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北魏》第152章


萧赜合起疏表,看向殿门外,正好看见何点和两个黄门拾阶而上。
萧赜等何点走到殿门边,挥手招他进来,也不让他见礼,给何点赐座之后说道:“县君的疏表我已经看了。这表中之请,真是东昌县君本意吗?”
“禀陛下,表中所请,是几位县君之意。几位县君今日同至臣家中,托臣将此表上呈驾前。臣却不过,这才来求见陛下。”
“卿可知县君表中说的什么?”
“臣既受了请托,岂能不问个清楚明白。”
“我听说县君久在丹阳,怎么知道那刘文远?”
“县君前日从丹阳回乌衣巷,昨日午时前,北使前去拜访谢胐,路过臣家门,刘文远正好也在,县君这才知道刘文远随北使来建康之事。”
“县君表中说,刘文远也有意留在建康,此节卿知道吗?”
“县君今日与臣说过。据县君所言,她昨日在佛寺中遇到了刘文远,刘文远自诉在虏境备受委屈之状,希望能得陛下赦诏,留居建康。”
萧赜奇怪道:“刘昶在虏境贵居王爵,刘文远既是长子,即便不得意,又能有何委屈一说?”
“刘文远之母本是刘昶贱妾。当年刘昶北叛,抛弃母妻,与其妾易服而逃,可见情深密切。刘昶在虏境备受礼遇,尚三公主。刘文远虽是长子,又岂能比得公主所生?刘文远自言其在虏境之日,诸弟视之如奴,如今年岁二十五都不曾婚配。且虏境家风与圣朝大异,圣朝不忌诸子主家事,虏境却毫无友悌之道。嫡子视庶子如奴,长子诬少母为妾,一门之类,不知友爱,专事诉讼,贻笑邻里。刘文远以妾生之子,若说委屈之状,未必不实。”
“以卿之见,刘文远可留吗?”
何点轻咳一声,道:“刘文远生长虏境,臣也没见过其人,不知他的性情如何。陛下所问,臣不知如何回奏。而且,此等大事,应当由陛下裁断。”
萧赜见何点推脱,知道他是顾忌刘文远的身份,又不知道自己是否愿意接纳刘文远,所以才闭口不言。
“卿素有隐士之风,难道也如俗人一般瞻前顾后?朕非是昏昧之人,不以言罪人。”
何点听了萧赜的表态,这才拱手说道:“陛下下问,臣不敢隐瞒。只是,还请陛下屏退左右,臣才能尽心中所想。”
萧赜点点头,挥手屏退左右奴婢,只留下了邵胜之一人在侧。
“卿且说吧。卿今日所言,只入朕一人之耳。”
“如此,容臣僭越了”何点端正身形,理了下思路,说道:“以臣所见,刘文远之请求,陛下可答应他。”
“若能接纳刘文远投效,陛下当可得二利。”何点竖起二指,说道。
“哦!卿所言二例为何?”萧赜问道
“义熙(东晋安帝年号)以来,江左凭遭王恭,桓玄之乱。宋武帝因为有平定桓玄之功入建康,威行朝廷,独霸朝政。其后多有诛戮之事发生。公族中司马氏,南渡大族中的渤海刁氏,太原王氏都遭到了宋武帝的讨伐,因此或死或逃。这些人中,司马休之本是荆州刺史,为上流藩屏重臣。刁雍本是尚书令(刁协)之后。王慧龙祖王瑜,父王缉都是江左的名臣,这些人都因此全部逃亡关中,待伪秦剪除之后,又入鲜卑为患。如今,他们的后人都在虏中高居王公侯伯之爵,州,镇边将之任。这些陛下都是知道的。”
萧赜听何点所言,点了点头。
“入宋以后,与北虏的战事也时有频发,疆臣之中,有的因为战败而入虏为臣者,此等如毛修之,有的因为割州叛逆而入虏为臣者,此等如薛安都。宋氏几七十年中,入虏之士不知凡几。这些人中,上者如薛安都,毕众敬,有款送徐州之大功,不过得公侯之位,刺史之职。而刘文远之父刘昶只身潜逃,无尺寸之地,一兵一卒献虏,却能即受爵丹扬王,尊官如侍中,亲如驸马都尉,数年中连尚三公主。论比薛安都献土徐方之大功,刘昶差等何以道里计,而所得的好处却数倍于薛安都,毕众敬辈。这难道是北虏处事不明吗?说到底还是刘昶于宋氏有王叔之份,其亲尊之分,犹在司马休之之上,休之不过王子,刘昶乃为君裔。是以刘昶自到了平城,备受礼遇,封赐不绝,朝礼有加。北虏将之视为马骨,正是要用他来收买人心,招诱江左之叛竖。如果陛下能留下刘文远,让他在民间宣讲北虏之短处,对南士之侵辱,虽说不能完全杜绝叛迹,也能警醒人心,使人不至于深信虏中宽待南士之说。此其一。”
“本朝太祖皇帝始兴淮南,泰始之年,数退虏寇,建康,丹扬因此得以安寝。元徽之际,刘休范,刘景素续而倡逆,先帝奋发武威,平此二贼,及至升明年间,再定沈攸之,袁粲,刘秉之乱。其时可谓尽得天命,水德当谢之秋。例来革代兴废之际,务求物心归一,于时为求稳妥,不得不有所诛戮,此亦为权宜之策,谁人能说不可?如今圣朝已立十二年,江左君臣之分早定,内外俱无嫌猜。此时莫说一刘文远,便是刘昶北来,也不需担忧他能招朋引党。再者,刘昶北叛虽说为刘子业所迫,到底是江左之叛臣,士民对其有怜情却不会追随他。听说他在平城,每遇北叛之士,却从不以故旧之礼相待,这些建康内外无人不知。刘文远自幼生长于代北云中,于建康无一亲朋故旧。此人一不知江南风俗,二不会片言吴语,又怎能让人对他有多少好感?若陛下接纳此人,让他继刘氏香火,奉他以三恪之礼,假以时日,北虏必疑刘昶心怀二意。如此,于朝既可示陛下宽仁,又可使北虏,刘昶离心。若北虏因此迁怒杀了刘昶,试问日后一二北叛之徒岂能不裹足不前?此其二。”
“刘文远于建康,不过是一富贵闲人,恰如陛下掌中之鸟,收之不碍大局,却能得此二利,何乐而不为呢?”
萧赜手中抚摸着雀罗扇,皱着眉,沉默了良久,说道:“卿所言二利,甚为有理。只是,朕为天子,断无公然出面招降纳叛之理。而且此时正与北使商议借书易马一事,更不能让他们拿到把柄,此事,朕欲授卿自谋,卿可能接下?”
“陛下有诏,岂能不从?谨如命!”何点起身行礼道
“甚好!”萧赜站起身,拿着雀罗扇,在侍从宫人的拱卫下绕过屏风,走出东斋。
那刘文远即是还有些用、不妨先留下,倘不如意,杀了便是。说不得还能引出一些心怀刘氏的余党。
何点躬身俯首,等萧赜走得远了,才脚步轻快的往宫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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