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茱记》第72章


这还是那个清高冷傲的女子吗?
软玉温香,他是个正常男人,本该有几分绮思。可他的注意力全放在她没说完的那半句话上,有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顾不得许多,解下披风将她包了起来,思及她身份特殊,到底没有假他人之手,亲自将她抱上了船。
“统领,还要继续找人吗?”随行的一名锦衣卫问道。
岳东莱握紧拳头,不死心道:“找,给我继续找。等到天明,再派人下河,就算是寻着了尸体,也要给我捞上来!”
“喏!”
***
天明大亮,河上阵阵黑烟不散,焦糊味随风飘远,十多条游船在这场大火中付之一炬,毁的毁,沉的沉。岸边徘徊着不少围观者,有的庆幸,有的唏嘘。
官府搜救的船只在河面停泊,隔一会儿打捞上一具浮尸,一律停放在岸边,拿草席掩盖。官差已经到附近镇上敲锣打鼓通知噩耗,只等着死者家人前来认领。
今年的七夕宵会,在那些幸存者眼中,就如同是一场恶梦一般,不堪回首。
而在三里之外,水草繁茂的岸边,孤零零停泊的双帆红桅船上,吴茱儿刚刚从恶梦中惊醒。
她睁开了酸痛的眼睛,头晕脑胀,浑身无力,失神地盯着床顶的帐子,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裹着一床被子,捂得她一身汗。
这是哪儿?
她扭动脖子,打量着这间卧房,隐约听到水流声,一瞬间回想起昨夜发生的事来。
“我没死,我得救了。”她喃喃自语,劫后余生的喜悦,让她险些喜极而泣。紧接着,她便想起她是因何得救的。
太史擎先救了月娘,再救了她。
月娘呢?
她挣扎着从包裹成蚕茧的被窝里钻出来,肚皮上一凉,低头看了自己一眼,这才发现她只穿了小衣小裤,衣不蔽体。
吴茱儿红着脸,急着找衣裳穿,倒是忘了想想谁给她脱的衣裳。看见床头叠放着一套十新的衣物,她捞起来便往身上套。
只是这衣服大了她两圈不只,一件袍子就长的拖地三寸,连裤子都省穿了。
她把袖口挽了三圈,这才露出手指尖,光着脚丫子踩到地板上,刚往前走了两步,便被衣摆绊翻,扑倒在地上。
“咚!”
这一声惊动了在甲板上打坐了一夜的太史擎,睁开一双鹰眼,锋芒隐现。
他起身快步走进船舱,进了二重门,一拨帘子便看见地上趴着个人,穿着他新裁的衣袍,就像是套了个麻袋。
太史擎翘起嘴角,道:“知道你感激我,但也不必行此大礼,起来吧。”
吴茱儿被刚才那一下摔得眼冒金星,听到头顶传来调侃声,用力仰起脖子。先看到一双皂靴,往上是两条长腿,再往上是一副宽阔的胸膛,最后才看清他那张俊逸非凡的脸。
“公、公子。”吴茱儿突然口吃起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挣扎着扑腾了两下,越是着急,越是爬不起来。
太史擎看到她清醒过来,心情蛮好,上前提了她两条胳膊,把人拎了起来,丢回床上。
“老实呆着,你想往哪儿跑?”他双手抱臂,居高临下看着她,仿佛是一头雄鹰盯住了一只小鸡崽儿,叫她无处可逃。
吴茱儿面皮发窘,又红又烫地低下头,道:“你误会了,我没想跑。多承恩公搭救,不知如何感激。”
她可记着呢,昨夜她是答应了跟他走,他才救月娘上岸的。
一想到月娘,她便鼓起勇气来,抬头对上他迫人的目光,努力不让自己退怯:“月娘呢?就是同我一起落水的那个娘子。”
听她心心念念着那祸水,太史擎的好心情顿时飞了一半儿,冷笑道:“放心吧,她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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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有人欢喜有人愁() 
(一更)
“放心吧,她死不了。”
太史擎这样敷衍,吴茱儿哪里放心,连忙追问道:“那她人呢,也在船上吗?”
她回乡那次搭过他的大船,知道她这会儿正在船上。
谁想太史擎会摇头,“她自有她的去处,与你再不相干。你别忘了,我答应你救她上岸,你也答应要跟我走的。”
闻言,吴茱儿神色焦急起来:“那你也不能将她一个人丢在岸上啊,万一她遇见坏人怎么办,万一她回不去怎么办?”
