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草涧边生》第7章

第6章　第五章
清晨。
凡华在天还未亮的时候便已经醒了，只是脑袋昏昏沉沉，浑身都没劲儿，便没有立即起来，只是呆呆地躺在床上。
不一会儿，阡陌进来了，在看到睁着眼睛的凡华后，他让冰儿月儿去准备洗漱用品。
“阡陌，什么时候了？”凡华看清来人，问道。
阡陌回道：“殿下，该上早朝了。”
凡华抿抿了唇，无奈支起上身，穿好衣衫。
林阡陌看着他老人般慢悠悠的动作，忍着笑，说起宫里最近的事：“殿下，今天那位驻扎盛国西北域的将军回来了，听说皇上很是高兴，要对那位将军好好奖赏一番。”
凡华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和错综繁杂的服饰奋斗。
月儿冰儿见状，赶忙上去搭把手。　
在去往盛皇殿的路上，凡华没少看到大盛朝的官员。在一一简单地打个招呼之后，原本没有什么兴趣的凡华倒是对那些臣子称赞不已的凯旋归来的将军有点好奇了。
以两千兵力对抗北琅国十万大军，不仅没有落在下风，反而还斩杀了北琅大将军，斩杀敌方将士过万。这样的人，注定要耀武扬威的，只是看时间的早晚罢了。
不过，虽然听闻了这位将军的事，凡华倒是没有刻意打听他的名字。
毕竟对于他这样所剩时间不多的人而言，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引起他的兴趣了。　
盛皇殿本是只有当今皇上在其诞日举行宴会时才会开放的宫殿，每年的诞日盛天威都会在这里举行隆重的宴会。如今他把自己的宫殿公开来迎接凯旋而归的将士们，由此可见他是十分地看重这些将士了。
站在太子之位，凡华垂着脸颊，与周遭神采奕奕的大臣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对于这个不合群的太子殿下，那些大臣们也是习惯了，也就没多少人搭理凡华，倒是一些资历稍深的大臣，对凡华频频侧目皱眉，眼里的鄙夷也没有多加掩饰。
而高坐上位的盛天威，也丝毫没有阻止臣子，只是轻笑着。
盛业坤则站在众臣子之前，眼里是难掩的鄙夷。　
身为一个孤僻愚拙的太子，即使是这样高的位分也难以弥补凡华在大臣心中无能太子的形象。
就连教导他的夫子，都曾说过一句“老臣无能为力”。　
凡华却像是没有看到那些打量的目光，依旧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半柱香的时间，人已来齐，一阵跪拜后，那个凯旋归来的将军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一身戎装的人从殿前踏着稳健的步伐缓缓步入，刚硬的头发束在背后，浓眉下的双眼如一眼古泉般平静，却又带着一些威严。在高挺的鼻子下，有着一些细密的胡渣，似乎是刚修剪过的。　
看着来人，凡华却是有点惊讶了，没想到他还是个大名鼎鼎的将军？
走到中央，岳擎跪了下来：“臣岳擎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盛天威自是满脸微笑：“岳爱卿刚从战场上回来，就不用过多礼节了，平身吧！”
“谢陛下。”
李公公喊道：“赐座！上菜肴！”
一道道精致美味的佳肴被拿上来，旋即披着华美舞衣的少男少女也上来了。
整个盛皇殿顿时笙歌四起，不比万寿节却也只差一二。
凡华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边吃着可口的佳肴，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在弹古琴为舞者奏乐的乐师。
在这里的他，第一个喜欢的是医术，第二个便是古筝了。
看着乐师在琴弦上肆意弹奏，听着欢快跳跃的琴音，凡华觉得似乎连空气都沾染了生机勃勃的绿意。
林阡陌在一旁时不时地给凡华夹菜，给他空了的酒杯斟上。
“岳爱卿果真神勇，是我大盛朝不可多得的人才，朕敬你一杯！”看到高/潮迭起之时，盛天威也是兴趣盎然，举起酒杯向岳擎说道。
