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茱记》第20章


银票过手,甲二和王婆子争抢了一下,最后是王婆子手快,一叠子抽走了,立刻塞进了怀里,假装没看见甲二脸色,对吴茱儿拍着胸脯打包票——
“吴小娘在家等着好消息吧,我同你甲二哥到县城里去一趟,今天晚上就能把你爷爷救出来。”
“我同你们一起去。”吴茱儿道。
“用不着用不着,”王婆子满口拒绝,又诓她:“你眼下可是私逃的犯人,不等我们疏通了门路,你怎么敢在大街上走,老老实实在家呆着吧。”
说着,她便推搡着甲二往外走,路过太史擎身边,又赔了个笑脸,牵上骡子一溜儿烟就不见了。压根没留意某人落在他们背后那说哪抗狻?br />
吴茱儿跟到门口,见他们走远了,回过头来见太史擎还在,低着头眼酸鼻涩道:“相公看够了热闹,且离去吧。趁着天亮,寻个下处,派人来家支会我一声,等我阿爷平安回来,我再与你对峙公堂。”
太史擎板着脸道:“你倒放心,交了那么多银子到两个外人手上,就不怕他们卷了钱跑了。”
吴茱儿闷着声:“他们都是官家奴仆,卖身契和路引子都没有,拿着钱能跑到哪儿去。我既然央求人家,便是信了他们能救人,若是不信,何苦央求人家。”
太史擎听她说了两句歪理,居然没法儿反驳,心中气结,甩袖而去。
童子看看这个,瞅瞅那个,拍了下脑门,小跑着追上他家少主,压着嗓门问道——
“您走什么啊,不帮她啦?”
“她不求我。”这声音里居然还有点儿委屈。
“换了我也不求您啊,您前一刻还拉着人家要见官呢。少主,您这样做人,不是招人恨么。您要实在不会做人,就学学我呀,我讨人喜欢呐。”童子指着自己的小脸儿。
“闭嘴。你去,跟着那两个骗子,别让他们跑了。”
太史擎大步前行,两袖振振有风,脸上多云转阴,心里恶狠狠地想到——
两个下流坯子,胆敢坏我的事,等我救了人,回头再收拾你们。
(小剧场——
作者:茱儿,这章出来,肯定有读者骂你傻缺。
女主:呵呵,看我七十二变,再见面让你们全都傻眼。)
第十七回 鬼太白() 
是夜,句容县城门下钥,城内宵禁。
县衙门前只有两个衙役在守夜,二更过后,哈欠连天,便搂着水火棍靠在门柱上打盹儿。
衙门后堂,这个时辰仍亮着烛火,虚掩的屋门里,窦知县和秦师爷坐在一张桌前,一个浑身酒气,笑眯眯地喝着醒酒茶;一个埋头拨着算盘,左手边一堆兑好的银票元宝,右手边一册账本,边点边记。
秦师爷手指蘸着唾沫掀过一张干净的页面,在上头记了个数目,笑地见牙不见眼,放下笔说:“老爷,都算好了,这半个月进账了三千两银子还要多,可抵得过您多少年的俸禄了。”
窦知县捋了捋唇上的短髭,眯着眼睛道:“拿出两千两,孝敬上头。”
秦师爷有点儿肉疼,不由劝说:“这。。。。。。是不是多了些。”
窦知县瞅他一眼,酒劲儿未过,摇头晃脑地指点他:“眼皮子恁地浅,没有上头指路,趁着朝廷采选这一阵东风使力,这种买命钱本县哪儿敢收,就是收也不敢这么大张旗鼓地来。所谓饮水思源,得叫上头那一位瞧见咱们的诚心,眼前都是小利,往后再有好事儿,才不忘了捎上咱们。”
“是是是,还是老爷英明,想得长远。”秦师爷趁机溜须拍马,捧地窦知县笑眯了眼。
“学着点儿,有你的好处。”
“哼。”
窦知县耳中传来一记冷笑,瞪向师爷:“你哼什么哼?”
秦师爷一脸无辜:“我没哼啊。”
窦知县皱眉,压着额头怪道:“是我听错了吗?”
