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长凤》第69章


谢鸣已经是汗如雨下,邹锡林对此熟视无睹,把凉好的那一口米粥放进嘴里,继续说道:“你想往上爬,这一点错也没有,相反,这是天底下最大的道理,你以为本府这么多年来对你另眼相看,是因为你的忠心?错啦,本府身边能人不算很多,但是忠心耿耿之人,却委实不少。本府所看重的是你这份野心,你这份不择手段向上爬的野心,是本府最欣赏的,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本府不需要忠心但是无能的狗,本府欣赏的,是有野心的狼!”
邹锡林放下手里的饭碗,笑眯眯接着说道:“至于忠心与否,呵不重要。”
此时宛如洗了一个热水澡的谢鸣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恭敬而郑重地磕了一个头,沉声道:“大人放心,逸之愿做狼,但是却不是那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今日逸之愿在此发誓,不论日后如何,逸之都愿供大人驱使十年,十年之内,不论大人有何指令,逸之万死不辞!”
“这句话听着倒是还算句人话。”邹锡林打了个饱嗝,把面前的碗筷推开,轻声道,“本府讨厌华而不实的扬州点心,单却偏偏喜欢咱湛英城的米饭油饼,不为什么别的,就因为米饭油饼实在,能填饱肚子。”
谢鸣站起身来,躬身恭敬道:“大人的意思,逸之明白,大人敬请放心,逸之不是只会空口白牙的玩嘴之人,这次孙家与盐商的交锋之中,逸之定会倾尽全身之力,助大人在此事之中,功成身退!”
邹锡林点点头:“最关键的是那跑堂小厮,他不能出一点问题,这是我们火中取栗最关键的底牌。”
谢鸣恭声道:“大话逸之不敢说,但是迄今为止,一切都按府尹大人的计划进行,并未出半点纰漏。”
“什么本府的计划,逸之你以为本府是强占他人功果的小人?是你的就是你的,等这事儿成了以后,你那一份本府少不了你的。”邹锡林瞪了谢鸣一眼,而后摆摆手道,“行了行了,这天色也不早了,逸之你便回去吧,明天一早,记得去给城牧大人下帖子,等城牧大人到了,咱就三堂会审!”
“要请城牧大人?”
“这种事儿,你以为他会错过?与其让他上门来兴师问罪,还不如咱们主动出击,好歹还能占据一些主动权。”
“大人确实高瞻远瞩。”
“行了别拍马屁了,快回去歇息吧。”
谢鸣却站在原地未动,神色挣扎犹豫。
邹锡林微微皱眉:“还有何事?”
谢鸣低头抱拳:“大人,这半碗米粥,能否赏给逸之,让逸之请回家去,当做传家之宝,代代相传下去。”
邹锡林抚须而笑,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谢过府尹之后,谢鸣郑重地将那半碗米粥抱进怀里,恭敬告退。
邹锡林独自一人坐在书房里,脸上尚且挂着微微笑意。
拍马屁这种行径在外人看来确实令人恶心,在被恭维者看来确实舒坦,在恭维人者看来确实卑微。
但不论从哪儿看来,都无法否认一点。
这确实是一种本事。
第六十四章 我要顾九活() 
湛英城的这个夜晚,注定是多事之秋。
府衙书房里面那场略显简陋的饭局刚刚结束之时,食舍小巷后院里的饭局刚刚开始。
姜磊略显拘谨地坐在羊宫先生对面,眼观鼻口观心,神色肃穆紧张,呼吸声音都不敢放大。
姜磊并非是未见过世面的布衣百姓,他行盐贩盐多年,从一个一无所有的泥腿子,变成如今这个富甲一方的盐商,他经历了实在太多太多,与手握重兵镇守一方的封疆大吏觥筹交错他有过,与走夜路捞偏门的绿林好汉盘道交锋他亦有过,但是那些时候的紧张程度,都远远不如现在,面对一个无官无爵、枯瘦无力的老头所来的紧张、拘谨。
不论是不是读书人,羊宫先生这四字,威势重了一些。