“她蠢还是你蠢?”
“啊?”
“她要是比你还蠢,那就是死了也不足惜,但凡她比你聪明一点,想必这时候已经平安回去了。”
“。。。。。。”吴茱儿哑口无言。但不得不承认,经他这么一说,她居然放心了不少。月娘比她聪明多了,她一定会想办法回去的。
不好,她回去之后,岂不是又要面对语妍?语妍一把火烧了船,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就是为了害死她们,这下月娘没死,她恐怕不会善罢甘休的。
月娘独自一人,怎么是好?
吴茱儿抓耳挠腮,似乎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
“公子,”她跪坐在床铺上,双手合十冲太史擎求情:“你让我回去一趟,见一见月娘好不好?”
太史擎斜眼看她:“回去作何?”
“我说好了要和她做伴儿一起去京师,总得给她个交待,不能一声不响就走了吧。”
“用不着,”太史擎不想她再和谢月娘纠缠不清,面不改色地扯谎:“我告诉她了,你要跟我走。”
“那、那她怎么说?”吴茱儿紧张兮兮地问。
“她说是她连累了你,不必你陪她进京去了,要你自己保重。”
吴茱儿没想过他会骗她,不由地当了真,顿时垮下脸来。她其实一点都不想和月娘分开。但是太史擎救了她又救了月娘,她岂能言而无信呢。
她心情沮丧,一时间也没心思去问他打算带她去哪儿。
太史擎倒是神清气爽,总算叫她离了那祸水。把人放在眼前。他可以正大光明地调|教她。
趁她走神,他端起手臂打量着她衣衫不整的呆样儿,寻思着:先得给她弄几身新衣裳,再给她单独收拾出一间卧房,女儿家都用得着什么东西。唔,他得详细列个单子派人去置办。
* * *
江宁别馆
前院茶厅里,曹太监白着一张脸,脑门上缠着一条红抹额,神情恹恹地坐在岳东莱对面,看着他乌云密布的脸色,大气不敢喘一下。
昨夜画舫失火后,他被番子带上岸,当时就乘车跑回来了,根本顾不得其他人死活。所幸他有这一身肥膘护体。没有生大病,只是沾染了风寒。
大难不死,他心有余悸,更多是捶胸顿足,后悔死了昨夜乘船出游,讨好岳东莱不成,倒赔上一个谢月娘。
不想到了后半夜,岳东莱居然把谢月娘给送回来了!
他谢天谢地,本该皆大欢喜,可不知为何。岳东莱吊着一张阎王脸,揪着他干坐了半宿。
就在曹太监快要撑不住的时候,门外来了一名锦衣卫,快步走到岳东莱身后。低头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声,只见岳东莱的脸色愈发地难看了。
“找,继续找。”岳东莱语气冷硬,锦衣卫得令而去。
“咳咳,岳统领,”曹太监不得不吱声儿。小心翼翼问道:“您昨晚是丢了什么东西不成?”
在他心里面,吴茱儿的死活根本不值一提,他压根想不到岳东莱如此兴师动众,只为了一个失踪的小丫头。
岳东莱终于抬眼看他,却是答非所问:“昨晚画舫为何突然失火,你最好给我一个说法。”
曹太监眼皮突突直跳,首先想到了他近来惹的那起人命关死,还有吊死在知府衙门前的牛内监,疑心是那鬼太白对他下手。
他不是没怀疑过谢月娘,毕竟语妍在船上亲口指认。但是他脱险之后,就排除了这种可能,谢月娘要是存心寻死,早就死个干净了,何必等到现在呢。想来是语妍对月娘怀恨于心,趁机冤枉她。
“这个,那个。。。。。。”曹太监吞吞吐吐,想同岳东莱说实话,又怕他怪罪与他。
“哼。”
岳东莱这一声冷哼,仿佛是一记闷雷敲在人心上,曹太监冷汗直下,想到鬼太白的手段,终究是怕死占了上风,苦着脸对岳东莱诉起委屈:
“我仔细想了想,莫非是因为前不久我牵扯上一起人命官司。事情是这样,我在宫里有个小兄弟领了矿监之事,奉命到应天府收取矿税,在江宁县外寻着一块荒地开矿,那地主却不肯买卖,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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