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长凤》第2章


若非亲眼所见,单凭想象根本无法明白二十万甲士同一时间开始运作,将会是多大的阵势。单单是二十万脚步声与马蹄声汇聚在一起,便是如惊雷落入荒原般的惊人阵仗。
顾仙佛脸庞坚硬,右手握紧马鞭高高举起,一条一条军令铿锵有力地自他嘴中吐出,每吐出一条军令,身后十三轻骑之中便有一人领命策马离去,整个西凉军亦开始有条不紊地转动起来。
发布完第一阶段的军令之后,身后的十三轻骑已经全部离去,顾仙佛低声对黎清说道:“若我能回去,欠你姐姐的,我用后半辈子加倍偿还;若是,便让我顾仙佛的儿子,替我照顾他娘亲吧。”
黎清亦是长叹一声,仰首轻声说道:“中秋之夜,月亮真的很圆,可惜咱们不能在军营之中,共同饮酒赏月了、舞剑论武了。”
顾仙佛目光炯炯,语气沉重:“说到底,我最对不起的,是咱西凉军这十多万兄弟啊,他们跟随在咱爷们背后,南征北战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机会安定下来了,又要因为我一句话,跨越千里来到这东陵死战了,今夜过去,不知咱西凉军要死多少人,这些死去的人,也就只能客葬他乡,无碑、无位、无陵了。”
黎清抬头看了顾仙佛身后的将旗一眼,轻身说道:“咱们西凉军这个将旗,就是咱十万甲士的碑,有这面旗在,咱西凉军的魂儿,那就在。”
顾仙佛放下马鞭,慢慢抽出腰间西凉刀,斜指天际。
霎时间,西凉军之中,数以千计的孔明灯在同一时刻徐徐升天而去,整个战场被照耀得灯火通明。
下一刻,东越部之中喊杀震天,一万先头军已经手持重矛,在令旗挥舞之下,朝着西凉军开始策马奔腾起来。
西凉军之中依旧沉默寡言,顾仙佛一把拔出身后战旗,抗在自己肩上,双腿一夹马腹,一骑率先越众而出,他一言不发,孤身一人扛着战旗直直迎着对面冲去。
白马黎清一夹马腹,拔出地下银枪,紧随顾仙佛其后,白衣飘飘、风流倜傥,数不尽的写意风流。
然后是数以百计的暗侍卫自阴影之中长掠而出,以各种姿态紧紧跟随在黎清之后。
最后是十万西凉军,腰间雪亮西凉刀骤然出鞘,由静至动,由慢及快,一往无前,摧枯拉朽。
关乎国祚存亡之生死战役,瞬间打响。
说书先生最后一拍惊堂木:“此役过后,十万西凉军仅存四万狼狈回乡,原本战力第一的西凉军经此一役敬陪末座,太平将军顾仙佛战死沙场,身中七刀十三箭,身亡不倒地,死后不瞑目,西凉军中第一高手黎清不知所踪,太平将军贴身十三太保其八阵亡于阵线最前方,另外五人下落不明,西凉军中三十四名校尉俱阵亡于战旗周围,整个西凉道,日渐没落矣。就算顾仙佛将军追封西凉王,谥号武忠,又有何益?”
