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春》第37章


徐秀道:“儒生?”
“是。”
这话说的徐秀一阵肉疼,被一个年龄比自己大上许多的人喊学生他就已经鸡皮疙瘩起来,这一下还说自己是强盗,徐秀很是不爽,拿起两根木签,头也不甩冷冷的道:“与我打。”
张璁一见他要动真格的,忙道:“大人慢打;容学生讲明。”
给予每个打官司之人充分的说话权利是徐秀的习惯,听他如此道,就是心情不好也随了他。
“准。”
张璁手指比划了个一,盯着徐秀道:“学生有三点论据,这一,大人们从小就学习为盗。您看这名教子弟参加科举;哪一个不是通考古今;讲究天人之道;怀有一颗经世济民之心;试图报效国家而福惠百姓呢?可是;双亲恩师教导他们;亲朋好友勉励他们;都希望他们能够早日把那个权力握在手中;好去谋取这些个地位与钱财;用以光宗耀祖;这不是学盗;是什么?”
听他说的有趣,徐秀也不由一笑,这张璁也到不愧那个能言善辩,投机取巧之人,大道理或许一套一套,但恐怕他自己的为人,与这个时代的士大夫的标准还是有很大的差距的。
张璁见徐秀没什么反应,拱了拱手继续道:“这二;大人们是在明目张胆的盗。应试举子一旦金榜题名入了那个龙门;就会选官;到那时乡亲四邻都会羡慕;亲朋好友也都会前来祝贺。这羡慕和祝贺是个什么东西?还不是大人们富贵到手了。你们穿着名贵绸子做的官服;手里拿着象牙雕的玉石磨的笏板;入则高坐堂皇;胥吏站列两旁,出则车马小轿;前呼后拥;尊贵犹如天帝。”
见他停顿,正听的有滋有味的徐秀不由道:“怎么不讲,继续讲来。”
张璁笑道:“官由利出;政以贿成;当官便可堂而皇之的为盗。这三吗;大人们以盗保盗。这江宁县有一名郭姓豪绅;白昼杀人,当街强抢民女;贿赂一到非但没有惩处;还日日与你们这些当官的大人们一起吃吃酒、行行酒令、逛逛勾栏院,那么这森森律条在哪里?巍巍法纪在哪里?徐大人可否为学生解惑?”
徐秀皱着眉头,同老秀才道:“有此事?”
老秀才点头,又摇了摇头,见他如此,想必此地是不好明说的。
张璁又道:“这银钱有权;白日却是无光;现在这郭豪绅还洋洋自得;在乡里横行霸道;谁又敢惹他?我等穷人;无钱无势;一入衙门便遭惩处;严刑之下;卖房卖地;甚至典卖妻子儿女;赴汤蹈火以求能够早日偿还官债;当官的却以盗护盗又是哪般?怕是神人共愤也。”
徐秀有些不爽,现在主官的是我,你这说的这些破事儿我一件都没干过,忍不住道:“不得危言耸听。”
张璁点点头道:“金令司天,钱神卓地;官老爷们的声誉可以随钱而起;不但有高房大院居住;家里还有歌舞南戏连台热闹非凡;婢女仆从如蜂似蚁;妻妾成群举家荣耀,招摇过市;这才是天下之大盗!”
徐秀撅着嘴,虽然他说的有些夸张,但真执掌了一县之地,却也不敢不承认,他说的很大程度都是现实。
张璁又道:“大人对我们这些小偷小摸;只因窃得一文钱;就以强盗论刑,而大人高坐大案,随意拱拱手;搜刮成千上万;还不会失了为官声誉。衣冠楚楚的大盗不问罪;却只拿我们这些小偷小摸来问罪?这不是窃钩者诛;窃国者侯吗!也可能是大人们果有短处被强盗抓住乎?”
徐秀已经看出这个张璁话里有话,皱着眉头道:“与本官把话说明了。”
张璁严肃的道:“请原谅学生假盗银一事欺瞒父母官,实则是要状告那个郭竣白日杀人,鱼肉乡里之罪。”
那位刘达双膝跪地,磕头道:“请大人原谅我等假借之事,以求父母官早日戴伽罪恶。”
“啪。”
徐秀淡淡的看着底下的这俩人,虽说虚报冤情自有律条定罪,但法律不外乎人情,既然事出有因也无不可免去。
道:“可有状纸?”
张璁撩袍道:“状纸在此。”
见他将状纸誊写在衣襟之中也不由疑惑,或许此人并不是那个政治投机的家伙?而是真想为乡民讨回公道呢?
