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噩纪》第172章


待人走空了之后,白婴才对安铭道:“废话说再多想必你也懒得听,一句话,我不放心。”
膝盖半顶在低矮的桌案上,安铭微微倾过身去,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她:“你不放战事,我还是不放心我?”
“都有,而且这次和以往不同,对手可能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东西,说不准你在他们面前就像个小孩儿似的,万一出了什么意外……”
“六千四百八。”
“哈?”
“小孩子是不敢杀这么多人的。如果你指的是那些拿着□□自以为傲的家伙。”
安铭伸出一只手,在白婴面前摊开,金属色的子弹从手里依次落在她面前。
“不过如此。”
……
崔蜜第二次到正殿的时候,就只剩下白婴一个人,待她把一碗薏仁粥放下后,白婴冷不丁地叹了一声——
“催命啊……”
猛然被点名,崔蜜有点结结巴巴道:“陛下,我、我叫崔蜜。”
“这不能怪我,叫你小蜜不太合适,叫你小崔……呃,总觉得像是在对着访谈节目说话。”
白婴也没看她的脸色,自顾自地说道:“你家里还有别的弟弟妹妹吗?”
“婢子还有一个弟弟,但很小的时候就被卖给了鹿郡的矿主做家奴。”
“是这样,你母亲病重的时候,他也没有回来?”
崔蜜低头道:“弟弟的身契卖给了矿主,生死都系于主人之手,哪是能轻易回来的。”
本来想随便找个人倾诉一下孩子长大了不听话之苦的白婴,一听国计民生,便又端正了心思,手里的勺子慢慢搅着冒着白气的粥,接着道:“鹿郡一带产铜铁?”
“是的,鹿郡的马刀锋利无比,都是因为采用那里的地冻铁。”崔蜜叹了口气,道:“只是地冻铁埋藏极深,年年都有矿洞吃人之事……婢子也不知何时能和弟弟见上最后一面。”
“你很想你弟弟?”
崔蜜急忙跪下道:“是婢子逾越了,婢子既然蒙陛下青眼,命便是陛下的,不敢有多余的念想。”
良久,听见白婴那边没反应,崔蜜大着胆子抬头看了一眼,只见白婴脸上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说起来,日前我接到一个很有意思的消息,你原籍是鹿郡的,可知道鹿郡最近出现了一个由一群奇怪的人组织起来的所谓……‘工盟会’?那个会长,我记得是姓汪?”
第一百四十章 神说,永夜即来
“工盟会,顾名思义主旨是发动下层农奴阶层进行上行权利争取的活动,现阶段还在以传教的形式进行思想传播,我得到的信息是,汪槐计划在下阶段培养出一批信徒后直接发动武装斗争。”
“……我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这位医院大门没关紧的走失人士?”
汪槐,这个人白婴虽未谋面,从已知队友的情况来看,显然是个万人嫌的角色,只是自打战神把他卖到黑煤窑去之后,白婴就再也没有关注过他了。没想到几个月的功夫,他就在黑煤窑里搞起了事儿。
白婴一脸哭笑不得,道:“我不是黑我党的出身,咱们国家能成事儿是因为历史条件成熟,可现在潘多拉整体上还只能说是封建社会水平的中期,大多数贫下中农是不识字的,外部矛盾还没解决,他忽然来一套阶级斗争为纲的路数,我真的有点看不懂啊。”
安琢理了理手里那一叠文件,忽然问道:“我朝革命的主要特色什么?”
白婴想了想,道:“地道战和卖安利?”
“……正解。并不是说知识层面太低就不能理解民主理论,所有的群居性动物都有着牺牲客观理性换取群体安全感的本能,越是文化程度低,越容易受到煽动。而重要的是——”安琢手里的主教棋一转,朝向白婴的位置,“你在改革,改革从来都是以削弱一个固有阶层的利益来稳固整体发展的过程,在你改革的矛盾达到最高峰的时候,以他的搞事儿水平,立马就能写出一部邪典踩着你的改革成果向上爬。”
白婴呃了一阵,道:“合着我还得趁早把这个即将茁壮成长的小苗掐死在萌芽状态吗?”
安琢断然道:“不行,攻击己方人员是严重违纪,被发现后我们所有人会被强制召回。”
白婴摊手道:“那怎么办?”