在姜磊对面的羊宫先生捧着一碗雪白冒尖的米饭,正吃得香甜,在他面前的方桌之上,只有寥寥三四个碗碟:一盘臭豆腐、一碟咸萝卜干、一盘臭鸡蛋外加一碟酱驴肉。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今日的羊宫先生不仅丝毫没有精通各道学问的名宿大家气度,相反更像是一个三天没有见过伙食的饿死鬼投胎,他左手捧着米饭,右手持筷以令姜磊眼花缭乱的速度一下一下地挟着桌上那略显寒酸的菜肴,甚至那唯一能提升这一桌菜品格与地位的酱驴肉,姜磊却只动过寥寥数筷,大多时候精力还是放在了那一盘臭豆腐之上。
等一刻钟的时间过后,那一碗米饭冒出来的尖已经被羊宫先生手里的竹筷铲平,而桌上的那一碟臭豆腐,却已然被其尽数消灭,只留下一些汤汁在碗碟里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或许是没有了最爱吃的臭豆腐的缘故,羊宫先生用饭的速度慢了下来,此时也就能腾出嘴巴来与对面的姜磊说上两句话。
“嘿,你要是再不送这一食盒饭菜来,老夫恐怕就要活活饿死在这房子里了。”羊宫先生咽下嘴里的饭菜,将臭豆腐的汤汁淋到米饭之上,感叹着说道。
“先生说笑了,不谈您的身份地位,就说您收的这四个好徒儿,武能安邦定国,文能经世治民,有他们在,您老还能饿着了?”姜磊表情神态拿捏得极其到位,不过说完之后微微犹豫片刻,欠了欠身子继续说道,“这臭豆腐的汤汁咸一些,您老吃的时候可要小心一些。”
“咸个屁!你一提我那些不成器的徒儿我就气不打一处来!”羊宫先生拍案而起吹胡子瞪眼,“你说说海婵那小丫头,真是和她那老爹一样霸道!自己做的菜难吃罢了,还不许老夫不吃!以往有小九那孩子偶尔从食舍带些吃的来接济一下老夫,现在好嘛,小九被抓进去了,食舍更是被一把火烧了,这这让老夫以后可怎么活!”
窗外传来一声微不足道的细碎声响,然后又传来了两声野猫发春般的难听叫唤,二人虽然听见了,但是却都没有往心里去。
姜磊呵呵笑着搓了搓手,没话找话道:“这个先生您也不必担心,如今所发生的事情,肯定都在您的意料之中,不出几天,顾九公子就平平安安回来了。”
羊宫先生抬起头,平淡无奇地看了姜磊一眼。
姜磊悚然而惊,自觉方才话语落了下乘,立即住嘴不言。
羊宫先生低下头继续挟了一筷咸萝卜丝放到碗里扒拉了一大口米饭,方才含糊不清道:“你大半夜的突然跑过来找老夫,难不成就是为了来恭维两句?”
姜磊苦笑:“当然不是。”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羊宫先生端起旁边的大碗茶润了润嗓子,“吃完这一碗饭,老夫就要睡了,你抓紧说吧。”
姜磊沉默片刻,抬头看了那一碗不到半碗的米饭,陡然开口直入主题:“先生爱徒顾九公子被府衙拿下之事儿,可是先生所谋划?”
羊宫先生摇摇头:“老夫再能算计,也算计不了每个人的人心,再说最近湛英城里发生的这一档子事儿,都与老夫无关,你就不用试探了。”
姜磊点点头,直言不讳道:“若顾九公子被抓一事不是先生谋划,那顾九恐怕此次危矣。”
“府尹邹锡林与你好到要穿一条裤子,这种事儿还用你和老夫说?”羊宫先生依然在大口用饭,丝毫不为顾九处境担心。
姜磊摇头而笑:“老先生比我还明白,这年头,最靠不住的就是人心,邹府尹能与我坐而论道,不过是因为我在他那里值几两银子,而今日他陡然发现,我竟然能卖出上百两银子,难免他不动心。”
羊宫先生咽下饭菜,轻啄一口大碗茶,貌似无意间说道:“孙素突然对盐商发难,并且手笔直接往最大了做,如今孙策回城,但是却发现局面不是很好掌控了,孙家与盐商再想握手言和根本不可能,必须有一方示弱这场不见硝烟的战争才能拉下帷幕,而那府尹邹锡林,一直置身事外,现在陡然出手,目的无非就是趁你们两者僵持到最难解决地步之时,一举直接消灭你们两家,老夫猜测,这邹锡林背后,定是有东陵道大人物撑腰,而且既有可能是手眼通天之辈,要不然他不敢做这种火中取栗的勾当。”
姜磊拱手,由衷钦佩道:“先生高见,我也是今日才知道,那邹锡林与道平郡郡守,早有书信来往。”
“太守大人?那可是咱这一郡最大的父母官,知道这一点以后,你竟然还敢来找老夫?”羊宫先生看了姜磊一眼,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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