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不会持久。
如果战事失利,那更是无法估量后果——葛掌柜信里有着深深的忧虑,江离看他话里的意思,是劝她把京城的生意往南方转移。
江离默了默,拆开了第三封信。
第三封信,竟是范思诚从祁山前线写来的。
范思诚大略讲了发生在祁山的几场大小战役。大燕这次引了四十万骑兵,宋朝这边以久负胜名的赵大将军为主帅,领步兵骑兵五十万拒敌。
范思诚范彥诚两兄弟在赵大将军手底下当先锋,几场大小战役,双方互有输赢,燕军与宋军在祁山以北僵持不下,前景一时还不分明。
但让范思诚忧虑的是,他听他父亲说了朝廷中新发生的事。朝中本来八亲王摄政,坚决与大燕打这场战的也是八亲王。
但现在与大燕的战事才起,久病得不知人事的当朝皇帝却在这时清醒了过来。
皇帝的突然清醒很出乎八亲王的意外,更意外的事,皇帝一醒来,就在秦元化鞍前马后的谋划之下,火速收回了八亲王手中的诸多权利。
不仅如此,皇帝还把八亲王召进宫狠狠地训斥了一顿,话里的意思,皇帝很不愿意跟大燕在北方起冲突,并责怪八亲王在处理与大燕边境冲突的问题上犯了不可饶恕的罪。
最后的结果就是,八亲王手中的兵权被收了回去。所幸八亲王背后还有无影门,八亲王怀疑秦元化伙同七毒教在皇帝身上做了手脚,他正在想办法争回前线的指挥权。
范思诚本来是八亲王这边的人,连主帅赵大将军也是。八亲王在朝中失势,皇帝更派了人往祁山前线接替了赵大将军主帅的位置。
赵大将军一走,范思诚兄弟俩的作战行动处处受限制。——总而言之,范思诚现在对战事的前景不大乐观,话里话外都是极度焦灼苦闷。
范思诚会给她来信她并不奇怪,纵然她对他没有男女之情,她对他现在面临的处境也会牵肠挂肚,因为那不仅仅是个人的感情问题,关系到家国大事,也就关系到她的生意前景,关系到宋朝臣民的命运,她不得不分外关心。
范思诚的这封来信,她反反复复看了几遍,看了几遍过后再结合葛掌柜的忧虑一想,便决定同意葛掌柜把北边生意往南移的主意。同时决定给祖母去信,打算劝祖母带江家一家老小南下江南。
看完了这几封信,江离心事重重,正沉吟间,阿呆又回来了,说是带了萧煜的话她去一趟寨中的议事厅。
自从跟完颜晟在议事厅前闹那么一场之后,萧煜这几天忙得都不见人影。突然让人传话让她去议事厅,江离心里犯嘀咕:有什么话不能私下里跟她说,还让她去议事厅?
虽然犯疑,还是带了小香往寨中议事厅赶去。
议事厅里挂起一张大燕地图,大厅正中摆张大桌,桌上摆的是大燕的辽城郡的详细地经。进门的时候,萧煜云彤他们李牧赵懿几个人正围在桌前一起看过地经,讨论着详细的攻城计划。
蒋干正跟丘大在大厅上首坐了叙话,进江离进来,蒋干抬起头,笑得一脸和蔼可亲模样。
白发白须的蒋干一身青色锦袍,袍子上绣松鹤的图案,衬着蒋干清瘦精神的脸,他那精神气质,看起来几分像文士、几分像富商贵贾。
江离便是能想到他是南陈宫廷织锦匠师,也万万料想不到他会是清风寨寨主。
江离揣着复杂的心情跟蒋干见过礼,蒋干颔首,“是我让萧煜请你来的。把你叫到这里来,有个主意与你商量——”
这么郑重其事,江离直觉蒋干要说的话不简单。她点点头,也郑重其事听。
蒋干深深地打量一眼江离,“那幅织锦图,我耗费了大半辈子的时光,在清风寨一躲就是二十来年。你是我徒弟,如今织锦图在你手上复原,我也算对得起我师父,完成了他的遗愿。现在我心事已了,无事一身轻,我也不躲了,我想暂时离开清风寨回南陈去住一段时间。”
“萧煜他们要领兵攻大燕,我走之后寨中庶务无人打理,我跟他们商量过了,这个寨主的位置,我传给你——”
第三百二十九章 秋夜突袭()
傍晚,萧煜回到枫林中那座竹楼。竹楼后的小院里,饭菜飘香。
萧煜走进后院,一眼看到江离托腮坐在院中篱笆墙下发呆。
半人高的青篱笆墙外,几丛野菊盛开。远处火红的枫林、院外金黄的菊花、园内那熟悉的窈窕身影——萧煜看得有些恍神。
“回来了?”江离抬起头来一笑,叫了声小香。小香带着几个丫头从厨房里出来。
江离成了寨主,玉林峰上的人事都归了她的麾下,连同红姨和秋霜都跟她一起住到这座小楼中来了。
江离看着丫头们布好饭菜,小香还抱来了一坛酒。
丫头递上热水面巾,萧煜洗净手脸坐下,江离给他斟上一杯酒,双手递上:“祝你们今晚旗开得胜!”