徐秀几步走了下来,仔细的看了一遍,眉头也不由越皱越紧,这真是一件很有挑战的事情。
严肃的道:“与本官细细道来。”
☆、第三十三章 三世冤(2)
且说大明成化弘治两朝旧事,张璁娓娓道来。
江宁县以南百里路有一座山,名叫方山,方山名胜古迹甚多,花草树木繁茂,文士如梭。
东南山脚不远处有一座镇,名叫淳化镇,比之方山之盛,淳化镇便显得冷清了许多,少有游人驻足。
镇外有一村庄,名唤走马村,自入国朝以来此地并无什么耀眼与显贵之处,自是平平。
然成化十八年这里有一户郭姓人家之女嫁入了成国公府,坐上妾位。郭姓人家从此改换门庭一世显赫一世贵,飞黄腾达亦是可以预见。
平平的走马村也就顺理成章的入了有心人的眼。
寻常女子能够嫁入与国同休的成国公府,好比千年铁树一开花,好比枯藤枯木又逢春的奇景,令人啧啧称奇,却对皇家公主下嫁平民没什么意外感觉,想必是没有利益之故。
时有闲人羡艳的道:“好花出在深山内,美女生在小地名,我等无有这个福气呐。”
郭氏,容貌不需细表也能明了她必是楚楚动人貌美如花,入了成国公府成为一名偏房妾室,若无有貌怕是难以服人。
其父郭奎也算是读过几本书,能写得了几笔字的农民,或许圣贤话说不出一二,但这人生阅历也是有的,强出头的橼子先烂的道理自然懂得,虽然一朝攀上了富贵,也没有忘了本,与相邻和善,常有接济之事。
这郭氏不但人长的美,言行举止也不似小民出身,举手投足间落落大方,对事对人皆有章法,宛若贵人。
育有一子名唤朱凤,这朱凤是成国公朱辅的长子,由于是庶出长子,在其生母教导之下,倒也没那个心思去争什么国公世子的名头,老老实实安分守己的过着寻常富贵人家的生活。
这郭氏平常安分守己,知礼懂礼,谨守妇道,相夫教子自有一套。却不想飞来横祸一遭遇,自此天人永相别。
那年盛夏南京城闹起了瘟病,这郭氏身在深宅,鲜有抛头露面之举,照常理来论也不太可能轻易得的了瘟病,然而事不可预知,命也不能轻定,郭氏还是去了。
若言后世之人什么看法,想必此处应有疑问。
这古代讲究的是八字一朝定,判官来消名,命理终归是有定数。
相夫教子一十七载的郭氏就被那个阴曹判官勾了名,入了轮回,以郭氏之贤,想必来生能够圆满。
郭氏去世,成国公朱辅倒也能够称得上一句有得担当的男儿汉,为这位谨守妇道宛若贵人的偏房小妾风光厚葬。
对那位庶出长子朱凤也有倾心之举。
事物或是人,怕的不是论,而是一个比字。相比于朱麟的浑,朱凤的清便显得格外耀眼。国朝人伦纲常之严甚于洪水猛兽,成国公对朱凤就是再有倾心,自身百年之后,国公位也是落不到他的头上,也只能无奈的教导嫡长子朱麟。
成国公朱辅内心已有明断,可又不明言。若说后事之果,想必此间也是有那个因。
人心之事若能谈古论今说将开来,怕是说上一整天也是说不完。
这朱麟见其兄长颇得父亲倾心,这心下的不耐之感强烈,三番五次与朱凤不开心,自以为做的隐秘,又有家慈国公夫人的纵容,愈加过分。
若言一屋之内的兄弟不和不为人知,那这个家里住的岂不都是无心人。朱麟所作所为府内家院、成国公也都一清二楚。
朱辅听之不闻,视之不见,对此也无有说法,只是想来到底嫡庶有别,此时受些委屈,明了将来之路,或许好趁早绝了朱凤的他心,却没想到还有一个长幼有序之说?也没想到郭氏之贤教导下来的儿子根本没有那个心思。
这朱麟圣贤之说学的不精,歪门心思举手就来,既然这郭氏已去,那这郭家之人没了富贵想必也会不习惯,此间种种或许也有那个计较可以算计一二。
正巧这郭奎听闻女儿身死也不由气郁在心,没过几个月也就跟着去。
独留孙儿郭竣。郭竣倒也生得一表人才,和其姑姑郭氏有那么几分相似。仗着姑姑的婆家势力,这郭家近年很是攒下了银钱,也在方山附近开办了几家客店,那时在军中也有了一份吃食,若能好好持家,这一辈子不会有什么辛劳苦短之虞。
那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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