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茱记》第65章


岳东莱陡然记起他那天闯入后院,进门时的那惊鸿一瞥,方知车内是谁,忍不住又回头瞧了一眼。语妍见状,难免多心,这才想起来岳东莱同月娘有过一面之缘,顿时咬牙,暗骂一句狐狸精。
曹太监被他们晾了半晌,不气不恼。他眼神儿还好,一下子就看出来眼前这两个是郎无情妾有意,不禁偷偷发笑,轻咳一声,上前提醒他们道:
“既然岳统领来了,咱们就赶紧出城吧,去得迟了,河上拥堵,恐怕不好行船。”
(小剧场——
吴茱儿:哎。
作者:你叹什么气呀?
吴茱儿:我问你,我到底是不是女主角?
作者:必须是啊!
吴茱儿:呜呜呜,那为毛我既不聪明,也不美貌,我的主角光环到底在哪里?你说,你说啊!
作者:你要相信我,智商会有的,颜值也会有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太史擎:呵呵。
月娘:呵呵。)(。)
第六十六章 夜游(上)() 
兰膏明烛,华镫错些。
出城三里外,遥见河上金红一片接水连天,点亮了夜幕,照醒了秦淮。
渡口一带停靠的尽是船只,半吊铜钱方能租用一叶轻舟离岸,还有许些漂亮的游船,最便宜的也要十两银子才肯开船。
几名囊中羞涩的书生合伙凑钱租了一只小船下河,望着岸边停靠着一条装饰精美的画舫,船上细细缠绕着红绡与青绸,风吹来飘飘兮,三十六盏琉璃灯挂满船檐。
就有个姓梅的穷秀才忍不住说了一句酸话:“这乘船的若不是贪官污吏,我便跳下河去。”
闻言,同行另外几人起哄,叫那船老大停停再走,等等看是什么人登船。
不多时,就见车水马龙的河岸上一先一后停下两辆马车,打头有一名年轻男子骑马而来,看穿戴便知是官家子弟。紧随其后,马车里走下一名珠光宝气的小娘子,拿扇遮了半张脸,看打扮像是个富家千金。
再后来一辆马车先下来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人,看样子像是个腰缠万贯的老财主。随后,却是一名体态纤纤的窈窕淑女,覆着面纱,挽着个丫鬟,轻移莲步踏月而来,看那气度便知是大家闺秀。
这一行人风格迥异,却先先后后登上了同一条大船。
见状,小船上几个书生面面相觑,不知这番该如何算,回头去问梅秀才,却见梅秀才痴痴呆呆地盯着那一行人最末,丢了魂儿似的。
“梅兄、梅兄?”连喊他数声,他才回过神来,神色莫名,言语雀跃:“如此分不清楚,不然我们跟上去瞧瞧,要是我猜错了,今晚就从这船上跳下去,游回岸上。”
“哈哈。好!”“要是你猜对了,咱们就轮流请你吃茶。”
于是吩咐船老大,跟着前面那一条画舫,一探究竟。
。。。。。。
吴茱儿跟着月娘落在最后上了船。这条画舫分作两层,底下一层四面垂着轻纱帷幔,无门无墙,有桌有椅,一道楼梯通往船上。是个单间,两面开窗。
岳东莱随行带了两个锦衣卫,原也要上船来,却被语妍一句话留在了岸上——“人多嫌挤,有岳大人在就够了。”
岳东莱生平自负,便撇下了两个手下,独自登船。曹太监也把带来的随从丢在岸上,只带了一个番子上船。语妍不知有意无意,把出门带的那个小丫鬟丢在了马车上。再加上吴茱儿和月娘,一共是六个人登了船。
一上船。曹太监就忙着讨好语妍:“娘子可还满意,这船上都是照您吩咐的样子重新布置过的,耗费了整整十匹彩缎,十匹红绡。还有两桌酒菜,是刚刚从酒楼子送来的。”
语妍环顾四周,满意地点了点头,扭脸同岳东莱道:“岳大人,咱们先在楼下吃个薄酒,待会儿再上楼观景如何?”
