又一重,此起彼伏,永不消失。
央艳茹见萧问筠转眼望向窗外,却是叹道:“我虽然被东夷人追得如狗一般地逃窜,但总还知道,萧府并不是一个好闯的地方,萧家大小姐,也不是好相与的。”
她浅浅一笑,拍了拍手,便见院子里有一盏灯光燃起,却瞬间熄灭了,但只那一下光亮,萧问筠便看得清楚明白,冷卉以及其它几名侍婢,皆昏迷不醒地躺倒在了榕树底下,她更看得清楚,她的爹爹斜斜地倚在院子中央的椅子上,眼见也昏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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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四章总结局(二)() 
?? 院子的四个角落,有身穿紧身衣的持剑人四处守着,院墙之上,更有箭羽豪光。
萧问筠的心沉了下去,还没来得及相问,便听她笑道:“萧家妹妹的确有些小智慧的,伙同萧侯爷在四周围布置了人手,但萧妹妹怕是忘了,咱们可是来自东女国的人。”
萧问筠心底更沉,她说得没错,她低估了她,逃得过东夷人四处的追杀,又岂会害怕萧南逸那正大光明的捕杀?
她只略施毒物,爹爹的侍卫便不能抵挡。
“太子殿下正忙着向东夷的人解释误会,今夜在宫里大宴宾客,以庆祝十公主饶幸脱困,他怎么会有时间来萧府?”央艳茹轻眸浅笑,拿起桌上了银制签子把灯烛挑得亮了,更使得她的眼眸如宝石一般灼灼有光,“再说了,萧妹妹如今已成了这幅模样,他又岂会舍了娇美如鲜花一般的十公主,而来这萧府,萧妹妹,这些日子,他怕是一次都没有来过吧?更何况,妹妹怕是不知道,皇后忽然间病了,皇帝向他下了禁令,不准他出宫,让他每日陪着十公主,以宽慰她受惊的心呢,太子初返朝,却是个孝顺的儿子,加上身上有常福常乐两大高手跟着,他能脱身么?”央艳茹轻叹道,“你看看,皇帝到底识得大体,懂得帝王之术,他作恶人来断绝了李景坤心底尚存的一丝情意,他日后是要登九五之位的,又怎么能娶一个不能母仪天下之人?让中朝皇廷成为一个笑话?”
央艳茹望着她,想看清她眼底的沮丧与怯卑,但可惜的是,她看不到,她看到的只有平静,如深谷之中最深的泉水一般的平静。她平静地望着她,如她是在独自歌舞,而她,不过是在欣赏,欣赏着她的妒忌与愤恨。
而这种妒忌与愤恨,原本应该在她脸上出现的。
央艳茹只觉心底涌起一股怒火,那怒火似要将她湮灭摧毁。
为什么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在她有脸上看不到一丝儿的崩溃?
在这么丑陋不堪的情况下?
她知道容貌对女人的重要,她看见过母皇因此而差点儿崩溃,那种感觉。是生不如死的。
她要她也生不如死!
可她看不到,一丝儿都看不到。
相反,她看清了她眼底微微的笑意。就如欣赏完了她的独唱,予以微笑的鼓励。
“你是不是期望着他会来救你?救你们萧家?你看看院子中央……”央艳茹忽地朝前,把她的下巴往窗外扭了去,她心中的怒火已让她全忘却了萧问筠脸上的不堪了。
所以,在她的手感觉到萧问筠脸上那凹凸不平的疙瘩的时候。便听得她轻笑:“姐姐仔细自己的手……”
央艳茹忽地缩回了手,那种不舒服之感瞬及传遍全身。
她看清了萧问筠眼底的挪揄之色,忽地感觉,她没能将她怎么样,相反的,她却能使她狼狈不堪。
萧问筠望着窗外。窗外月光如洗,使院子里染了一层银色,她的心沉落谷底。她看得清楚,晚风吹拂,那浓荫蔽日的榕树树枝之下,挂上了一盏盏焕着暗银色光芒的银灯。
那银灯冰凉,冷寂。散着如死亡一般的光芒。
一盏这样的灯,便能使整个村子的人全都死于非命。
更别说如此众多了。
央艳茹在她耳边低声道:“这样东西。名唤为灾灯,想必你早已听说过了,除了你和我呆的这间屋子是安全的,任何人一走进那院子,就会身首异处!”她望着萧问筠终有些暗沉的眼色,“咱们人数虽小,但拼起命来,却是中原人不能及的!”
“你不想回去了么?”萧问筠低声道,“你这么做,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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