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宦》第317章


“这些先都撤了,都撤了。”,崔文升挥着手,示意歌妓下去,再吩咐左右把酒宴也撤去。
“公公,属下可要告退?”,黄虞见崔文升突然变得严肃起来,适才又提到圣旨,于是连忙欠身问道。
“不。”,崔文升果然的摇了摇头:“稍候我再把高指挥请来,你们也好商议一二。”
“敢问公公,究竟何事,可否先行告知一二?”,黄虞心里咯噔响了一下。
“既然有他在,那么这一趟,你们不去怕是不行了。”,崔文升笑眯眯的看着黄虞。
“公公说的可是山东境内的事儿?”,黄虞微微的皱了皱眉头。
“不错。”,崔文升点了点头,并不隐瞒。
黄虞张了张口,似乎想问些什么,却又没说出来。
“你定是想问,这究竟是何人来的书信。”,黄虞虽然没有说话,可是崔文升倒是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心思。
黄虞没有回话,只是在脸上挤出一丝笑来。
“若是其他人,兴许我还得考量一二。”,崔文升也不再看黄虞,而像是自顾自的说道:“可是此人,我却是欠他一份人情。”
“况且你们去听他调度,当是可保无险,若是时运好,兴许还能挣得一份功劳回来。”
转过头去,见黄虞还在愣愣的看着自己,于是笑道:“你莫要看我,他致信于我,只不过是卖咱家一个颜面。他既参与其中,稍后必有圣旨传来。”
“敢问公公,可否告知此人姓名?”,黄虞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呵呵呵。”,崔文升连笑几声,把信纸拿在手上,只留出一个姓名,举到黄虞眼前。
“唐旭”,黄虞连忙凑近了些,把眼睛贴近到信纸前,小声的念了出来。
“这唐旭”,黄虞低头沉吟片刻之后猛然抬头:“公公说的可是锦衣卫指挥同知唐大人?”
“正是此人。”,崔文升缓缓站起身来:“若是其他人,我便是应下来,只怕也是心里没底。”
“可若是他。”,崔文升又转过身看着黄虞笑道:“兴许也是你该得这份富贵。”
“哎,哎,呵呵。”,黄虞应着身,在脸上挤出几丝不自然的笑来。
话刚说完,远远的便看见一名小火者从大门外奔来,不等奔到跟前,崔文升微微一笑,再整了整衣冠,伸手一指黄虞:
“当是圣旨到了,走吧,你随着咱家一起接旨去罢。”
济宁府,河道总督衙门。
“这雨前的龙井茶,还是月初时随漕运来的,如今想要多得,怕是不易。”,山东巡抚赵彦一边摇头苦笑,一边亲自挽起手边的茶壶,为唐旭斟满茶盏。
山东巡抚赵彦,是在昨日间的四月二十一到的济宁。如今齐鲁大地盗贼纷起,作为山东一地的主官,赵彦原本是应该在济南府坐镇。可是前日里却传来了郓城县失陷的消息,于是间,作为巡抚的赵彦,也再也无法在济南安坐,连夜催起车马,也赶来济宁督军。
可惜的是,虽然名为督军,可是在济宁四周的军营和卫所转了一圈之后,再等回到济宁城中,赵彦却始终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
茶水倾泻之间,甚至连手腕微微抖动了一下,在杯沿上留下了几道水迹尚不自知。
唐旭虽看在眼里,却也不说,借着伸手接过茶盏,用衣袖轻轻拂过。再举到面前略饮一口,果然是唇齿留香。
“赵大人的这杯雨前龙井和陈大人的那杯上品普洱相比。”,唐旭呵呵笑着放下茶杯,看着赵彦笑道:“也不知到底哪一杯更难喝得进口?”
