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愿吾儿愚且鲁》第32章


他的父皇一共只养大了四个儿子,有一个还是个傻的……李源是被猪油蒙了心,和他那个母后一样蠢。这样迫不及待就向李澜下手,平白惹了父皇不悦。
有眼睛的都知道老头子有多宠李澜,这样的傻子放着就放着了,实在不忿,也可以切实地等到父皇闭了眼,自己坐上那个位子,再慢慢磋磨。
何苦在这种时候争这样一口闲气,真是蠢的无可救药。
活该连老大这样的夯货都斗不过,闹得鸡飞狗跳,亏得他还是以才思敏捷见长。
正想着,乐意已经迎了出来,恭恭敬敬地请他们进去。
李泾走在头前,李源随后跟着,李沦落在最后,将袖里的小瓶藏好,装作不经意地掏出丝帕擦了擦眼睛。
李言靠坐在床上没有,背后垫了个靠枕,发冠都未束,只用发带随意绑了绑。皇帝本就常年是苍白的脸色,这番久病,更显得憔悴。李澜抱着只兔子坐在他床前,正在与他说话。
几个皇子陆续进来,端端正正地向皇帝见礼,偏偏李澜就在他爹床前坐着,动也不动,顺带受了他三个哥哥的礼,还一脸的老大不情愿。
李泾和李源便有些怒气,李沦倒是仍旧如常的样子,一双眼通红着。
李言看也不看儿子的怨气,伸手揉了揉李澜的头,又揉了揉兔子的头,淡淡地问:〃朕近来身上不好。像是年纪大了,也想感受感受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所以叫你们几个来看看。〃
其他人尚不及说话,李澜嘴一瘪,蹭了过去,抱着李言的手臂说:〃父皇不老,父皇好看。比他们都好看。〃
李言笑了一声,拍了拍他的手背叫他:〃澜儿别闹。〃又看向地上跪着的三个儿子,轻声问:〃这些日子,你们都在做些什么,说说罢。〃
李泾是长子,自然是当先开口的,他拱手道:〃儿臣近来在看前朝的舆图,父皇生聚十年,国力日盛,或可思复汉唐旧疆。〃
李言听了不置可否,因为李源跪的比李沦靠前些,便又问李源:〃老四呢?〃
李源欠身道:〃儿臣近来在细心揣摩父皇推行的均税法,颇有心得,别有见地,倘若父皇想听,隔日儿臣写个折子递上来。〃
李言轻笑了一声,淡淡地道:〃你倒有心。〃
他又往旁边看了一眼,问:〃老三眼睛怎么红了?〃
李沦只觉得眼睛刺痛得不行,泪水源源不断的从眼里滚出来,他伏**,嘶声哽咽道:〃儿臣听闻父皇圣躬不豫,忧心如焚,无心他思。〃
他挽起袖子,露出腕上包扎的伤口,哭泣着道:〃只每日刺血书金刚经百遍,祈祷父皇早日康复。〃
李言心头微暖,难得温和地道:〃祈福就罢了,何必刺血。乐意,回头叫个太医,给他好好看看。〃
李澜眯了眯眼,很快低下头,泄愤似的揉着兔子。
第七十五章 
孟惟捧着几份文书到政事堂中,正待交与谢别,就看见脚边有只兔子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
小孟舍人惊讶地看着那兔子,听到里头传来一个声音:〃那个谁,孟惟,你快、快拦住琼!〃
孟惟挑了挑眉,果然看见李澜正在政事堂里,站在谢别身侧。谢别正摇着头苦笑,见他看过来,便道:〃凡思,偏劳你了。〃
师长有命,小孟舍人便再没二话,将手里的书就近交到了堂前吏员手里,扭头追了上去。
他出身寒素,父母早亡,食不果腹的时候也没少扳过鸟雀,逐过鸡兔,倒是熟手。何况这兔子从小就被李澜养在身边玩,没有野兔那么敏捷警醒,跑了两步就停下来,偏着头嚼堂前种着的牡丹花叶。
孟惟几步赶上去,捏着兔子的后颈就把它提了起来。
这只叫琼的兔子看起来有点傻乎乎的,被人提在手里还在歪着头嚼牡丹花叶子,孟惟没由来得想,这只兔子 倒是颇得了几分楚王殿下的神韵的。
他提着兔子回到政事堂里,看见李澜正笑盈盈地凑在谢别跟前,衔着他师相的指尖。谢别一贯是端方雅正,君子如玉的模样,一双手也如琢如磨,修长匀称,一看就从没做过半点重活。
孟惟时常会留心他师相的手,却不知有朝一日会看见这双手被另一个人衔在唇间的模样,一时愣住了。手里的兔子挣了一下他才回过神来。
谢别见他回来了,正要收手,李澜不知怎么想的,平日里从他手中衔了糖就会乖乖放开的,这次歪着头看了一眼孟惟,居然吮住了他的手指不放。
