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其凉》第83章


二人又多说了些话,直到苏锦从客栈大堂端了吃的来,唐白羽才借故离开。
洛阳的美食美酒不计其数,鸣泉山庄用以招待来客的又十分尽心,几乎挑不出毛病。唐青崖见苏锦吃得开心,隐约觉得他是不是其实也很喜欢这些佳肴,暗中记下做法,心想回头安顿了,可以学着去做。
总不能老让苏锦洗手作羹汤。这念头一经冒出,唐青崖情不自禁地去想日后二人归隐,面上露出一点心满意足的笑来。
苏锦抬头看到他表情,筷子停了一拍,问道:“青崖,你笑什么?”
唐青崖托腮望他,冷不丁地突然在他脸上揪了一把,放肆道:“我方才想,你若是当了天下第一,以后我们俩到底去哪里才能过个安生日子。”
他很少提及往后,过去是没有时间,也没有考虑过,仿佛永远在不死不休的劳碌奔波途中。此时静下来,蓦然发现他们也应当想一想远离刀光剑影——谁也不愿心惊胆战地过一辈子,何况一辈子还很长。
苏锦咬着筷子,感觉抵得牙齿有些发酸,他轻声道:“我看哪里都很好。咱们可以……嗯,可以先游历大江南北,然后回去会稽山——你要是不喜欢会稽,也能去蜀中,落叶归根的地方最好。不过能和你一起,我都行。”
唐青崖被他一番话说得心头柔软,犹如春水绕指,却还故意逗他道:“你不想当天下第一吗?令师尊当年盛况至今仍是传奇。”
“不想,”苏锦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哪里有个头。纵然是师父那般也受制于自身,无法再进一步。起先我满心期待想学凌霄九式,后来经过种种,发觉似乎武学上的突破也没那么令人欢欣。如今再来洛阳,不过依旧想为师父讨个公道,若能解出《人间世》的秘密,自是更好了。”
当真半分没想过自己的事,唐青崖为这人的一根筋兀自叹息片刻。
他抬首见苏锦仍旧望着自己。他看向唐青崖时目光总缱绻,随时都有光在里头涤荡开一世安宁似的。唐青崖不由得心旌荡漾,安静地凑过去,亲了亲他的侧脸。
苏锦的手轻轻握住唐青崖,任由他含住自己唇瓣,试探着回应。
房中隔绝了外头的静谧,春季的傍晚,白昼被拉得稍微长了,黄昏将至,天光依旧大亮着。苏锦搭过唐青崖的肩膀,把他外衫往外拽,两个人不觉搂在一处,彼此亲吻爱抚,桌边地方狭窄,稍微往里一些,立刻双双倒在床榻上。
唐青崖发丝散乱一床,与浅色被褥界限分明,衬得他肤色越发白皙。苏锦情难自已地俯下身,在他裸|露出的肩骨上吮吸,虎牙擦破皮肤留下暗色印记。
彼此都年轻气盛,又是刚才食髓知味的时候。这段日子赶路,不曾亲近,甫一接触立刻如同星火燎原。
苏锦握住他的手,顺着指尖一路抚摸到臂弯、肋下腰侧,两人均是衣衫不整,唐青崖瞥见窗外一丝亮光,突然有点被窥见的错觉,只得拉下苏锦的脖子,埋在他颈侧吮吻。
愈发难耐的快意亟待纡解,唐青崖承受他的重量,很奇怪地发问:“……阿锦,你想不想去西北?”
此时只有北境有战事,说不定能知道那银甲将军是谁——
苏锦正被他温暖紧致地包裹,畅快得很,闻言“嗯”了一声,低沉缠绵,仿佛一只猫爪挠过掌心的酥麻。他缓了片刻的呼吸,才道:“西北去做什么?”
唐青崖道:“听说玉门关那边儿也有好景色……嗯!你轻点——还有沙漠中一湾泉水,状似月牙,尤其好看……哈啊,别闹,你听我说了没?”