岳东莱没有异议,率先入座。语妍提着裙角坐在他对面。这时才想起另有旁人,指了另外一桌酒菜,对曹太监和月娘三人道:“你们也坐,别傻站啊。”
曹太监虽然有事相求岳东莱。巴不得往他跟前凑,可是他看穿了语妍那点心事,就没过去讨人嫌,同月娘坐下了。
吴茱儿则是站着伺候,给他们筛酒分杯,私底下她和月娘没大没小就算了。在外人面前,总要装装样子。
这时候便显出人少来,他们这一桌有她伺候,语妍那一桌却无人伺候。不用语妍吱声,曹太监便催促吴茱儿先到隔壁桌去倒酒。
语妍毫不客气地支使起吴茱儿,一会儿让她端盘子,一会儿让她夹菜,更甚者让她舀了一小碗鱼肉羹,把鱼刺儿都挑出来。
月娘看着吴茱儿真个被她当成是丫鬟使唤地团团转,面纱底下脸色发冷,忍而未发。
岳东莱又不是瞎的,他从出门时就看出语妍和月娘不对盘,又见语妍刁难个小丫鬟,心下愈发了然。然则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一面饮酒,一面观望两岸风光。
戌时过半,各家妓馆的画舫纷纷离岸,载着歌妓和舞姬,还有自家的头牌,沿河游下。
一时间,琴声歌声此起彼伏,影影绰绰曼妙身躯,一船即是一景,叫秦淮河上的游客们目不暇接,耳不能闲。
哪里乐曲动听,游人便往那边行船,哪里舞娘娇艳,游人便在四周停看。游客们都是图个乐子,捧人场就喝一阵彩,捧钱场就抓一把铜子儿往画舫上砸。
到处都在喝彩,到处都在撒钱。好一幅歌舞升平、纸醉金迷的秦淮夜景。
此时此刻,远处忽而飘来一段高亢的琵琶声,如泣如诉,惊人神魂,又掺入一段清丽的笛音,宛若潜龙出渊,翻江倒海。此双调一起,无人不回头,无人不倾听。
画舫上,几人先后听见了这一曲传来。岳东莱先是耳熟,觉得似曾耳闻,无意抬头瞥见正在挑鱼刺的小丫鬟,顿时想了起来。
“有趣。”他挑眉一笑,回头扫了一眼邻桌的佳人。
月娘不觉,语妍却看得分明,一双筷子用力戳着小碗里挑好的鱼肉,学着岳东莱的样子侧耳聆听。片刻后,她才惊讶出声:“这曲子我听过的!”
岳东莱晃着酒杯,没有接话。倒是吴茱儿手抖了一下,暗中和月娘对了个眼神,两人心知肚明,这是幽兰馆的姐妹在弹奏《青龙吟》。
曹太监张了张嘴,又闭上了。想问语妍何处听过,转念又一想她曾是歌妓出身,只怕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不如闭嘴。
语妍见没人理她,咬了咬嘴唇,心中计谋不改,再接再厉对岳东莱道:“我当真听过的,这琵琶同笛声和鸣,十分鲜有,只是眼下奏曲之人,远远不如我听过那一回。”
“哦?”岳东莱看似随口一应,实则来了兴致。他年纪轻轻身居要职,平日里免不了应酬,声色犬马总不能少。之于音律,他不说痴迷,可也是个中能手。
当日他在江宁别馆后院偶然听到那一曲和鸣当真是惊艳,可惜只听到一半。
见他回应,语妍放下筷子,拿帕子按了按嘴角,笑道:“你若不信,就叫她们吹弹一遍,你听听看。”
(晚了晚了。这章算昨天的。)(。)
第六十七章 夜游(中)() 
其实语妍并不晓得月娘将那日她与吴茱儿的乘兴之作记成曲谱悄悄送往了幽兰馆,因此今夜在河上听见相同的曲调,她是当真意外。
但意外归意外,丝毫不影响她的计划,反而这时远处传来的曲声,给了她借口刁难月娘。
她先挑起了岳东莱的兴趣,矛头直指月娘:“任娘子,不知岳大人与我是否有幸听闻你一曲呀?”
立在一旁的吴茱儿心说不好,看向邻桌的月娘。
月娘搁了筷子,举起酒杯对着这边颔首示意,不卑不亢道:“二位恕罪,且听我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你那日听闻我与茱儿合奏之所以悦耳动听,多赖是有好乐器,我用的琵琶乃是上元名匠秦处士所制,茱儿所用的笛子,也是罕见的玉龙青骨笛,没这两样珍品,难以重现当日之音,唯恐叫你们扫兴,不听也罢。”
语妍料到她会拒绝,岂会轻易放过她,当即笑道:“这话就是你自谦了,我也略通音律,晓得乐器好坏只在其次,要紧的是奏曲之人。这画舫上应当备有各种乐器,即便是不如你口中的名匠珍品,倒不至于曲不成调,你只管重弹一曲,只当给我们添酒助兴,好坏自有岳大人与我品鉴。”
岳东莱饶有兴致地看着月娘没出声。曹太监瞧瞧左边,瞅瞅右边,不知该帮谁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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