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宦》第280章


“阁老何必焦虑,办法总归是有的嘛。”,刘一燝对方从哲的话不置可否:“实在不行,今年辽东就先不要用兵了,还有朝廷百官的俸禄能不能先尽半数”
“至于百官的俸禄,去年末几个月就欠了一半,春节前虽然补了一些,可仍还欠着不少。”朱国祚冷笑一声:“如今若再要近半数发,你且是先问问那些言官和翰林院里肯不肯。”
“至于辽东那边,只怕更不是你想停就能停。辽东是丢在谁手上,到现在还没有查清楚。”
“朱阁老你这是什么意思?”,刘一燝怒目圆瞪:“袁应泰虽是丢了辽东,可却并没有丢了我大明朝的骨气。”
“打胜战的成了奸佞小人,打败战的却是有骨气。”,朱国祚也是勃然大怒:“我大明朝的是非,究竟该由何人来评判?
“是非自有公论。”刘一燝也毫不相让。
“都不要吵了。”一声猛烈的拍击声,从一边的案桌上传来,方从哲颤巍巍的站起了身:“是能吵出银子来,还是能吵出兵来?”
一时间,内阁值房里也是寂静一片。
“唐近贤在西南是有功的。”,方从哲点着脑袋,这句话是对着朱国祚说的。
紧接着又转过身去对着刘一燝说道:“刘阁老,大行皇帝的陵寝得修,辽东的战也得打。”
“既要开源也要节流,诸位在这里不如想想看,有什么既能弄来银子,又不伤国本的法子。”
方从哲一语既出,四周却是沉默一片。几位阁老虽然都是饱学之士,可是对于这些事情却未必都能通晓。
“呵呵。”,方从哲四下看了几眼,也是苦笑一声,重新坐了回去。
“我也老喽,干不了多少时候了。”,坐下身后,方从哲呆了许久,又自嘲般的笑了起来:“诸位也都一样,为子孙济,还是多担待下这些后生们吧。”
“先帝的陵寝怎么修,最后还是要听圣裁”方从哲的手掌,又重重的拍在了案桌上。
乾清宫,东暖阁。
“万岁爷,万岁爷”,从乾清门开始,邹义就是一路奔跑,丝毫不顾脚上的靴子上,还有没甩净的泥土。
“如何?”,几乎是在邹义的声音响起的同时,朱由校就立刻从东暖阁里迎了出来。
“万岁爷,泰兆,泰兆啊。”,邹义喜不自胜,一下子跪倒在地上,不停的磕着脑袋:“多亏祖宗保佑,万岁爷洪福,周监正说了,这是难得一见的吉卦啊。”
“来。”,朱由校听了邹义的话,也是兴奋的满面通红,拽住邹义的胳膊就朝着正殿的方向奔去。
等奔到灵前,又立刻拉着邹义跪下了身:“父皇保佑,能让皇儿觅到一处吉壤,好让父皇入土为安。”
祷告一番之后,又歪着脑袋向着邹义问道:“这寿宫定穴勘察之事,是该找哪个衙门,是礼部还是工部?”
“好像几个衙门里都有份。”,邹义对营造陵寝的事情虽然不熟,但是好歹帮着张罗过去年神宗皇帝的奉安大典,所以多少还是知道些:“好在只要知会内阁,内阁里的几位阁老想来自会安排。”
“马上就去,马上就去。”,朱由校站起了身,朝门外指着。
“祖宗保佑,父皇保佑。”,等邹义出了门,朱由校又跪下了身,默默祷告起来。
恍惚间,感觉背后有人,转过身去看,见是李进忠捧着叠折子站在身后。
“李魏伴”
“万岁爷爱叫啥就叫啥,奴婢都欢喜着呢。”李进忠似乎看出了朱由校心情不错,脸上也跟着泛起了笑。
“这是?”,朱由校指了指魏忠贤的手上:“可有什么紧要的折子?”
