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州江山》第403章


大军深入塞北万里,没有浣衣院,没有浣衣女,粗手笨脚的缝制衣裳可是要了人的亲命。不得已只得征用俘虏中的胡女来缝制,胡女不会缝制汉家衣裳,缝制的皮袄皮裤都是胡人样式,监军胡春鹿怒斥胡人亡夏之心不死,坚决不肯穿戴。
李默也不勉强他,让他穿着春秋衣在寒风中萧瑟。
又等了半个月,终于等来了铁旗军和陈应人的镇远军,此刻,李默麾下拥有近十万精锐,与突厥王决战的时机成熟了。
一切准备就绪,李默下令威远营攻占突厥王庭卜玉海城。
突厥人几乎没有什么像样的抵抗就把王庭拱手相让,除了在败退时放了把火,几乎什么都没做。羊圈里是满满的牛羊,地窖里满是奶酒和粮食酒,粮仓里甚至还有从遥远的南方运来的米面。他们的目的正如李默所分析的,是把王庭当作诱饵,诱使夏军在此徘徊,然后用草原上的风雪严寒将夏军困在草原上,最后一网打尽。
李默迟迟没有攻打王庭,也没有撤军,这让突厥人十分沮丧,正当此时,威远军忽然攻占了王庭,突厥人弹冠相庆,欢庆夏军即将到来的大溃败。
而随后的一幕却让他们目瞪口呆。
占领王庭的夏军非但烧杀抢掠,而且悍然地掘了他们的祖茔。
突厥人汉化的时间太久,习惯了定居生活,他们学会了筑城,学着中原的习俗把死去的先人埋进土里,然后立祠祭祀。
他们的汗国兴盛了上百年,王庭也繁荣了上百年,所有贵人的先祖都埋骨于此,这里是他们的根。
突厥各部之间并不和睦,经常血腥杀戮,但他们跟汉人不同,夷族灭门是没有的,杀人,夺妻,养仇人的子女才是突厥人的习俗。侵犯对方的祖茔在突厥人的眼里,是懦夫的行径,是受到所有人鄙视的。
突厥人是主动放弃了王庭,但他们从未想过夏人会刨坟掘墓。
建立夏国的宁氏是突厥人一手调教出来的,他们的血脉里流淌着突厥人的血液,他们会懂得草原上的规矩,不会,也不敢挖掘他们的祖茔。
因为那会意味着只要突厥不灭,就是血海深仇。
突厥人的想法本身也没有错,李默的确不敢去踩这条红线,但他手里有两张王牌,契丹营和羯胡军。契丹人和羯胡人肯定也知道突厥人的忌讳,但他们是奴军,他们身不由己,为了表白忠心他们只能铤而走险。
威远军在占据王庭后不久就撤了出来,他们发现了疑似突厥王的踪迹,就凶猛地扑了过去,这帮愚蠢的夏人跟一群野狼大战了一场,然后就灰溜溜地撤军了。
接替威远营镇守卜玉海城的就是契丹营和羯胡军,两军在城中兴风作浪,大肆抢掠杀人。卜玉海城早已只剩一副空架子,他们当然什么也得不到,恼羞成怒的契丹和羯胡,怀疑突厥人把金银珠宝藏在了墓地。
他们刨掉突厥人的祖坟,只是为了寻找藏在棺材里的金银珠宝。
“他们把我们祖先的尸骨随意践踏,长生天在上,雄鹰和苍狼的子孙若是不能为祖先报仇雪恨,情愿堕入阿鼻地狱。”
突厥的权贵们在几次激烈的内部大争论后终于达成一致意见,他们决心化悲痛为力量,集中突厥精锐歼灭凌辱他们祖先的敌人,并以此为契机,振奋人心,凝聚士气,中兴汗国。
四分五裂的突厥人在悲痛和灾难面前学会了团结,并真的有了中兴的气象。
这是李默所未曾预料到的,但他决定不再给突厥人以任何机会,罗网已经布置好,就等着突厥人怪兽最后的疯狂。
突厥最精锐的王庭亲军鹰师和狼师首先撞入罗网,即便是已经日暮西山,但突厥人最后的疯狂依然凶悍,两万突厥的荣耀让十万夏军瑟瑟发抖,李默精心布设的天罗地网就像一条破丝袜被人撕扯的千疮百孔,在寒风中岌岌可危。
(本章完)
第445章 天太冷() 
这是李默从军以来遇到的最大的挑战,他算无遗策,但突厥狼实在太凶悍了,被屈辱激发的斗志让他们变成了一头无敌的恐怖巨兽。
最危急的时候,这头恐怖巨兽张着血盆大口直接奔李默冲过来。
李默只得拨转马头像兔子一样逃之夭夭。
可惜的是突厥人此刻完全被激情和仇恨冲昏了头脑,他们的眼里只有攻杀、血腥和荣耀,完全忘了战争的终极目的是战胜敌人。
