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歌》第138章

李却之一次闭上双眼，眼泪再一次汹涌。他听出来陈无疾已经原谅了他，他却没有原谅自己。
从始至终，从头到尾，李却之没一句话都没有欺骗陈无疾，他说的都是实话。不论陈无疾是否相信，他都说出了自己的真心话，有些话，不吐不快，此事已经说出口，他觉得自己一下轻声了好多。
只是眼泪依旧止不住。
“无疾告退。”陈无疾觉得这宫中压抑得很，意欲离开。
李却之点了点，眼泪横飞。
陈无疾离开了这座宫殿，在太监的引领下一步一步向宫门走去。
路过那座广场的时候，他的心跳忽然加快了几分，一份名叫恐惧的情绪逐渐满是他的心头。
陈无疾不畏惧死亡，即使那日数千活人死于他的面前，他也没有丝毫惧怕之情。人死如灯灭，就算有自己这种另类怪胎，他也不怕厉鬼索命。
索命又能如何，自己也没有做亏心事。
陈无疾惧怕的是人心，准确地说是惧怕胡太后的心。天黑路滑，人心复杂，胡太后用自己的行动很好地解释了这句话，也给陈无疾上了一课。
就在包括李却之在内的天下人都以为李季会继位的时候，胡太后忽然于不可能处杀出，除掉了李季，揪出了大臣中的二心之人，更重要的是，她让全天下的人都以为陈无疾乃至整个山北都站在她的一边。
一石三鸟，手段之高，远在陈无疾想象之外。
行至宫门口，太监忽然弯下腰，恭敬说道：侯爷，太后命我给您带个话。”
“说！”陈无疾没有半分犹豫，直接回道。
“第一句，逆水行舟不如顺坡下驴。”
陈无疾一笑，顺坡下驴，这个胡太后倒是挺接地气。
胡太后此话何意他自然清楚，放眼整个天下，所有人都自然而然地把山北侯府划到了朝廷队伍之中。对于山北来说，再搞所谓的两不相帮，似乎不太现实，还不如干脆真的站在胡太后背后。
陈无疾略略想了这句话，没有再说什么。
“第二句。”太监再一次开口，“太后希望您有时间的话，经常来宫中坐坐。”
陈无疾眉毛一挑，既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径直离开了皇宫。
双脚踩在洛京的大路上，感受到脚下独特的触感，陈无疾心情没有众人想象的复杂，只是有些沉重。
有许多问题他没有搞清楚，然而这些问题偏偏与他切身相关，甚至可以决定他的一生，决定他的生死。比如胡太后那句话是真，那句话是假，比如天刺山上究竟藏着什么秘密。他很累，身体累，心更累。
走回侯府别院，他随意和小红调笑了几句，看着这位从小陪着自己长大的丫头，心情好了许多。
“小姐正在房中等你。”小红似乎没有兴趣和陈无疾闲聊，直接应道。
陈无疾心中又是一暗，近来的事情太多，太多，多到姐姐这个一向冷漠的人也不得不置身其中。
陈无疾不敢怠慢，向姐姐房中走去。
推开房门，陈有情正坐在房中，闭着双眼。
“姐姐，怎么了？”陈无疾小心翼翼地问道，尽可能地让自己语气听起来平静。
“李涤非来信了，问我们洛京究竟发生了什么？”陈有情无奈回应。
第192章　三封信（）　
“我们要不要回信？”陈有情举着信封无奈问道。
回还不是不回，这确实是个问题。
不回，很有可能让远在秦国的李涤非认为陈无疾甚至认为整个山北都已投靠了胡太后。回，却又违背了山北两不相帮的原则，就像山北一样，李涤非有他自己的情报来源，陈无疾决不能当他的眼睛耳朵。
陈无疾忽然厌恶起来，这分明是李涤非对他的试探，而他很讨厌这种试探。
陈无疾缓缓走到姐姐身边，没有说话，直接把那封信拿到了自己手中。
“姐姐，以后这种事你就别操心了，你负责貌美如花，我负责为你挡住风吹雨打。”陈无疾挤出一个笑容，缓缓说道。姐姐一向外物不系于心，他不想她为这些事烦心，即使这些事很重要。
陈有情一怔，渐渐感动，不知怎么忽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近来的洛京，风雨飘摇，别的不说，弟弟竟然在家中遇刺，险些死去。虽然她生性冷漠，却也不得不关心起这些自己不擅长的事。陈有情自然明白弟弟是什么意思，伸出手，不顾陈无疾已经长大，肆意地揉着他的头发，语气中满是欣慰：“我的弟弟终于长大了，知道为姐姐遮风挡雨了，再也不是那个拿着筷子砍大叔的小屁孩了。”
