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兮福倚》第52章


──听说他被龙骧将军遗弃了,看来不假。
──人家说趁虚而入,也许现下正是把女儿推销出去的好时机。
奇的是,那些话不像是言论,反而像是发自内心的想法。
高轩昂很快就发现,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他的确听得到别人的心声。
因为自己的缺席,让韦曦成为京城里炙手可热的佳婿。不只文武百官将把女儿嫁给他,就连九五之尊都想为他指婚。
高轩昂初闻时,心里有些纠结,但看着韦曦一路拒绝圣意,下令烧了送来的美人图,又觉得难过起来。
舍不得他一个人,又不想他身边有别人,好个无情又自私的自己。
垂下眼,看着床上的韦曦,意外地发现他竟然憔悴了许多,黑眼圈极深,气色难看得要命。
高轩昂不解,他每日作息都正常,饭也好好吃了,为什么会变成这付样子?
小曦,你到底怎么了?
如此想着,他忽然惊觉──自己竟然听不见韦曦心里的声音。
这是怎么一回事?高轩昂想着,得不到答案的他跟着韦曦进了宫,看着他向皇上讨了赐婚的恩旨。他们说了什么,皇上应了什么,他都听不见了,他只知道,自那日起,韦曦夜里总是不停地用着天蓝色的丝线编着什么。
高轩昂不懂他在做些什么,却意外地发现他送自己的编绳是他亲手做的。
眼前掠过他低着眼,又细又轻的嗓音──
你走吧,到一个我再也找不到你的地方,你不用管我,不用在意我,反正,我一个人也会好好的。
小曦,你这样就是好好的吗?
当我在交州见到你的那一日,我终于……终于感觉到原来……原来我还活着。
反正,除了死心眼,我也没有别的强项。
你要,就是你的……
高轩昂不停地想,光是想着,胸口便如千刀万剐地疼。
浮现在眼前的,是韦曦那双手上的伤口;是腰腹上的那道口子;还有为了救助王顺,跳下山崁而留上伤疤的腿;更别提四年前他们初见面时,他摔得满脸的伤……他说过,那时的他因为看了刑部的案卷知晓他的死讯坐实肝肠寸断……
他怎么忘了,韦曦从来就是不把生死放在心里的人,他做任何事从来只为自己。
过去这样,现在这样,未来当然也是。
不是自己听不到他心里的声音,而是他的心正一点一点地死去,因为失去自己而枯萎。
泪水模糊了高轩昂的眼,隐藏在记忆深处,怎么想也记不起来的回忆被掀了开来。
那一日,当棍子落下,韦曦大声喊着。「不准打了,我是……我是韦相爷之子!我命你们不准再打了。」
他这一喊,让武卫营的士兵们个个相望,没一会儿便吓得四退。
看着地上的高轩昂,韦曦将人背起来。在大街上跑来跑去。「求求你们,来人帮帮忙……」
靠在韦曦的背上,感觉他浑身轻颤,他觉得不舍。「小曦,不要担心。」
「不!」韦曦低泣。「要你怎么了,我也不想活了。」
那怎么可以?他回道。「我不会有事,绝对不会。小曦,记住,我们是一起的,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会在一起。」
……
结果呢?
我违背了与你的约定,再次抛弃了你。
以失去记忆为名,一个劲儿认为自己可怜,自己悲苦,从来不知道有个人一直痴痴地等着自己,一直坚定的认定自己,为自己努力地活着。
这样的韦曦,肯定比自己痛苦了千百万倍,但,他从来不提。
认真做着编绳的人与当年那张被草割花的脸重合,高轩昂问自己,相同的过程还要再来一次吗?自己受得住,小曦受得住吗?
他想着他满身的伤,看着他不停地搓着丝线的样子。
他还是不了解他的意图,但,够了,真的够了。自尊、痛苦算得上什么?
一行清泪垂下,高轩昂的身体一点一点地消失了。
*****
京城郊外,一幢半新不旧的宅子里,高默夫妻着急地看着傅太医为床上的人换药。虽然又是相同的事,但两人怎么可能习惯得了?