岳擎拿起酒杯向盛天威微微示意，那些大臣们也是拿起自己的酒杯，然后一饮而尽。
喝到尽兴处，一位大臣向凡华举杯，说道：“素闻太子殿下也是抚琴高手，何不为岳将军奏一曲，以示庆贺？”
凡华放下筷子，看着一脸笑意的人，心中暗叹。
没想到这样的日子都要被人惦记啊……
扬手作揖，凡华回绝道：“公孙先生，业冀技艺不精，怕误了大家的乐趣，还是不卖弄了。”
那人却是毫不领情，起哄道：“太子殿下是我大盛朝难得一见的俊美男子，若是能够为这庆功宴奏上一曲，也是一个不错的回忆不是？”
盛业坤这时也开口道：“就是就是，李大人说的没错，如此好景，如此佳宴，皇兄若是能够献上一曲，那真真是应了这气氛啊！”说罢他看向李大人，两人目光交接处，尽是戏谑的意味。　
“那业冀献丑了。”听着众人的起哄，凡华也是没有再推辞，走到古琴旁坐下，略微试了一下音，便开始演奏起来。
如果说那位乐师弹得是山高水清，云淡风轻，那么凡华弹的，便是断水残垣，呜咽干涩，时不时弹错后那像被人掐住喉咙的生硬琴声，更是难以入耳。
一曲未完，大殿里早已充满了各种肆意的笑声。
“天啊，这真的是弹琴，而不是杀鸡吗？”
“我当真是第一次听到这种难得一遇的人才啊……”
李大人和盛业坤笑得肆无忌惮，多日不见凡华难堪，真是少了许多乐趣。　
上位者由着他们大笑着，眼里的嫌弃也不加掩饰，淡淡说了一句话。“太子殿下真是琴艺高超。”
凡华停了下来，低垂着眼眸，像是没听到周遭的笑声：“儿臣学艺不精，想回宫习练一下。”
知道那些想看凡华出丑的人也是尽兴了，盛天威便挥一挥手，说道：“如此，业冀便先回了吧。”
看着凡华带着一行人离席，殿下的大臣这才纷纷开口。
一位两鬓花白的老臣说道：“陛下，太子殿下实在愚拙，望陛下选取后人之时要三思。”众人皆是附和。
盛天威微微颔首。
国师在一旁说道：“诸位请放心，陛下自有打算，现在大家还是先尽情享受这宴席吧。”
众人这才重新把目光放到那些舞者身上。
人群中的岳擎看着少年无所留恋的背影，刚硬的眉头皱了一下。
第7章　第六章
踩着青石路，林阡陌骂道：“一群狗眼看人低的老东西！”
月儿冰儿也在一旁附和：“就是！居然当众取笑太子殿下！”
凡华看着他们一个两个颇像怨妇的样子，倒是觉得好笑，说道：“不用管这些啦，他们怎么说就怎么说。阡陌，帮我拿琴过来，今天看那乐师，现在倒是有点手痒了。”
林阡陌这才挥去了脸上的阴霾，笑嘻嘻地应了下来。　
回到尘心宫的时候，林阡陌已经摆好了古琴。凡华坐了下来，修长的指尖触上琴弦，一勾一拨，优美的琴声流淌而出。
要说在这深宫中凡华学得最上心的，便是这古琴了。比起夫子的谆谆教导，凡华倒是更喜欢拨弄琴弦时的惬意。
自由，超脱，毫无保留。
就像那时候的自己，有祖父祖母的疼爱，所以他可以调皮，可以撒娇。　
其实五岁的自己记忆力还没健全，只是那样的回忆太过深刻罢了。
没有了祖父祖母的他，不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孩了。
选择当一个替代品，既有那个称作父皇的人的诱导，更多的也是因为自己害怕孤单吧。
至少在这里，他还可以认识到阡陌和连衣，认识到月儿冰儿，还有那么多在他小小的药房里逗留过的人儿。
其实他也不是没自嘲过的，毕竟上一世的他，在院长走后，也是在一个人的情况下度过后面的时间，直到一次意外的事故让他来到这里。
然后便一直索然无味地生活，满心希冀着结束。　
拨弄的速度陡然加快，琴音由原本的平淡安静变得急速多变，指尖缭乱间，不变的是凡华依旧无言的神情。
突然在琴声中，一阵稳重的脚步声传来，不一会儿，一个还穿着甲胄的人站在了凡华面前。
林阡陌先是反应过来，迎上去道：“拜见岳将军。”
来人正是岳擎。看到是岳擎，凡华确实是有点惊讶的。
“岳将军怎么有如此雅兴到我这儿呢？”凡华道。
岳擎倒是直白：“路过这里，听到琴音，便来了，只不过没想到是太子殿下所奏。”
言下之意，便是对他在盛皇殿里的表现疑惑了。
凡华却是避而不谈，只是问道：“为何岳将军也是这么早离席了？”
“不适应。”
凡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