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江山》第2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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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这事儿是她多虑了。整个过程中,韦太后虽然并没有给墨池任何一个好脸色,甚至连正眼儿都不肯瞧墨池似的,但却不曾为难了墨池,而是一板一眼、循规蹈矩地将三枚累丝金钗分别簪在了三甲的头上。
这让元幼祺暗自松了一口气。
韦太后簪花毕,墨池、周乐诗、关锦三人齐向韦太后行礼谢恩。
按照程序,接下来的,就是皇帝向众登科举子赐御酒,并与太后、群臣、宗亲同饮,以示庆贺。然后,便是众登科举子,以前三甲为首,向皇帝谢恩赐。皇帝若有兴致,也许会考较某个或是某几个新科举子,或者群臣中喜欢凑趣儿的,适时地提一些小题目,请新科举子临场作几篇逢迎上意、颂扬盛世的诗文,以讨皇帝的欢心,众人再评点一二,饮几回酒,迎合几番圣意,一场宴会也就接近尾声了。
元幼祺含笑命众侍者为在场的群臣、宗亲和诸举子满盏,她又笑呵呵地说了几句“朝廷抡才,得众卿脱颖而出,朕心甚慰”之类的勉励话头儿,便仰起脖颈,领头饮罢了盏中酒。
众人见皇帝饮酒,才敢自饮,各自同饮罢,又谢了恩赐。
离得御座近的,几乎每个人都看得出,陛下的心情极好。
那种“极好”,不是“得天下才子为朕所用”的欣慰与踌躇满志,而是另一种更加复杂的欢快情绪。
韦太后自是清楚自家孩儿的心思的。她心中默默冷哼着,眼角不着痕迹地扫过下面的墨池。
哀家倒是要看看,她怎么豁下这张面皮来!韦太后心里继续冷哼着。
她虽然极看不惯“姓顾的女人”,但是这个女人的胆。色,韦太后虽然不服气,内心深处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姓顾得女人”有些不同寻常。
毕竟,接下来的事,恐怕从古至今,都不曾有人做过……
众新科举子一齐谢恩罢,本该各自落座,再由仪礼官主持下一项仪程的。然而,当众人都坐下之后,墨池却还站在那里。
这就令她显得格外突兀起来。
在场余人都古怪地看向她,诧异地猜想着莫非这位新科的状元娘子喝醉了?
御酒醇绵,却决不至于让人一盏即醉。何况,皇帝体谅参加琼华宴的新科举子们都是女子,特特地命有司备了果酒。那果酒是御花园中的新鲜水果所酿,甜水一般的滋味,纵是痛饮一坛,都不至于让一个小娘子醉了去。
而对墨池早就存了抵制心思的臣子们,已经暗戳戳地时刻准备着冲到御前,参墨池个“御前失仪”之罪了。
孰料,墨池接下来的举动,更是让他们跌掉了下巴——
就在众人奇怪不解的当儿,墨池已经离开了自己的坐席,缓步行至大殿正中,又朝前走了几步,站立在了正对着元幼祺且只有不足两丈远的地方。
元幼祺因为她突然的举动,而整个人都莫名地紧张起来,脊背不由得拔直,目不转睛地凝着她的一言一行。
“臣感念陛下赐酒之恩。”墨池徐徐道,意态从容,“臣还有几句话,想请陛下惠闻。”
她已是殿试高中之人,虽然还没被授予官衔,但已经完全有资格在皇帝的面前自称为“臣”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的话语吸引了过来,大殿内一时间静得落针可闻。
元幼祺目不转睛地凝着墨池的眼睛,喉咙不自禁地滚了滚,呼吸也摒住了。
元幼祺似乎知道,又似乎不知道墨池接下来想要做什么,她急切地想要听到墨池想说的话,又很有些怕听到墨池想说的话。这样矛盾的心思,让她瞬时不仅丢了呼吸,更丢了言语的能力。
墨池的双眸亦凝着元幼祺,仿若暗夜中被点燃的烛火,缓缓地从一豆光亮化作了小小的一团,又从小小的一团变成了耀眼的一束……直到,那光亮足以映照天地,驱走所有的黑暗与阴霾。
墨池的眼中有耀眼的光芒,有炽热的情意,她开口了,她说——
“臣请为陛下妻!请陛下允准!”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是阿蘅求的婚(微笑
☆、第二百四十九章
“冉蘅!你胡说些什么!你还知道‘礼义廉耻’这四个字怎么写吗?”墨池的话音刚落; 就有御史大夫吉邈跳了起来; 怒斥她道。
在场的众人; 之前已经被墨池的话头儿惊怔得呆滞; 此刻御史大夫突然开口,又恰如一颗响雷; 倒把众人从惊呆中打得还了神了。
然而,又有一人站了起来; 大声应和御史大夫道:“吉大人所言极是!这冉蘅; 莫不是被邪祟附了体了!这等悖礼伤风之事; 焉是堂堂状元之身做得的!应该拘了这个女子,请法师好生作法; 降了她的邪祟才是!”
