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长凤》第284章


此次带兵打仗的,肯定是个扎手的硬点子。
在单于王庭的朵颜三卫之中,营帐的设置是最为规范的,以中间一个巨大的狼皮营帐为中心,外面的五十个个营帐以圆形方式层层排列,在营帐以内,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在营帐外围,鹿角、陷阱、拒马一应俱全,不仅仅防着西凉军的偷袭,还在防备着时刻准备反咬一口的左帐王庭和右帐王庭。
在朵颜三卫中心那狼皮营帐里,空间最是宽敞,防卫也最是严密,这个狼皮营帐占地大约有半亩,在营帐内部的营壁上挂着大约百余把西凉刀,这些西凉刀形状模样各异,以第一代西凉刀为主,而且这些西凉刀中完好无缺的只有寥寥几把,大多数都是生锈或者断口的。
以西凉刀作为装饰品的,恐怕也就只有朵颜三卫才有这个实力了。
在营帐中心,有着一个巨大的火盆,里面的干马粪烧得正旺,在这个巨大的火盆之上,架着一只剥皮洗好的成年山羊,一个乾人婢子跪坐在火盆旁边,小心翼翼地转动着手里的铁钎,小脸被火盆烧烤得红扑扑的,像极了一个红苹果。
围着这个巨大火盆坐着的,大约有十余个身高体重的契戎蛮子,这些蛮子都是朵颜三卫里面的精锐将领,契戎里从来没有坐椅子的习惯,在草原上也没有椅子这种东西,所以这十余人都是在厚实的羊皮毯子上盘膝而坐,每个人身前都放着一个小书案,书案之上放着银刀与银杯,银杯里装着的正是契戎蛮子最喜欢饮用的奶酒。
朵颜三卫之中,用的都是重刀,朵颜三卫中配备的制式长刀也有着八十斤的重量,更遑论他们这些将领中的刀都掺杂了精金粒子和熟铜了,加起来得有百余金重,所以这些人的右臂都明显比左臂粗大上不少,为了能更顺利地握刀,这些人哪怕是在闲暇功夫里,也会拿小木槌轻轻敲打着自己的右臂,这是为了防止自己的肌肉变成死肉。
在这些契戎蛮子的首位,是一个身形在这些契戎蛮子里算是最矮小精干的,身高比一般契戎蛮子矮了小半头,身材也算不得健硕,但是这个蛮子的眼神却有些泛红,里面的阴毒狠辣,是一般的契戎蛮子比不了的。
这个阴毒狠辣的契戎蛮子叫阿布达,绰号毒鹰,是朵颜三卫的三名首领之一,单于大君的心腹爱将,是契戎蛮子里为数不多用脑子打仗,而不是用四肢打仗的人。
阿布达拿起面前的银刀,手臂轻轻一旋就旋下山羊脖颈后面一块肥瘦相间饱满多汁的肉片来,此时这个地方的羊肉刚刚有七分熟,里面还能依稀看见隐隐约约的血丝,在契戎的传统之中,认为这种味道的羊肉口感是最好的,也是最富有营养的。
阿布达直接拿银刀插着羊肉轻轻放到嘴里,一边缓慢咀嚼着一边轻声说道:“诸位,今天把大家伙叫到这儿来,是想告诉他们一个好消息,你们在心底一直碎碎念的那个人,我知道他在哪儿了。”
下面所有人心中齐齐一震,抬起头一齐看向坐在首位的阿布达,眼神里面神情不一,有诧异,有欣喜,甚至还有莫名的愤怒。
不等大家伙儿开口,阿布达便又旋下一片羊肉放入嘴里,继续说道:“顾仙佛,也就是现在的西凉王,据我得到的可靠消息,目前他就在黄莺城之中,而且他是今天突然到达的黄莺城,带的谍子虽然多,但是也都是精通暗杀之道的,要是大军冲击,他们是挡不住的,再者说,咱们还有大君派出来的黑冰台谍子,有他们负责定位,咱们负责冲杀,顾仙佛这次,在劫难逃。”
盘膝坐在阿布达右手边的一名彪形大汉俯身凝声说道:“将军,这个消息您可确定是真的?顾仙佛那厮行踪一向诡谲,我们费了这么多人力物力,都很难确定这个小狐狸的行踪,如今他就这么大大方方地来到咱们眼皮子底下?这个事情我怎么觉得有点玄乎呢?”