度过了最初的慌乱之后,李默开始近距离地研究这头猛兽,他进入了禅定的忘我状态,流血、砍杀、尸骨和苦痛一瞬间都与他不再有关系。
他的眼里只有胜败,他将不惜一切代价去争取胜利,而在此之前他必须静下心来找出这头怪兽的弱点。
突厥铁骑正在绽放最耀眼的光彩,各部夏军被打的晕头转向,即便是最精锐的夏军主力现在也大呼吃不消,更致命的是他们的灵魂和核心此刻忽然没了声音,他像一尊泥菩萨一样坐在那冥思苦想,彷佛已经禅定归西了。
若非各部统帅都是久经战阵的老将,围猎的夏军已经不知道崩溃多少回了。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每一分每一秒都伴随着无数忠勇和英魂的湮灭。
终于,那尊冥想的泥菩萨挣开了眼。
他冷眼旁观,冷静的近乎冷血。
突厥勇士铸造了汗国最后的辉煌,但这些在他的眼里不过是末日的余晖。
他亲眼目睹了一个百年大帝国的穷途末路。
然后他终于等来了最佳时机,果断地向突厥人的肋部捅了一刀。
嗜血怪兽大量出血,它哀嚎着,拼命挣扎,它越是挣扎伤口就越大,出血量也就越大,终于造就了井喷之势。
他最后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庞大的尸体任由别人去宰割。
但李默的荣耀也是短暂的,隔天就断送在了一场暴风雪的手里,就在突厥主力被彻底击溃的第二天,草原上迎来了这一年的第一场大雪,一夜之间气温陡降十几度,大批来自南方的夏军士卒被冻死。
他们没有死在战场上,却死在残酷的冰雪里。死状千奇百怪,令人扼腕叹息。
“各部伤亡数字不断飙升,冰雪封原,粮道断绝,七万军马缺粮,情势万分危急。”
“撤军是肯定来不及了,这个冬天我们可能要在草原上度过。”
“你说的轻巧,草原上过冬,只怕都得被冻死。”
“那你说怎么办?“
众人争论不休的时候,李默淡淡说了句:“撤军。”
似一瓢冷水倒进沸腾的锅里,鼎沸的议论声瞬间熄灭。
“突厥主力已经被全歼,王庭也被我们攻灭,突厥汗国已经不复存在了。我们没有必要再留在草原上,现在全力撤军。能走多快走多快。”
“哥……大帅,我们得到情报说突厥可汗正向北海遁逃,身边仍有上万人马,一旦让他逃脱后果不堪设想,我们应该追过去,彻底灭掉他。”小七一边使眼色一面叫道。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另一种想法,此刻撤军当然对将士有利,却不利于大局,更与皇命有违。此刻漠北刚定,正应该北上追击突厥残部,向西扼守熊倪儿山。
李默挂念将士们的安危,担心风雪严寒之后,会出现大面积的非战斗减员,撤军是得军心的举措,但注定不能得君心。
皇帝要的是大局,毕其功于一役,彻底平定漠北,多死几个人有什么关系?
所以他要劝李默,劝他暂时不要撤军。
“大帅,匈奴屯兵熊倪儿山北麓,末将请命攻占阿拉善山口,阻挡匈奴人。”
尚铁牛见识到了草原骑兵的真正实力后,心中十分忧虑,业已腐朽的突厥尚且如此凶悍,那新兴的匈奴人又该凶悍到什么地步?
不扼守阿拉善山口,将来有多少硬仗要打,要多死多少人。
“阿拉善山口很重要,但孤军驻守势必不能持久,而且缺乏后方的支持你这种牺牲也毫无意义。撤吧,临走之前尽力蹂躏这片土地,把一片死寂留给匈奴人。”
李默还是不同意继续滞留在草原,今年这场严寒与往年不同,是变态的冷,他咨询过多个熟悉草原的土著,都说这次寒流是平生所未见。
夏军这次能大获全胜,不是军马有多强悍,而是熊倪儿山之战后突厥已经油尽灯枯了。他们打的是顺风仗,胜之不武,而且身为统帅,李默比所有人更能明白夏军的软肋在哪。
脆弱的后勤补给能力,在春和日丽的夏秋季节尚且出现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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