“狗官。”
这一声同时传到了两人耳朵里,窦知县和秦师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猛地变了脸,一阵妖风吹来,烛台忽明忽灭,黑了一瞬,窦知县张嘴就要喊人,却连声儿都没有发出来。
秦师爷脸上惊惧交加,僵硬地看着架在县太爷脖子上的利剑,还有不知何时站在他背后的人影。只见那人裹着一身乌云衣,戴着一顶黑纱竹斗笠,云里雾里看不清真容,唯有一剑寒光,一身杀气。
“谁、是谁?”窦知县结结巴巴地问道,不敢回头,更不敢大声嚷嚷。一丝儿寒气贴着他的脖子直往脑门上窜,冻的人浑身掉渣,吓地他魂飞魄散。
“吾是三更追命人,只杀世间作恶鬼。”幽幽一句,道明来历。
窦知县才觉得这句话有些耳熟,就见桌子对面秦师爷两只眼珠快要掉出来,一副见鬼的模样,白着脸结结巴巴地道:“你是鬼、鬼、鬼太白!?”
三年前,江东出了一件大事,同时惊动了朝廷和武林,江湖上黑白两道无不耳闻。原是太湖边上有一座水寨,占据了一座三面环水的青山头,养了一窝子水匪水贼,取名清水寨。他们常年打劫过路船只,下山打家劫舍,不只劫财更是杀人,祸害的方圆十里民不聊生,几年下来沉到湖底的尸骨养的那一带鱼肥草绿,官府几番派兵捉拿,都无功而返,只能放任自流。
然而这清水寨嚣张到最后,却在一夜之间遭到了灭顶之灾,全寨四百多条人命,除了被掳回来糟蹋的妇人和洗衣烧饭的老弱之外,无一活口,全部被一剑毙命。
脱离魔爪的妇孺死里逃生,头也不回地跑出这魔窟。此事传到官府耳中,再度派兵前来,进入一团死气的清水寨,赫然发现山壁上题了一首诗,居然是以剑凿刻,那诗篇正是古唐诗仙太白翁的《侠客行》。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后来此事不胫而走,市井之中有那说书人,谓这一位除恶务尽的侠士,乃是太白鬼魂仗剑夜游,传来传去,江湖上就此多了一个响当当的名号——鬼太白。
随后三年间,鬼太白神出鬼没,有时诛杀恶人,有时惩处贪官。据那个别侥幸保住了性命的败类所言,鬼太白常有一句道白挂在口边,自云三更追命人,只杀世间做恶鬼!
“鬼、鬼太白。”窦知县恍过神来,两腿发软,抖如糠筛。
“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啊。。。。。。”秦师爷更不济事了,屁滚尿流地跪到了地上。
有道是人的名、树的影,听到来人报上名号,这一对儿贪生怕死的狗官,居然连反抗的心思都兴不起来。
“闭嘴。”鬼太白低斥一声,一手持剑,一手抓了桌上的账册,翻到一页空白,放到窦知县面前,又将笔塞到他手里,冷声道:“要想活命,我问你什么,你就写什么。”
“好,我写、我写。”窦知县畏畏缩缩地握住了笔。
“是谁指使你假借朝廷选秀之名,滥用职权抓人?”
窦知县哆嗦了一下,哭丧着脸辩解道:“冤枉啊,朝廷选秀是万岁爷下的旨意,下官只是奉旨办事,怎么能算是滥用职权呢。”
“看来你是想找死了。”
言语无情,架在脖子上的剑刃一沉,瞬间划破了肉皮,有血流出来。
“且慢、且慢,我说实话,我都说,”窦知县心头一凉,疼地他眼泪流出来,再不敢狡辩,一五一十地供认道:“是宋知府,宋孝辉大人派人传话于我,说是东厂曹公公在应天府落脚,不怕事情闹大,可以借由民间采选之事搜刮民财,我所以才敢到处抓人,从中捞些油水。”
民间百姓多是不愿女儿长途跋涉进京参选,唯恐死在途中,或是被人糟蹋了,只好在官府的暗示之下花钱消灾,为女儿赎身,荡尽家财的大有人在。
抓了有钱人家的女儿,拿到赎金就放了人。为了凑够送京参选的民女人数,自然就要去抓那些穷人家的女儿,谁家胆敢私藏民女,干脆就抓了父母亲人坐牢,以儆效尤。
“宋孝辉与你之间可有书信凭证?”
“没有,这个真没有。”窦知县生怕他不信,急着解释:“宋知府行事一向谨慎,怎么会留下这种把柄,就连我每回送他孝敬,都要换成不带官印的真金白银,通过暗桩,不经明面儿的。”
“都写下。”
“是是。”不消得一刻,就写了两页罪状。
“我最后问你,你们这样胆大妄为,就不怕激起民愤么。”
窦知县苦哈哈道:“大侠身在江湖,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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