“眼下哪里还有什么事儿,比给先帝爷奉安更紧要的。”,魏忠贤不屑的撇了撇嘴巴,把手上的折子朝上抬了一下,又换上了一副苦脸:“可像万岁爷这样,三天两头的折损奴婢,奴婢也觉得委屈呢。”
“我几时折损你了?”,朱由校诧异的问道。
“万岁爷知道奴婢不识字,还要问奴婢这上头写的是啥。”,魏忠贤脸上的几道肉朝下挂了下来:“奴婢要是事先问明白了,还能回禀万岁爷,可若是人家不肯说,奴婢又哪里知道。”
“这”,朱由校忍不住笑出了声来:“你倒也是该认几个字去了,否则日后如何在宫中行走。”
“万岁爷这是嫌弃奴婢了。”,魏忠贤抬起衣袖,擦了擦眼角:“奴婢也常想着,万一这日后误了万岁爷的大事儿也想过去认字,可一把年纪了”
“万岁爷不如眼下就把奴婢发到孝陵,去给太祖爷守陵,也好在太祖面前多为皇上祷告几回。”
“得,得,得。”,朱由校当下也是哭笑不得,连忙抬手止住魏忠贤:“连唐哥儿那样的大贤都不嫌弃你,朕又如何会嫌弃。”
“奴婢只要会伺候万岁爷就行了,筹措谋划这等事情,自然有唐少保他们去做不是。”,听见朱由校这句话,魏忠贤又嘤嘤泣泣了一阵才破涕为笑:“奴婢倒是不辞劳苦,可就怕有人会看不起奴婢,也丢了万岁爷的脸。”
“谁敢?”,朱由校面上一虎。
“朕这不也是在为你在思量。”,朱由校又幽幽的叹了口气:“你毕竟是朕身边的人,也不好委屈了你。”
言罢也不想再说,从魏忠贤手上抽出一本折子,就站在那里看。可看着看着,面色却是越来越凝重。
第256章 名曰复东() 
“万岁爷可要坐下来看?”,魏忠贤作势要去搬凳子。
“又是这些个折子”,可还没等魏忠贤迈开步子,只听身边一声怒吼,紧接着一阵“啪”的声音落在地上,原本拿在朱由校手上的折子,已经被丢到了门边。
“万岁爷”,魏忠贤也是大惊失色,跪倒在地上。
“朕让他们拿主意,他们拿不出。”,朱由校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眼下有别人替他们拿了主意,他们马上就跳出来了。”
“魏伴,魏伴,你且是说说看。”,朱由校一把将魏忠贤从地上拽了起来:“为何朕每做一件事情,都要被他们说说三道四?”
“我大明朝为何做些事情,竟是这么难?”,朱由校抓着魏忠贤的胳膊一阵猛晃:“魏伴你且是告诉朕”
“万岁爷万岁爷”,魏忠贤一副茫然不知的神情:“奴婢也是纳闷,万岁爷让邹公公去做的事情,虽并不是什么隐秘,可却也并未明告过,为何朝廷里竟像是都已经人人知晓?”
“先帝陵寝原本就是大事儿,朝廷百官关注,原本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儿。”,朱由校一松手放开了魏忠贤,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可他们居然知道的如此详细,甚至就连是唐哥儿出的主意也知道。”
“邹义是父皇身边的旧人,向来小心谨慎。”,朱由校轻轻的摇了摇头,又冷笑一声:“朕倒是不明白,他们到底是冲着事情来的,还是冲着唐哥儿来的。”
“奴婢也是奇怪。”,听朱由校说到这里,魏忠贤顿时也像是想到了些什么:“奴婢记得,好像当日先帝在时,这些朝廷内外的要事,东厂里似乎向来都是常有奏报。”
“可这几日里来,发生了这许多事情,却从未见到过东厂的奏报。”,
“朕听说这几日里王安身体不适。”,朱由校皱了皱眉头:“他是司礼监里的首席秉笔,东厂是归他管的。”
“前个晚上,奴婢不还在门外头见过他呢。”,魏忠贤挤了下鼻子:“替万岁爷做事,他就身体不适,为别人吆喝,他偏就能现出身来了。”
“王安也是当年先帝身边的旧人,对父皇和朕都有嗯,你不要乱说话。”,朱由校瞥了一眼朱由校,自顾着朝暖阁里走去。
“奴婢知罪。”,魏忠贤在后面微微欠着身。
承天门外,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
“你是如何做到的?”,骆思恭一声不吭的走到了公房门边,看了一眼站在门外的梅国林,然后才将房门关上,转过身来向着屋内的骆养性问道。
“无非偷天换日罢了。”,骆养性咧了咧嘴,从怀里掏出另一片龟壳来:“只要事先压出了暗纹,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若是放到火上烤,自然就现出来了。”
“你留着这个。”,骆思恭赞许的点了点头,朝着骆养性手上推了一下:“等事后,寻机会给唐近贤送过去,他自然会明白。”
“也好。”,骆养性又端详了一下手上,:“也算还了他一部分人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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