宋宝儿耐性全无,嚷道。「太医,到底怎么样了?」
傅太医看也不看他们一眼。「状况不太好。」
闻言,宋宝儿眼都红了。「可是因为当初不顾一切搬动了他?」没等傅太医回答,她接着又道。「我早说再缓几日的。」可没人听她的。
虽然靳九遥看情况不对,事后将傅太医掳来,但事后的周全那比得上一开始的完善?
「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傅太医从来不是好说话的人,才不给好脸色。
宋宝儿泪水滑下。「这下怎么办?都已经一个多月了。万一……万一……」
高默舍不得她哭,将她搂进怀里,见她哭得如此伤心,傅太医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就在众人无言的当口,忽然有人道。
「娘,别哭。」
宋宝儿闻言,急忙推开丈夫,跑到床边。「儿子,你醒了?没事了?」
高轩昂想要扬起嘴色,却发现自己连动一下都很吃力。
查觉到他正在做的事,傅太医按住他的身体。「你才刚醒,一切慢慢来。」
*****
高轩昂知道傅太医说的是实话,他不能急,但,没有时间了,他再也不能慢慢来。
韦曦的婚期订在三日之后,他要在他尚未犯下错事之前挽回他。
趁着无人的当口,他试了一次又一次,先是手指,一只手,接着,是手臂……颤着身体,好不容易才坐了起来。
头还是很晕,视线却看得很清楚,这不是代表着开颅之术成功了?
记得钟宁说过。「动刀只是小事,休养才是大事,如没好好休养,就算不死,日后也会活得极为辛苦。」简单一句话,痛不欲生。
但所谓的休养又得多久?三个月?五个月?
高轩昂缓缓起身,将一只腿下地,接着是另一只,光是扶着床柱试着站起便让他浑身发汗。
深吸了一口气,稳住气息,一步一步地往外走。
*****
曾经被拆掉的墙重新架起。
尚书府更名为丞相府,张灯结彩,喜气扬扬。
虽不知道韦相爷的新婚妻子是何方闺秀,但听闻是圣上赐婚,何况,还有这样的排场,谁都瞧得出来,那人来历肯定不凡。
先前看衰韦曦的人,如今都拉长脖子等着看新娘是谁,幸好,再一天就要揭晓了。
韦曦本来就是什么都不上心的人,偌大的相府里面,都是老家的旧人,为了筹办婚礼,阿廖简直忙坏了,就怕一个闪失让韦相爷失了面子。
拿着张子,细细地瞧了又瞧,看看这,又看看那,大厅好了,走道好了,那新房呢?阿廖正在咬笔杆伤神的当下,有什么咻地从他面前飞过,只差半吋便要划到他的鼻尖。
阿廖张大眼,定神一望,一只白羽箭直挺挺地钉在柱上,箭身上悬着一把亮晶晶的钥匙。
先前与韦曦到交州的时候,他曾经见过它的,知道它为何人所有。当他想要伸手将箭拔下,房门已经开了,韦曦跃了过来。
「相爷……」
颤着手取下白羽箭,箭上的钥匙落在手心。
这是什么意思?
想明白的韦曦握紧双手,抬头往四面八方看去,但,这是空的,那是空的,什么也没有。
他摇头,不信地摇着,开始在府里跑了起来,几名下人拿着代表喜气的各色物品经过,都被他撞到东倒西歪。
但韦曦不理,不管,不在意,他像是慌了一般,巡了又巡,找了又找,最后干脆跃上屋顶。
月光下,一道纤长的身影立在那里,穿着连帽的披风,戴着蓝灰色的狐狸面具,手执长弓,一如往昔般气宇轩昂。
隔着一个中庭,站在这头的韦曦停下脚步,寒着一张脸,气若游丝地道。「高将军别来无恙?」
高轩昂笑道。「比相爷好一些。」
瞧不见他真实的表情,韦曦心头百折千回,忍不住问。「你又──看得见了?头不疼了?」
虽然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已经查觉的事实,但,此时此刻,还能有所隐瞒吗?高轩昂回道。「看得见了,但头依然很疼,事实上,我昨天才醒过来,听闻相爷有喜,特来相贺。」
昨天──才醒来?韦曦心头一紧,还没舒缓便听明他的来意,眼神一敛。「一点小事,不劳将军费心。」
「我与相爷相交一场,那来的费心?」高轩昂开口。「相爷新婚在即,不及准备,但我听说,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倘若相爷身上还带着前人的东西,恐怕对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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