“唐大人不好茗茶?”,赵彦似乎确实有些心不在焉,当下居然微微一愣,可是转瞬之间却又回过神来,在脸上展出几分笑意:“其他人赵某尚且不知,可若是唐少保,想来受之不难。”
“惭愧。”,唐旭笑而摆手:“都只是为朝廷效力罢了。”
话音刚落,只听门外一阵脚步声传来,两人一起转头去看,却见是陈道亨从门外走了进来。
“两位大人。”,陈道亨的脚步虽不算匆忙,可等走进门来,脸色却也不好看:“京城来的援军,怕是到不了济宁府。”
“可是哪里又出了匪乱?”,未等唐旭出声,赵彦已经是先站起了身。
“是景州。”,陈道亨点了点头,把手上的公文拿给唐旭和赵彦看:“兵部已重拨了调令,着京城来的援军先往景州去了。”
“哦,是景州。”,赵彦这才像是松了口气似的,缓缓坐回了身。
自从滕县之后,这些时日里,几乎日日间都有大大小小的匪乱讯报传来,作为山东巡抚的赵彦,已然是风声鹤唳。
而景州一地,虽然也是地处运河要冲,可好在却是在北直隶境内,而不是在山东。所以如今虽是援兵难至,可多少也胜过在境内再生出一大伙贼寇来的好。
“我山东的兵事,唐大人如今已是看过了。”,再把面孔转回到唐旭这边,赵彦的声音明显有些低沉:“若是往年间,我山东也有些精兵强将,可如今辽东局势吃紧,已是大半陷在了彼处。”
唐旭点了点头,自己之前已经随赵彦和陈道亨巡视过济宁府周围的卫所,所见所闻大略也和赵彦所说的相同。
大明朝腹地的两京一十三省中,离辽东最近的就是山东和北直隶。可北直隶毕竟是京戍重地,又邻近九边,所以援辽的兵卒中,反倒是以齐鲁兵为最多。
再加上自从万历四十七年之后,山东民间的赋税也陡然比往年增了许多,如此一来,弘封教能在此地发展出如此多的教徒,想来也绝非是偶然成势。
只不过,如今京城来的援兵被阻断在景州,山东本地的兵员又显不足,如此一来,一时间能指望上的,也只有从中都凤阳北上的援军了。
“今日是什么日子了?”,唐旭再低头沉吟一番之后,忽得抬头问道。
“今日”,赵彦和陈道亨顿时都是不禁微微一愣。
“今日已是四月二十五日了。”,停了半晌之后,陈道亨试着回道。
“那就不必再等了。”,唐旭终于站起了身,走到了墙边的勘图边,伸手在墙上重重的一点:“请两位大人立刻下令,聚起兵卒,明日直取邹县。”
“当真是去邹县?”
南阳岛上,凤阳游击将军黄虞抬头看了一眼凤阳卫指挥高阶,似乎有些微微发懵。
“这还能有假?”,高阶讪笑一声,把手中的文书向着黄虞递了过去。
“如今滕县,巨野皆陷于贼手,这邹县一地除了一面临湖之外,便是三面环敌,几近绝地。”,黄虞轻轻推开高阶的手:“都说这位唐少保知兵事,却不知道他这回是想领我等直捣黄龙还是背水一战。”
“他知不知兵事,我不知晓。”,高阶见黄虞不看公文,便把手上折了几下揣回到怀里:“我只知晓这回我等若是不从,只怕日后连中都的门也回不去。”
“也罢。”,黄虞微微一愣,随即苦笑一声,摇了摇头:“也罢,咱好歹也是正经的军汉,岂能怕了这伙乱贼,就信这唐少保一回便是。”
“此处已近贼穴,夜间的守卫,须得小心。”,高阶点了点头,似乎对黄虞的话颇有些赞同。
“我这便去安排。”,黄虞应了一声,转身去了。
“唐旭”,目送着黄虞渐渐远去,高阶过了许久才收回目光,把视线转回到身边的湖面上头。
夕阳已是渐渐西下,赤红的晚霞倒映在湖面上,把水面映得通红。
此处的南阳岛,原本只不过是运河边的一条堤坝,数百年来受邻近的微山湖湖水侵蚀,最后竟成了一座岛屿。原本只是容纳数百名兵卒的军营里,如今也挤进了数千士兵,远处不时地有一阵阵喝骂和争执声传来,可高阶却像是充耳不闻一般,默默在水边的巨石上坐下。
“男儿何不带吴钩”,高阶的嘴角,微微的扬起:“这位唐大人,倒是有趣的紧。”
大明泰昌元年,四月二十六日,峄山。
峄山原名东山,孟子一书中曾有言云:“孔子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这所说的东山,便就是峄山。
峄山一地,地处邹县,距离县城只不过十里地距离。虽不算偏僻之地,可是向来也是人烟稀少。
可是不知为何,自从十余日前开始,四面的山岭间却逐渐聚起了不少人马。
这些人马虽然打着相似的旗号聚在一处,可相互间却仍像是在提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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