按萧煜和李牧的谋划,今晚后半夜,萧煜将带走清风寨大部分人马突袭辽城,只留少部分人守山寨。
萧煜接过一饮而尽,又给自己和江离倒上酒,笑看江离:“你能那么爽快答应当寨主,当真使我们没想到。”
江离轻抬眉梢,“当了寨主我又不用天天呆在清风寨,且还平白多了清风寨一帮人使唤,何乐不为。”
“我早已为你想过,以后青州那几座纺织作坊生意一红火,你带的那些人根本不够。“萧煜抿一口酒,“这样一来,你青州那边的生意也能有一大帮人帮你照顾。”
“这么说让我做寨主是你的主意?”
萧煜一笑,“是我提的,不过他们都没意见,可见你的声望还挺高。”
江离撇嘴角,她才来几天,哪来的威望。那些人能同意,多半也是看萧煜的面子吧。
萧煜说得很郑重,对江离举杯敬道:“你复原出那幅织锦图,解决了我们清风寨这一仗钱粮供济的后顾之忧,还有那天你给完颜晟那一箭——这些寨里的兄弟们都看着呢。
刚好蒋干想回南陈,我就在想,趁这时让你做寨主,只要你把寨中的庶务打理好,清风寨现在的格局就可以保持很多年。
就算我跟李牧他们这一去失败了,凭清风寨易守难攻的地理条件,你也可以平安无事。
若清风寨真遭遇了敌人袭击,还有红姨和玉林峰上跟我从南陈宫里逃出来的那几个心腹,他们会带你去安全的地方。这样安排,我去的才能安心。”
什么叫去的安心?他这些话听着就像安排后事似的。江离听着心头堵得慌。她很少喝酒,今天却大口大口地喝,只感到心头压一块大石似的,心情很沉重。
也许是酒喝多了,她再没有了平时的理智冷静,突然伸出手拉住他的衣袖:“你能不能不去?”
萧煜反手捉她的手,放在唇边摩挲,眼里的恋恋不舍,却回答得坚定:“不能!”
江离心里一凉,两眼瞬间不眨地盯着眼前那张玉色温润的脸,生怕今天一面就成了永别,忧虑担心,她的心情低落到了谷底,叹一口气,“那,我等你回来。”
“好。”萧煜眼眸里那么抹墨色带着忧伤不舍,面色却坚毅。
完颜晟既然跟巴林布订下了里应外合之计,信虽然没传出去,但时间拖久了巴林布一定会起疑,这时不动手,等到巴林布率兵来打,清风寨还是会有危险。与其被动挨打,倒不如主动出击。
再说,大燕打过了大宋就该是南陈,如果他这时不动手,大燕只会来得更快。
虽然他也想跟她就这么厮守下去,但是眼前这乱世,躲过了今年,以后又该怎么办?他就算跟她一起远走高飞,又能躲到哪里去?
这其中的利害江离自是清楚,只是一时情难自禁,白问了那么一句。
江离抽回手,两人默默无言举杯,直到天色黑下来,竹楼里点起灯,萧煜起身。
江离送他出门。
夜色下秋风乍起,乌云霜月,篱笆下,丛丛菊。
…
辽城峪口,大燕军营。这天巴林布亲自带人守在军营等消息。
巴林布四十出头的年纪,魁梧健壮,留短髭,上身着裘皮马褂,下身马裤,扎裤腿,典型的大燕人装扮。
马林布在营中大帐中正踱步沉吟。距离那晚两人从清风寨中送来完颜晟的信已过了七天了,完颜晟最后一封信上让他按兵不动,巴林布便耐着性子等。
谁知一等过了六七天,那边再没有一丁点信息传出来,巴林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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