安琢道:“让他直接脑死亡比较干净。”
白婴瞬间领会了这个‘脑死亡’的含义:“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你这是要他在现实里也gaever?不用这么凶残吧,就不能给次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的机会?”
安琢面无表情地问道:“我们两个谁的性格比较暴躁?”
白婴道:“你。”
安琢:“你再说一遍。”
白婴不禁回忆了一下自己的战犯生涯,道:“好吧,是我。”
安琢:“我都忍不了的人,你能忍吗?”
觉得自己三观仿佛哪里有点歪的白婴点头称是:“有道理,你杀人的时候记得喊我放火,别客气……该你了。”
孔桑从殿外带着一身雪花进来的时候就看见白婴和安琢两个人在下西洋棋。
按理说,在东西战线双开,内忧外患交加的关口,站在风口浪尖上的妖族女皇陛下应该是更加贯彻她以往的勤政风格,可现在她竟然还在很悠闲地下棋,看样子还是一副被杀得七零八落的状态。
孔桑这边也同样反常,他并没有履行他作为司相应有的劝谏,在他的认知里,白婴这个人,话多执行力高的时候不可怕,因为你能摸得到她的底,相反像现在这样,外面巨浪滔天,她还稳坐钓鱼台,说明她已经知道自己的手离胜利之果的距离有多远了,而且触手可得。
伴君如伴虎,作为臣属最不能容忍的就是猜不到帝王在想什么、想做什么,甚至一点头绪也没有。
“陛下,这是储王的传信……他已成功入了炎狱王城,只等十月末炎狱王城苍神祭典之日,便能放出羽族与鳞族王脉并助其发动政变。同时西线可以开拔,我们想在那处做任何动作,就无需再顾忌后方兽人的骚扰了。”
“东线的事你帮我注意着点,安铭的身手没话说,就是偶尔会暴戾误事。”
孔桑略一沉吟,道:“这么说来,陛下近日又要离开禹都?”
“放心,不是去前线,只是有点杂事想处理。”
孔桑皱眉道:“陛下,眼下事态瞬息万变,若西线佯攻不成,矮人祖陆必失,加之废奴令等等麻烦,我们至少需要两年休养生息。若有什么杂事,不妨托付臣下去办,陛下还是坐镇禹都较为妥当。”
“不,有只血蛭咬在我身上太久了,你处理不了。”晃了晃手指,白婴又道:“至于战事……我有点好奇,为什么精灵那边的教廷,乃至你,怎么都觉得我最近吃起素来了呢?”
“……呃?”
孔桑只觉喉咙口一滞,眼底迷惑与震惊交错,不确定道:“陛下,您是指……您?”
“不明白?”
白婴勾起唇角,食指和中指夹着王棋随意地晃着,继续道:“从禹都之战后,兽人三王族中鳞族与羽族势力合并,我就一直想着如何拖慢他们内部合并的进度,所以才抛出了进攻矮人祖陆的计划,而一旦联军成型,羽鳞两族的主力必然放在矮人东半陆方向,想要借此为鹏昊造势让他上位,但同时他们在炎狱王城的势力也空虚了。兽族鬼骜性情乖戾自负,要是能容忍得住两族坐大挤压他的生存空间,算我服他。”
有那么一瞬间,孔桑脑海里是空白的。
人会随着地位、时局的变化更改自己处事的方式方法,这是常理。白婴不一样,你总觉得她好像是变了、对世事无常而无措了,以为她是强弩之末了,可事实上——
神依旧是神。
“熬了那么多夜,多吃了那么多夜宵,现在好不容易熬到兽人族内乱,这么千载难逢的一次后顾无忧的时机,总得从西边那儿讨回本儿来,不是吗?”
言罢,白婴把手上的王旗毫无章法地往对方黑王棋上一撞,黑王一下子滚落在地上,滑到孔桑脚边。
“也是时候该将军了。”
……
就算是在雪季,炎狱王城也是不会积雪的,它是一座矗立在火山山脉上的王城,纵然是在最冷的冬季,站上最高处的山峰都能看得见大炎流谷中赤红的岩浆。
安铭坐在塔楼顶上,大炎流谷赤红的火光把他的瞳仁染上一片赤色。
城里传出兽人少女欢乐的歌声,这是一个天生没有悲苦的民族,他们的感情永远像是野兽一样明快,如是欢笑,亦如是愤怒。
快了……
安铭抬头看了看天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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