陈无疾一脸坦然，丝毫没有窘迫的感觉，反驳道：“姐姐，其实你想多了。我只是觉得，你马上就要李涤非成亲了，名字马上就变成李有情了，我最好要防着你一些。要不然容易被你卖了，还帮你数钱。我可是记得你和李涤非的恩爱样子，那甜的哟，甜得我牙疼。”
“去死去死！”陈有情难得地和弟弟胡闹起来，她知道陈无疾只是在和她开玩笑，自然不会生气。
陈无疾却忽然严肃的起来，直勾勾地盯着陈有情的眼睛，那认真的样子吓了她一跳。
“姐姐，如果真的有一天，山北真的和秦国发生了利益冲突，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我都不会怪你。”陈无疾认真说道。
陈有情沉默，她以前从未想过这种事，然而按照今天这种情况看，弟弟口中的事情不是没有可能发生。
“姐姐，真的，我不会骗你，我只求你一件事。”陈无疾再次说道。
“什么？”见弟弟如此紧张，陈有情也紧张起来。
“若是有一天，你母仪天下，能不能多赐给我几个美女？”陈无疾一脸奸笑，贱兮兮地说道。
“去死去死，你真是不怕思嫣阉了你啊！”陈有情轻啐了一口，不屑骂道。但看见弟弟的无耻模样，她又觉得好笑，忍不住笑出了声。
陈无疾也是一笑，这正是他的目的所在。他希望用一个笑话冲淡席间紧张的气氛。事实证明，他的愿望达成了，他很满意。
虽然知道山北与秦国发生冲突的几率很低，低到无限接近于零，他还是忍不住对姐姐说出这一番话，目的就是希望姐姐的心里压力能烧少一些。
他没有欺骗陈有情，他说的话都是他的心声。
陈无疾两世为人，受过某些文化的浸染。比起这个世界的大多数人，他更认为，每一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不需要也不应该为他人牺牲一切。
若是真的有一天，山北和秦国，或者说自己和李涤非之间发生了冲突，无论姐姐站在哪一边，都是姐姐的选择，他不会因此怨恨或者什么。
他不希望姐姐难做。
还是那句话，每一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
“那你会回信吗？”陈有情忍不住问道。
“回！当然回！为什么不回？”陈无疾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陈有情又担心了起来：“你回什么呢？难道你真的要把你知道的一切告诉李涤非。”
陈无疾自然很帅地笑了一笑：“我想好了，就回给他一张白纸，我想他会明白的我的意思。”
这就是陈无疾的打算。自己没有投靠胡太后，也不愿充当李涤非的探子间谍，一张白纸足以表达他的立场与态度。
陈有情点点头，没有说什么。她看着弟弟，忽然觉得以前那个小屁孩真的长大了，知道为家人分忧了。
陈无疾还有事要做，调笑说道：“尊敬的秦国王后娘娘，外臣意欲告退，不知可否？”
“滚蛋吧！”陈有情笑着说道。
回到房中，陈无疾看着面前的三封信，满是无奈，脸上的表情异常精彩。
这三封信，来自三个不同的地方，出自三个人之手，所为之事，自然不同。
第一封信，自然出自李涤非之手，当初的表哥成为了秦王，却和方雨石斗了六七年。如今自己即将成为方雨石的女婿，让陈无疾感慨事实无常，这一切也太过魔幻了些。
第二封信的主人与陈无疾的关系则单纯的多，虽然有利益牵扯，但只不过是一碗面与几个铜板而已。没错，这封信正是出自白月之手。
陈无疾从信封中，拿出信，认认真真地读了起来，极其专注，仿佛自己面前的不是信，而是一碗热腾腾的羊肉面。
白月的心中，没有说什么重要的事，只是表达一下对陈无疾的关心。
陈无疾怎么说也是一个知名的人物，他于自家府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