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很为难》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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蕴华宫其实离宣政殿不算太远,但要是直直的走,难免会越过容浣的门前,故而陆蓁让轿夫绕了个远,从双荷园穿了过去。那里自从秦玉真死后,就暂时冷清了下来,陆蓁路过时,幽幽闻着莲香,便撩帘看了一眼那满园美景,绿叶迎风,千娇照水,却是无人欣赏,心里不由得道了一句可惜。
“娘娘,到了。”
恩归扶着她下了地,“小还她们还都留在玉淑宫,奴婢想着就这么不声不响的带他们出来,淑妃娘娘心里肯定生结,所以就让他们先留着了。”
陆蓁点了点头,笑着看她,“留的对。这事我本是疏忽了,还好有你替我记着。”
陆蓁谨慎惯了,恩归每日待在她身边自然也学得几分。但正要带着陆蓁往院中走时,恩归的声音却突然变了调,“娘娘!”
陆蓁随着她的眼睛望去,竟见不远处的满月门外,站着一个女子的身影。她们看到她时,她自然也看到了她们,一个愣神之后,竟朝陆蓁直直跪了下去。
“娘娘,是……好像是陆美人!”
瑞宁?
陆蓁心一提,加快了步子走上前去,一看果然是瑞宁。不知她何时来的,晨起风大,她鬓角的发丝早被吹了乱,而且还像是刚刚哭过的样子,双眼通红。
“陆美人,快起来。”恩归赶紧去扶人。
但瑞宁却不肯动,声音带着哽咽,“恩归姐,你让我跪着吧。”
“可是,您这样——”恩归有些窘色,这里身后就是大道,让人看到,这像什么样子嘛。
恩归还要扶,却被陆蓁突然开口拦下,“让她跪着。”
瑞宁身子一震,看着面色沉下去的陆蓁,咬着下唇缓缓俯地,“瑞宁多谢表姐。”
“不必谢,你来跪我,该是有事。”陆蓁看着她,心里已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但我未必能帮得上你,所以,现在言谢还太早。”
瑞宁一听她这么说,情绪渐渐激动起来,一直忍着泪也流了满颊,“表姐,你帮得上,你一定帮的上!”跪着移到了陆蓁的身前,冲着她直直磕了一个头,“……昨晚,毛公公的人突然来抓绿荷,到现在都没放她回来。一个晚上了,表姐,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毛公公,毛德寿?!
陆蓁一听这人的名字,心里便一凉,毛德寿是慎刑司的主管太监,为人趋炎附势,手辣心狠,当初,她也差点遭了这人毒刑。
“表姐,毛公公的手段我也听过……绿荷,是不是回不来了。”瑞宁显然是被昨夜的仗势惊吓到了,再加上恐惧,抱着陆蓁的腿,整个人都在发抖,“你帮帮我……我一大早就去求见皇上,可他不肯见我,我去求淑妃娘娘,她也不见我,我只能……来求表姐你了。”
瑞宁泣不成声,陆蓁一时心有不忍,将人扶了起来。
“表姐,你可是答应了?!”瑞宁一时有了希望。
谁知,陆蓁却摇了头,叹了口气,道:“绿荷的事,就当一个教训,你记在心里,以后不要任性妄为了。”
“表姐!”瑞宁有些不可置信,“你,你要我丢下绿荷不管?!”
陆蓁直直盯着她,半响,才冷着声音开口:“毛德寿为什么要抓绿荷,这原因你还没说呢,不是么。”
“这,他们说……”瑞宁有些挣扎犹豫,下意识撇过头去,“那个领头的太监说她……说她探听圣驾,罪该万死……”
果然。
陆蓁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又缓缓睁开。
怪不得瑞宁绕了一圈,连常婉都求了,最后才来找她,原来是被她言中了。
“表姐……”瑞宁握上了她的手腕,苦苦哀求道:“你就帮瑞宁最后一次,这次之后,我一切都听你的,我发誓……”
陆蓁却不说话,任她晃着自己的手臂,也不回应,只是看着她的眼睛里,有着不忍和担心。
听不到陆蓁的答案,瑞宁有些恍惚的放开她,后退了半步,“表姐,你之前连一个不认识的小太监都肯出手相助,而绿荷,她跟了我快十年,我与她亲如姐妹,为何你却不肯帮忙?这一次错,是我叫她犯的,如果真的要罚,也该连着我一块儿罚……如果表姐真的见死不救,我就——”
“你就如何!”陆蓁突然发了怒,扬手扇了她一掌,双目几乎瞪出火来,狠着声音一字一句道:“你就陪她去死,是不是?!”