此时,说书先生苍老脸上露出一丝讥讽笑容:“七个月后,在回西凉途中,顾仙佛遗孀遇‘江湖仇家’刺杀,顾家一家十三口,全被一剑封喉,只有顾仙佛将军那名刚刚出生数月的遗腹子,到现在为止还不知所踪,这也算是为当日大名鼎鼎的的顾仙佛将军,留下了最后一丝血脉吧,可惜这位便宜世子殿下,活着还不如死了轻快。”
“太平本是将军定,不许将军见太平。此言原本是黄口小儿无知歌谣之举,没想到此时看来,却是一语中的啊。”
先生收起说书物件,竟没收茶客所赏赐之铜钱碎银,而是独自一人颤颤巍巍走出茶楼,背影略显佝偻与悲凉。
第一章 东陵道() 
世上众人皆知,大乾自立国之日起,除却长安直辖中原地区之外,其余地区共分为四道十三州,洲下设郡,郡下设县,这种行政模式是仿秦制,在大乾推行十七年来,还算得上是政通人和。
十三洲杂乱交错,此处暂且不表,单单说这大乾四道,分别为:北原道、西凉道、江南道以及东陵道这四道,按照前朝惯例,不论是哪朝哪代,江南道都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粮仓”、“富庶天府”。
然从如今这情形来看,东陵道却有力压江南道半头的趋势。
原因无他,只不过是十七年前的官渡之战,顾仙佛以付出大半个西凉军为代价,直接砸碎了东越这个庞然大物的脊梁,如今的东越虽然还算是一国,但是不论国土还是国力,与以前相比均是十不存一。
而没有东越国掣肘,原本就地理位置极其优越的东陵道这些年可谓是突飞猛进,发展势头极其迅猛,甚至有传言称:“天下赋银每出一万两,便有四千两是自东陵人钱袋子里流出”。
此言虽是百姓布衣酒后戏言,但是却也并非无风起浪,东陵富足有余,百姓安居乐道,已是天下共识。
方才在茶楼里侃侃而谈的那名说书先生来到大道上之时,天色已经接近午牌时分。
最近几年,东陵道内不论节气时节,总是一副生机勃勃人声鼎沸的模样,如今虽然还没到二月二龙抬头的时节,东陵内主要大街之上已经是人满为患。
这些人中土生土长的东陵本地人倒是还在少数,大多数都是慕名而来的外乡人,箭袖胡服的契戎人有之,衣裙飘飘的南吴人有之,沉默寡言的北越人亦有之。这就导致了如今的东陵道虽然热闹,但是却鱼龙混杂,身边经过的不知是哪个国度出来的太师之子亦或剑庄少主,语气好的话吃完茶都能碰上出身于黄紫公卿甚至三公九卿的名门之后。
所以人们常说,在东陵道里的硬通货,银子排第三,刀剑排第二,眼力才是排第一。
这名衣衫单薄的说书先生在东陵道内厮混了不知多少年,一双招子早已经练得炉火纯青,大街之上一路行来,碰到锦衣华食但是低调内敛的王侯子孙就低眉顺眼推开两步,遇见不开眼的江湖蟊贼摸到自己身上来的时候也会轻轻拍他的手背一下,显示自己并非肥羊可宰。
一路过关斩将,终于让这个瘦小的老人一路挤到了一条巷子口。
此时这名说书先生这才笑呵呵地长出一口气,难得地正经整理了一下自己寒酸衣衫,待到自己确认无暇之后,这才转过身去走进旁边一个小馆子之中。
这个小馆子说是馆子其实都算抬举,毕竟这个食舍连牌匾也没有,上下两层加起来不过也就能容纳十几名客人,桌椅板凳都是不知从哪个角落旮旯里淘换来的,一坐上去便吱呦作响。
如此简陋的一家食舍,肯定不会在官府造册备案,更不会有多少外人熟知,能来到这里用饭的食客,大多都是这条街上的老人。
说书先生走进食舍内,此时正是饭点,一楼的三张桌子已经坐满,风姿绰约的老板娘正站在柜台后面充当着账房先生的角色,皱眉苦苦思索自己昨天到底亏在了哪一份上。
此时此刻,竟然谁也没注意店里又多来了一位客人。
好在那位说书先生倒是没觉尴尬,自顾自来到柜台前轻轻咳嗽一声,
一身麻布粗衣依然遮掩不住曼妙身姿的老板娘愕然抬头,看到说书先生之后这才温和一笑,笑着招呼道:“刘先生您可来了,您的酒已经给您烫好了,食单还是老样子?”
被称为刘先生的说书人一脸严肃地点点头,似乎在进行一场盛大的交易。
老板娘与这个刘先生也算是相熟,莞尔一笑,轻声道:“刘先生,您先去二楼小坐一会儿,老样子,太阳最好的位子还是给您留着的,您直接就坐便好,酒菜我马上便让小九给您送上去。”
刘先生又是严肃地点点头,这才转身朝楼上走去,徒留下一楼食客们轻轻的笑声。
在这种食舍内,当然不可能设雅座,一楼的这些食客之所以不去二楼,肯定不是因为他们去不起,而是因为二楼的环境还远远比不上一楼。
空间狭隘不说,就连楼梯都是只能容纳一人通过的狭窄通道,楼梯又年久失修,每上一次楼,便仿佛走了一次鬼门关。
这说书先生每日必来此,而来此必上二楼,说此獠不是穷酸又爱装清高,那是什么?
一名膀大腰圆的食客借着酒劲大声嚷道:“老板娘,再来半斤烧刀子,记着,给我送到屋顶去,我去屋顶喝,不与这些凡夫俗子同流合污!”
老板娘白了那汉子一眼,一边亲自去舀酒一边笑着回应道:“就你这醉眼朦胧的样,别说上屋顶了,就连床我看你都上不去了。”
一时间,众食客哄堂大笑,那名汉子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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