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里千秋》第300章

刘小川心系俊儿的安危，这么一耽误，不知道多久才能到达大雪山，又要多久才能找到李真人。他和秦红玉内功高深，石三通亦远远不如，每每遇到险地，都帮他们运送茶叶，一个人干的活能抵得上五六个人，众人都是暗里称奇，跟他越来越亲厚，心想这位刘兄弟本领颇大，人又热情，要是以后都能留在马帮当中那就好了。
倒是他每天拿着一扇铁门，颇为引人侧目，跑商这么多年，可从来没见过有人大老远的把一扇门从汉地运到大雪山去的，草原上并不缺铁，再说了，牧民都是住在帐篷里面的，谁会给帐篷装个铁门？难道这是什么独有的商机不成？
又行十几日，到了折多山下，这是前往大雪山的第一座高山，山高数千米，千折百转，难以攀登，加上此时风大，垭口上面必是狂风暴雪，难以通行，石三通下令大伙将养一日，养好精神，等到次日天气好转，再开始翻山。
没过一会，天上又下起了大雪，众人赶着螺马驴子，找了一处背风靠崖的地方，生起火来。
雪越大越大，想到此时扬州城里的炎炎夏日，两人颇感惊奇。石三通笑道：“两位没见这时节的大雪吧？在大雪山一带，可是常见得很。”
“四月飞雪，确实少见。”
“别说四月，就是六月，有时都会漫天飞雪。这儿是化外之地，不归咱们中原的才天爷管，否则六月天天下雪，岂不是天天都有冤情？”
说罢爽朗地笑了两声，又沉下眉头道：“这雪一下，不知道要下几天，如果下得大了，大伙估计得困上好一段时间。”
此地常年有野兽马匪出没，吃不饱，穿不暖，滞留越久，危险越大，历史上不知道多少马帮被湮没此地，汇通帮固然人多势众，却也不能保证无虞。
刘小川心思，须把俊儿的安危放在第一位，既然雪山横亘在前，道路难行，不如把这伙人全都带到海岛上，只留一个石三通来带路，这样大伙既不会有什么危险，又能尽早到达大雪山。
只是要真这么做了，这些人必然要吓一大跳，说不定从今以后，汉嘉一带大大小小的马帮当中，都会流传着关于他的神迹传说了。
正在这时，忽然听到一阵哨响，从对面雪坡上传来。
刘小川抬头看一眼，只见雪坡上面出现了几骑人马，远远地朝马帮众人瞭望，不知有何意图。
“是强人！”
“弟兄们，准备！”
“草他奶奶，敢来打我们主意！”
石三通大吼道，两百多号茶马贩子抽刀站起，把驮载着货物的驴子骡子全都围在内圈。
果不其然，雪坡上面的几骑人马应该是劫匪的探子，他们望见猎物，全都调转马头，往雪坡下飞奔而去，似乎是去喊人。
石三通喝道：“弟兄们把酒喝了，一会说不准有一场恶战。”
此去打箭炉，马帮但凡遇到匪徒，要么被剥一层皮，要么两拔人之间来一场比划，输的人把命留下，赢的人过个肥年。
不过一般来说，马帮在匪徒手中总是讨不了好，除非实力完全碾压对方，才会对匪徒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所谓光脚的不怕穿脚的，若是点子比较扎手，匪徒们大不了呼喝一声，留下几具尸体，再远远遁走，休养生息，等待下一波肥羊。
第405章　番僧劫匪（）　
相比劫匪，马帮却没办法弃货物不顾，前去追击，况且对附近道路的熟悉程度，远远不及在这里打劫商队的匪徒，万一被反咬一口，即使侥幸惨胜，实力也要打个对折，没办法面对接下来接连而来的麻烦。
因此，一般来讲，茶马贩子们都愿意给点财货，提前分润点这趟生意的利润，劫匪自然也乐意出门溜达一趟，不废一兵一卒，就能获得进项。
当然，进项多少，还得看双方的实力，如果一方势弱，讲价的底气便没了，只能乖乖听话，要是势均力敌，那可就有得扯皮，最后谈崩了，拼个鱼死网破，也是常常发生在这条商路上的事。
眼看来人越来越多，木二爷从驴背上抽出两把钢刀，扔给刘小川两人。
秦红玉接刀入手，颠了一颠，挥开一朵刀花，跟她平时使的刀比起来，虽然稍嫌轻薄了一些，倒也趁手。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只是这么一下，被周围诸人看在眼里，心里都是暗赞此人刀法高明，如是浸淫其中十数年，端的是用刀好手。