阿布达微微一笑,伸手直接扯下一只羊腿放在自己面前的碟子里,一边拿银刀轻轻片着羊肉一边微笑说道:“确实,咱们之前耗费了无数的人力物力都打探不到这个小狐狸的消息,但是这次,不是咱们打探到的,是乾人自己送到咱嘴边的,你说说这大乾啊,对外暂且不提,这对内啊,是怎么厉害怎么来,怎么恶毒怎么来,西凉,哼哼,这次可是被他们自己人给出卖的那叫一个惨啊,这西凉啊,是外战内行,内战外行哪。”
在场所有人也是唏嘘不已,西凉和契戎交战这些年了,虽然是不死不休的仇敌,但是契戎对于西凉也是有着一种敬佩在里面,那是强者之间的惺惺相惜,所以听到阿布达这么说的时候,在场所有人不免对大乾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第二百六十章 皇帝亡、天下乱() 
在黄莺城里如火如荼地进行城防备战的时候,长安城里此刻也是暗流涌动,风起云涌。
纸最终是保不住火的,皇帝陛下病重的消息终于是七日前传出了宫门,霎时间整个长安立即从原来的如死水一般的死寂变成了如油锅一般的沸腾,邓南风第一时间手执陛下圣旨走出乾清宫,先是下诏安抚文武百官皆不得乱动,然后传旨杜如晦,直接命令杜如晦率领禁卫军第一时间接管城防,在这个紧要关头,但凡有乱动者,直接杀无赦!
然后第二道圣旨在杜如晦率领禁卫军包围皇宫之后,马上从乾清宫内传出,命老将刘苍城,国师张无极,兵部尚书罗悠之,新晋的大长秋李水根李内寺一同见驾,别的黄紫公卿,不论身份地位高低,此时但凡敢在皇宫附近徘徊者,按叛国罪论处;胆敢传出流言蜚语者,按叛国罪论处;胆敢结党营私者,亦按叛国罪论处!
乱世用重典,现在这种皇位交接的紧要关头更是非用重典不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有多少皇朝的分崩离析就是在皇位交替的时候埋下了祸患,这种时候,那是做事说话都得万分谨慎小心,万一有一个不慎,那可是对国祚有着不可避免的影响。
乾清宫内,原本是漆黑的夜晚,此时被上百支婴儿手臂粗细的烛火照耀得灯火通明,宛如一个白昼。
刚刚服食完两贴五石散的赵衡背靠着一床被子躺在龙辇之上,脸颊凹陷,头上的头发已经掉了一大半,唯独那双眼睛,此时或许是因为那两贴五石散的作用,此时赵衡眼睛里精光闪闪,亮的让人不敢直视。
在龙辇旁边,大皇子赵武,太子赵焱正毕恭毕敬地跪在地下,神态恭敬,动作谨慎。
赵衡轻轻叹了一口气,随意扫视一眼之后,沉声问道:“煜儿呢?朕半个时辰前就招呼你们兄弟三人过来,怎么到现在饿了,煜儿还没过来?朕还没死哪,现在朕说话就不好使了?”
大皇子赵武表面之上一点波动也没有,看来今天他是打定主意要做一根观望的木头了,倒是太子赵焱,此时近乎已经喜上眉梢了,只是他此时脸朝地面,没有人能看出他此时的神情,他压低声音,沉声回答道:“回禀父皇,六弟六弟说他身体不适,今日就不过来了,听太医院的说,六弟好像是伤寒了,已经接近半个月没出门了,每天是两贴药服着,现在身子还算有点好转的迹象。”
站在角落里的祁钺微微皱眉,听着太子的禀报,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是却说不出来。
祁钺瞅了一旁的邓南风一眼,自从顾相走后,这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邓大学士日子就过得格外的舒坦,每日登邓府门的黄紫公卿能从门口排到拐角处。此时邓南风正老神在在地听着皇帝与两个儿子的对答,脸上风轻云淡,一点变化也没有。
赵衡听到赵焱的汇报之后,长长叹了一口气,面无表情地说道:“伤寒?朕看是心寒吧,朕这个儿子啊,平常吟诗作对的,倒是也凑合,但是一来到家国大事上啊,就不行了。”
赵武依旧面无表情,跪倒在地一句话都不说。
赵焱接口说道:“父皇,六弟六弟他这人心地善良,平日里也多研究佛学,儿臣听说,前几日他还想着邀请几个得道高僧来宫里探讨佛学,要不是因为患了伤寒啊,估计六弟现在就是一个佛学大师了。”
赵衡躺在龙辇之上嗤笑一声,伸出枯瘦的双手轻轻揉了揉太阳穴,略带疲惫道:“行了行了,不说你俩这个不成器的六弟了,朕今天叫你们两个来干嘛,你们两个心知肚明,朕的时候不多了啊,这些天里,朕一直在想,想自己的前半生,想自己这些年犯下的错,想自己这些年造的孽,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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