瑞宁惊住了,捂着侧脸,“我……”
“那你还进宫来做什么!费尽心机让皇帝垂青做什么!宫里死一个女人有多容易,秦玉真刚死了两个月,双荷园还不是照样生花长草,你以为你死了,就是尽了主仆之情,就是深明大义,就是多么了不得的事了么!!!”
“娘娘!”恩归见陆蓁急红了眼,说话也没了分寸,连忙上去劝她。
陆蓁被恩归拉到一边,忍不住心血翻涌,连连咳嗽了起来。
“陆美人,您还是回去吧。”恩归有些心疼陆蓁,只好替她劝起了瑞宁,“……其实,说句下人不当说的话,如果今天出事的是奴婢,奴婢就算一头撞死,也不会将娘娘牵扯进来。”
瑞宁站在风里,唇色发白,轻轻动了几下,却无人听得到她在说什么。脸上的神情似乎是因为受了重挫,而变得有些恍惚。眼睛似望着陆蓁,又似望向更远的地方。
陆蓁有些失望的看了她一眼,声音认真:“如果,你今天去了慎刑司,我就修书一封给家里,让姨母做好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准备。”
说罢,便扶着恩归,与瑞宁擦身而过,头也不回的向院中走去,只留瑞宁一个人站在那里,一时痛哭难抑,跌坐到了地上。
终于到了蕴华宫的正殿,陆蓁却没有一点儿心力去关心装饰摆放,只搬了张椅子坐到一边,摆了摆手,让恩归找人去偷偷盯着瑞宁,不一会儿,那人就回来禀告,说陆美人让丫鬟陪着回玉淑宫去了,陆蓁才松了口气,斜斜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缓神。
“娘娘,这花挺好的看的,摆在这儿吧。”
陆蓁睁眼,就见恩归手里端着一个白玉细颈瓶,瓶中插着一束不知名的嫩黄色小花。
恩归不愿陆蓁再劳神去乱想刚刚那些事,故意剪了一瓶花,来找她闲聊,“也不知这花叫什么名字,估计也不名贵,院角那儿开了一大片,不像是有人打理的。”
“有香味么?”陆蓁坐起身,接了过来,低头嗅了嗅,发现只有干燥的阳光的味道,和草味儿,倒是没有一点儿花香。
恩归见状,笑道:“娘娘要是喜欢,奴婢天天早晨去给您摘一瓶,放在这儿。”
陆蓁看着恩归的笑脸,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绿荷,心里一沉,下意识握住了恩归的手腕。其实,绿荷于瑞宁的意义,不就是恩归于她么……
“娘娘?”恩归不解,正要开口询问,就听到门口传来了脚步声。
“贵嫔娘娘,奴才来贺喜了。”是靳德良。
“靳公公,您坐!”恩归一见是靳德良,连忙笑盈盈的迎上去,替他搬了椅子,“您坐,奴婢去沏茶。”
陆蓁也冲他点头一笑,“公公请坐。”
靳德良便撩袍坐到椅上,抬头四下打量了一圈,冲着陆蓁有些感叹道:“这里自长公主出嫁后,奴才也是第一次来,算是沾了娘娘的光了。”
陆蓁看着靳德良,抿了抿唇,有些犹豫的张口:“靳公公,有一件事本宫想问问公公,昨夜——”
靳德良却笑着打断了陆蓁的话,“娘娘是聪明人,不该自寻烦恼。有些事,您应该知道结果如何,何必还要问奴才呢。”
陆蓁眸色一黯,“人已经……”
靳德良喝了口茶,见陆蓁面有哀色,便叹了口气,道:“皇上向来厌恶多嘴多舌之人,昨儿下午就抓了几个,还是先拿淑妃娘娘宫里人开的刀。您说,不可能罚了淑妃的人,反而不罚陆美人的人,这走哪儿没有这个道理啊。”
“嗯,公公说的是……”陆蓁轻声回应一句,不再多提。
她早就知道,在看到瑞宁下跪不起,说出毛德寿名字那一刻,就知道已经无力回天了。
安林她救的,是因为抓他的人是容浣,容浣纵然歹毒,但她毕竟是后宫妃子,就算赵文烨和太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擅动私刑就是违反宫规,她多少会忌讳一些。但绿荷,却是赵文烨下的令……金口玉言,天子圣旨,她如何救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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