石三通平时被人称作“枪棒刀”三通，一时赫赫，心中想：“汉嘉地方偏僻，不知中原有这等高手，看来我这‘三通’的名号，今后要改作‘两通’了。”
再看两人面不改色，尤其秦红玉一介女流，淡定从容，不知怎的，心里都跟着安定了不少下来。
他们却不知道，秦红玉本身就是土匪头子，在襄州一带，得了个“铁面罗刹”的匪号，手下八千号兄弟，三五万老弱，干的都是杀官造反的勾当，这些雪地里打劫商队的土匪在她面前，就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
没过多久，劫匪已经围了上来。
这里地势低洼，众人选择这里歇脚，本意是为了躲避风雪，没想到遇到劫匪，人家居高临下，大伙仰攻起来，不免有点吃亏。
这伙强人大约有八九十号人，都是穿着毡衣厚絮，里里外外裹了数层，面容黝黑干裂，有的两颊彤红，骑在马上，在雪地上转着圈。
当头的两人寸短头发，一脸横肉，年纪大的那个胖，年纪小的那个瘦，身上披着赤色袈裟，亦是破烂得不成样子。
自达摩渡江始，佛教便从天竺传来中土，早些前大梁太祖曾灭佛毁寺，中原佛教几乎一蹶不振，不过轮到小皇帝他爹继位，又把推倒的佛塔佛像重新建了起来，这里先不必谈。
大梁太祖固然武功卓越，毕竟管不到打箭炉这里，加上大雪山一带离天竺颇近，因此此地佛事兴盛，各宗各派，都有牧民信奉。
就说刘小川此行的目的，大雪山密宗，亦只是其中一个佛派，不过后世却没听人提起，估计湮灭在千余年的历史当中了。
石三通上前道：“我们是汇通帮的，经过诸位朋友的地盘，天冷风寒，不如大家来一起喝杯水酒。”
他话说完，身边一个老人给他用番邦语言重说了一遍。
他把“汇通帮”的名号报出来，又说的是软话，言外之意，愿意留下点买路财，然后大家各走各的道，谁也不招惹谁。
劫匪虽然只有七八十号人，比马帮足足少了一倍有余，但是真正交起手来，马帮是占不了多少便宜的。况且对方都骑着马，怎么都比这些赶螺子的跑得快，遇到坚韧狠毒的，能远远缀着大伙走上三天三夜，再趁着疲惫一举冲杀进来，狠狠咬下一口肥肉。
那伙强人互相看了两眼，最后目光都集中到那两个僧人身上，想来他们二人才是拿主意的人。
胖瘦两号僧人嘿嘿淫笑，尤其是那胖僧人，眼睛都眯得瞧不见了，他宣了一声佛语，伸出两根手指，笑道：“两成财货。”
原来他打劫惯了汉人，居然会说汉话。
随即两个肥硕的手指一动，指节弯曲，往空气当中叩了叩，竟然发出了一阵炒豆子般的音爆声，足见内功精深。
石三通和木二爷互看一眼，都知道这伙人不好惹，尤其是领头这两个番僧，功力当在自己之上，割出两成财货固然心疼，也比大伙都被埋在折多山下来得好。
“可以，我们走这条道的，向来快人快语，既然两位上师要两成财货，那就两成。”
胖瘦两位番僧倒似没听见他的话，两人“嘿嘿”一笑，瘦的那个大声道：“若是把这位姑娘留下来，两成财货不要也罢。”
在场近三百号人，只有秦红玉一个女子，再看他的猥琐的眼神，明摆着是打着秦红玉的主意，油光发亮的脑袋里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龌龊的事情。
石三通执刀问道：“如果我们不答应呢？”
那瘦的番僧闻言，脸色一冷，道：“那就留下十成财货，还有两百条性命！”
石三通大怒，他是正直汉子，刘小川两人对他有恩，他无论如何不会答应把人交出去，否则今后纵然侥幸逃生，又拿什么来带领汉嘉第一大马帮？当即怒喝一声，拔刀上前。
两拔人马各自执械在手，都盯着对方，场面立时剑拔弩张，突然听那瘦番僧大笑道：“看好了！”
双脚用力，从马背上跃了起来，化成一道红影，却不是朝石三通扑来，而是向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