孟惟差点把兔子都给摔了,就看见谢别愣了愣,不明所以地轻声问:〃六哥儿?〃
李澜嘬了一会儿,才由着谢别慢慢地抽出手指,指尖被他含得湿润晶莹,湿透了,小皇子才仰着脸笑道:〃谢丞相手上沾着糖了,澜儿给你舔干净啦。〃
谢别有些回不过神,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孟惟都疑心他是不是想要尝一尝自己的指尖上是否真的沾了糖,幻想着他伸出舌尖舔舐手指的模样,又被自己过分逾矩的想象吓了一跳,急忙垂下了眼。
李澜已经跑了过来,从他手里接过了兔子:〃谢谢你啦,孟惟,你现在在做什么官?〃
孟惟还沉浸在震惊里,一时没答话,谢别从怀里摸出条丝帕来仔细地擦着手指,代他应道:〃凡思现任中书省通事舍人,六哥儿叫他小孟舍人就是了。〃
李澜回头,朝谢别甜甜地一笑:〃原来是小孟舍人,澜儿记下了。澜儿觉得他很有意思,下次想找他玩,可以吗,谢丞相?〃
谢别笑着摇了摇头:〃六哥儿这就要问陛下了。〃
李澜眨了眨眼睛,说:〃说的也是。谢丞相,父皇给你的橘子你记得吃,澜儿先回去了。〃
走了两步,又忽然凑到孟惟耳边说了句:〃谢丞相好甜呀。〃
这一声说得很轻,但轻佻极了,孟惟耳根一红,竟不知所措。
等李澜抱着兔子跑出去了,他又顺了一会儿气,才看见谢别正笑盈盈地看着他。
他的师相招了招手示意他近前去,一面问:〃六殿下同你说什么?〃
孟惟走过去,听到这一句,连脸都快红了,低着头也不敢抬起来。
谢别兀自道:〃本来不该委屈你一个通事舍人去追兔子,但那是六哥儿的心头好,陛下亲自赐名的御兔,倘若在政事堂走失,总会有些麻烦。〃
孟惟像是没听到似的,轻声说:〃他说……六殿下说……〃
谢别侧了侧脸,问;〃说什么?〃
〃他说师相……是甜的。〃
孟惟说完,悔得差点没把舌头咬了,慌乱无措下听到他的师相轻笑的声音,抬起眼,对上一双比拂堤杨柳三月清波更温柔的眼睛。
谢别笑着看向他,好似把他的那一点小心思都看得透了,又像只是一如既往地温柔着,他从桌上打开的绢帕里又拈了一颗梅子糖来,喂到孟惟唇边,哄孩子似的柔声诱哄:〃张嘴。〃
孟惟脑子都不会转了,只怔怔地张开了嘴,谢别把那块梅子糖放在了他舌尖上,问他:〃甜么?〃
小孟舍人窘迫得都快熟了,只差再撒些香料胡麻,就可以上桌。
谢丞相又擦了擦手,终于不再作弄自己的学生,提起笔随和如常地问他:〃方才叫你去吏部拿的文书呢?〃
孟惟方才如梦初醒。
第七十六章 
李澜抱着兔子回了他父皇理政的载德殿,李言正在看奏疏,看他抱着兔子溜达进来,就叫了他一声:〃澜儿,你刚才拿了个橘子跑去哪儿了?父皇记得你明明只喜欢吃柑子,不喜欢吃橘子。〃
李澜接过乐然递过来的手巾擦了擦汗,抱着琼靠在他父皇的腿边席地坐下,眨巴了一下眼睛说:〃是不喜欢吃橘子,可澜儿喜欢吃梅子糖。〃
李言闻言从奏疏里抬起头来,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李澜如今也已经束发了,李言有时候甚至会亲自帮他挑选发冠和簪子。今日李澜发髻上只用了一条编入了璎珞金绳装饰,这也是皇帝亲自挑的。摸过了爱子的头,就将被他跑得几乎缠起来的金绳拨顺,轻笑着问:〃跑到政事堂去找子念讨糖吃了?〃
李澜抓着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蹭了蹭,讨好地看着他:〃澜儿矫诏欺君,说那是父皇赐给谢丞相的橘子……父皇可不许生气呀。〃
李言噗嗤笑了出来,伸手刮了刮他的鼻头:〃你说什么……矫诏欺君?〃李言越想越觉得好笑,忍不住摇头:〃哪里学来的。〃
李澜倒理直气壮,握着他的手道:〃那日为父皇念奏折的时候念到的,好像是御史张……俭?弹劾那个什么,渝州刺史刘金峰的。澜儿问父皇什么是矫诏欺君,父皇说,就是假传父皇的意思,还骗父皇……〃
他说着话的时候,一边小心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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