苏锦点点头,却不语,只顾掐着他的腰进得更深,半晌道:“都行……”突然皱眉,感觉一只手掌顺着自己腰线向下,知道他又心猿意马,立时狠狠一顶:
“说了不可能,手拿开。”
“……”
长夜漫漫,唐青崖倏忽觉得自从母亲过世,许久以来头一次真切地发现,就算行得再远再偏僻,想要回头了,总会有个人在岸上等他。
他身心俱疲,最终缩在床褥中,死鱼似的闭着眼,让苏锦帮自己清理过。最终也不知何时睡着的,长途跋涉到底对他还是勉强,唐青崖感觉内里真气游走,丹田一片暖意,触手可及之处苏锦又睡得安稳。
恍惚真能一梦到太平。
作者有话要说: 在某方面决不妥协的小锦哥哥(比心
☆、第五十四章
好不容易的一觉安稳被唐白羽急吼吼的吵醒,唐青崖整个人都崩溃了。
天还没亮,房门从外面被猛地推开,他睡得浅,以为有变故立刻醒过来,却见唐白羽憋红了一张脸。唐青崖低头一看,肩骨上俱是不堪的痕迹。
他立刻把中衣穿好,又拉了被子裹住苏锦,这才下床,拢着一身刚从被窝中爬出来的不耐烦,眼神如炬,一边磨牙一边看唐白羽。
“这么早来祸祸,就为了窥伺你师弟大好春光……唐白羽,我这是要收费的!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唐白羽急不可耐,极力压低了声音:“唐玄翊跑了!”
此话一出,唐青崖直接从头到尾僵在了原地,他仿佛听了个不可思议的笑话,望向唐白羽的眼神里惊讶中带着一丝讥讽:“他从水牢跑了?”
唐白羽说话快如爆豆:“此前门主和长老们都有意留他一命,这么多年打理锁魂堂不得不说劳苦功高……谁知就在我从唐门离开的第五天,有个师弟去水牢送饭,发现唐玄翊不知何时在两个看守弟子的协助下跑了!后来那两个人也不知所终,如今唐门虽还不曾乱成一锅粥,可兹事体大,连忙通知了我们。”
唐青崖一边听他说话一边取了件外衫往身上一披,待到话音落下,道:“这个节骨眼逃跑……我猜他和鸣泉山庄有关。”
“不会吧?他们不是水火不容,见面就掐吗?”
“正是因为如此,不管是父亲还是长老们都不会想到他会来洛阳,你说呢?”唐青崖沉吟许久,蹙眉道,“我当年还隐瞒了一件事,以为不过是唐弃说出来吓唬人的,现在一想,似乎别有隐情。”
他请唐白羽在外间坐了,又探头望了一眼,苏锦似乎并未被吵醒,这才将当日临安小院中一幕娓娓道来。
唐白羽第一次听说这事,觉得背后冷汗顿起。
“你的意思是,当年……他可能早就借用‘锁魂堂’的名头在外受人雇佣做事……譬如说那时去找阳明洞天的暗桩翻查《步步生莲》,包括后来在南岭围攻苏锦,险些要了他的性命,都是他的人?”
唐青崖略一点头,倒了口茶谁润喉道:“我先前只道唐弃许是自行立业,却没有想到便是他被抓了,迟早会送到大师兄手上,到了他那儿,迟早放虎归山。何况现在对《人间世》最有想法的,除了苏锦,就是乌霆了吧?听阿锦说,南岭那帮人会齐家的北斗七星阵,联想到此前宋如晦出现在鸣泉山庄……你看,是不是齐活儿了?”
唐玄翊,宋如晦,包括此前因炼血蛊走火入魔的何常,夫君为鸣泉山庄客卿的杜若,哪一个不是与乌霆千丝万缕?
与何常的最后一面时那人曾说,“不该轻信,不该炼血”,此时想来,更加令人胆寒。
再一想到群英会召开在即,唐白羽不得不慌张道:“那该怎么办?”
唐青崖静默许久,缓缓开口:“不论如何,我会保他平安。此次唐门尽快与唐玄翊划清界限,否则日后江湖中不知道如何说我们。至于其他,你明哲保身便可。”
唐白羽担忧道:“你却要置身其中?”
他扫了唐白羽一眼,唇角浮起个安抚的笑来:“不打紧的,师兄,你我自小一起长大,最了解我,何时你亲师弟做事不会给自己留后路呢?”
说的真诚无比,唐白羽思来想去,似乎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此间本没有唐门的事,若是能兵不血刃地回到蜀中,最好不过。
可他又如何能干脆利落地与唐青崖撇开关系?
唐白羽思量得纠结万分,仿佛要把自己头发揪下来一般,看得唐青崖头疼无比,他知晓了对方来的原因,此刻居然不那么着急了,放松之后困意即刻涌上。唐青崖打了个哈欠,裹紧外袍,道:
“师兄,你就听我的。再过两三个时辰鸣泉山庄的人就来找咱们,你赶紧滚吧。我还要再睡一会儿,免得精神不济。”
满腹忧愁的唐白羽终是被他劝走了。
唐青崖又在桌边坐了一会儿,这才除下外袍,拐回床边。床褥里那人被他裹得严严实实的,此时露出一张脸,五官温柔,恐怕沉浸在美梦里,唐青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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