说这话的; 是南阳侯初平。
他的这番话,比御史大夫的很要狠,直接把墨池打为了妖孽媚主之属。
元幼祺之前坐在御座上; 眼睁睁看着墨池走到殿中,又耳中听着墨池不亚于向自己求婚的话语; 心里面已经说不清楚具体是什么滋味占着上风了。
惊喜; 甜蜜; 羞涩,无措……大概都有一些吧?
没有哪个人,面对自己的心爱之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对自己做出了这番举动; 说出了这番言辞之后,还能够无动于衷,心底里毫无波动的。贵为天子,也不例外。
即便元幼祺的帝王之尊,经年的养气功夫能保证她面上不至于失了分寸,但这样更造成了内心里的那股子强烈的情愫,在胸中激凸捭阖,一颗心脏激动得都要跳飞出嗓子眼儿了。
元幼祺的眼中蓄满了充沛的情绪,目不转睛地凝着墨池风姿绰约的身形。她在平复激动,更在酝酿感情,她要用最好的状态,来回应墨池,让墨池明白地感知到,她有多欢喜她这般!
然而,元幼祺满腹的话尚不曾说出口,就有不长眼的跳出来为难墨池,连什么“礼义廉耻”,什么“邪祟歪道”都搬出来了!
元幼祺的心情,登时从极度的欢喜变作了极度的愤恼,若不是她还顾及着帝王的名声,若不是不想让墨池落得个“媚。诱天子戕害谏臣”的恶名,元幼祺真想马上厉声唤进站殿的武士来,把这两个人架出去,丢入大牢解气。
谁规定的,当了状元就不能向天子求婚的?
这和礼仪、礼法又有什么干系?说白了,那些所谓的“礼教”,大多数难道不是男子规定下来,维护自己的统治,压迫全天下的女子的吗?
还有那个什么请法师的,朕瞧你才是被法师作法作昏了头的!你才是最该被当作邪祟处置的那个!
元幼祺胸口起伏着,蕴了一肚子的怒火。
她要开口,狠狠地训教面前这两个人;她要让她们知道,对于墨池的所作所为,她不仅深以为然,还会坦然接受。
她要让全天下的人都清楚明白地知道,她元幼祺心仪墨池,且要娶墨池为自己的皇后!
元幼祺已经暗自捏紧了拳头,拉开了架势要为了自己和墨池的幸福,与所有的迂腐和邪佞战斗的时候,已经有人抢在前面站了出来——
“邪祟?南阳侯怕不是被家中供养的法师烧香烧昏了脑子?”元君舒冷厉的声音回响在殿中,荡激在所有人的耳畔。
南阳侯初平原本是卯足了力气要将墨池拉下的,可他最惯常做的事便是烧香拜神请法师,一开口说的,便也脱不开这么个模子。他已经料想到会有人驳斥自己,初时还忐忑的,然而当他看清楚最先站出来的,是襄阳郡王的时候,心里面便落底了大半。
一个女子而已,能有什么不得了的言辞作为?
南阳侯于是冷哼一声,指着仍从容站立,浑然不被周遭乱象所动的墨池,“本侯如何,不劳郡王操心!但是她,一个小小女子,在这样堂皇的场合,当着天子与诸公的面,以言辞魅惑天子,企图行不轨之事,这就是妖媚行径!就该被处置!”
“那么南阳侯你的不轨行径又该如何处置!”元君舒双目陡立,眸中激射的寒光,昭示她此时内心是何等的气愤。
她言辞锋利,由不得南阳侯反应,朗朗质问道:“你身为朝廷军侯,执掌一部军权,不说思索着如何尽忠为国,却每日豢养邪佞之辈,操演些个巫诡之术!我朝禁戒巫术,对你这等行为,陛下不问不究,已是宽仁。你却还敢来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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