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流而上》第123章


徐纪文一声好还没说出,忽的想起了一日未见的元姐。
“罢了,哥哥且让我歇两天吧。”他摆摆手,回道,忽然没了说笑的兴致。
急匆匆用过晚膳,徐纪文便说自己还有事尚未交接完,回房换了衣裳便走了。
出了自家大门,他才想起元姐一早便被林家的人给接走了,而林家在哪,他却是不知道了。
“四爷,等等小的!”是他的小厮语剑在身后喊他。
一年半的独来独往,他都忘了自己还有个小厮了。
“来的正好,林书岚林大人府上在何处?”他问。
“这……小的只知道在后圆胡同,具体的就不知道了,四爷要去林府?小人没拿帖子。”语剑道。
这句“没拿帖子”让徐纪文头脑立时清醒了大半。
这里可是天子脚下,最重礼仪法度的京城,不是了无人烟的庙山村,不是人来人往的光化城,也不是任他飞檐走壁的楚王府。
这是京城,而元姐住在三代同堂的林府,她外祖家。
这可怎么办?
上门递贴还不知等到什么时候,况且也就是请他花厅奉茶,和几位林大人说一堆乱七八糟的话,再喝上一肚子茶,估计连元姐的房门都瞧不见。
那就只能翻墙了,可元姐住哪个院子他也不知道呀,万一弄错了人,或者被人发现,岂不尴尬?
他皱着眉头想了一会,不得办法,只能先过去再说了。
晚间的后圆胡同,路上行人屈指可数,个个步履匆匆,盖是因为不过一个时辰就在夜禁了,而此地住的都是清流一派,自是遵纪守法,不在话下。
路口的茶摊上,老板也开始收拾桌子,徐纪文指了语剑上去问话。
很快就得了消息,说是在进胡同左手边第三家。
徐纪文点了点头,往胡同里去了。
林家似是比别家热闹些,侧门未闭,依稀可见门内人影晃动。
“爷,咱这是……?”语剑问道。
近两年没在徐纪文身边伺候着,语剑只觉得,爷还是从前那个爷,可却不是他能猜的出想法的那个爷了。
徐纪文朝他摆了摆手,门内有一连串脚步声响起,似是往门上来了,徐纪文连忙拉了语剑,躲到了一棵老槐树后边。
身形虽掩藏了起来,可两人皆探出半张脸来,看向林府里出来的人。
当头一人年过半百,月光下隐约可见有种仙风道骨的感觉。
“是太医院的田院判。”语剑见徐纪文看着那人皱眉,小声提醒他道。
徐纪文一听是太医,一双眼睛盯得更紧了,似乎想从那人的一言一行中看出他心中所想。
不容他看个明白,后面紧跟着出来了送行之人,是元姐的舅舅,林书岚。
比起看不清面容的田院判,林书岚的说话声简直告诉了徐纪文一切。
“待明后日醒过来,定第一时间告知您,届时还要辛苦您再跑一趟了。”他说,声音里的喜悦之情,犹如一股暖流,冲进了徐纪文的心里。
元姐要醒了,明后天就能醒!
他高兴地想跳起来,可林府门前这么多人,他只能按住兴奋,无声地裂了嘴笑。
看的语剑云里雾里,不明所以。
田院判一走,林书岚也回到了院子里,侧门紧紧闭上。不过徐纪文却没了刚来时的着急,眯起眼睛想了想,过了会儿道:“走吧。”
不待语剑多说一句,他便拔腿走了。
林府的小院里,靳赋毅看着女儿陌生又熟悉的面庞,不禁泪从中来。
她的眉毛是同她母亲一样的柳叶眉,鼻子也像了她母亲的娇俏模样,嘴却像了自己,有些薄。
谁家的女儿想成这般亭亭玉立的大姑娘,父亲看着又骄傲,又自豪,可靳赋毅确实满眼忧虑,因为他的女儿,如今尚未苏醒,她脸颊凹陷,唇白若纸,双眼紧闭,不省人事。
田院判说她就快醒了,身上的伤口愈合的很快,若不是她身上康健,只怕这连日颠簸,就把她的小命再要去一般。
可她为何如此康健,却是因为她的父亲被人诬陷导致家破人亡,而她却要躲进深山,在那幽深寂静的深山里练出来的。
第一百六十九章 亏欠() 
春霞端了盆热水,步履轻盈地走了进来,又轻手轻脚地放下水盆,拧了帕子递给了默默地坐在元姐床前,看了她一夜的靳赋毅。
昨日就是他亲自给女儿擦的脸蛋和小手,春霞起初还想劝上一句,还是秋云眼明心亮把她拉了出去。
“姑老爷十年没见女儿了,如今姑娘昏迷不醒,他要亲手照顾了姑娘,你可莫要拦着。”
春霞一想,也是这么回事,便记在了心里,连端汤递水都一并交给了靳赋毅来做,而他果然无比用心,一丝不错。
靳赋毅接过帕子先给元姐擦了擦脸,她仍旧没有醒来的迹象,甚至眉头还轻轻蹙了起来,不知陷入了怎样的梦境,让她面露不快。
帕子拭过她的眉头,稍稍用力,试图想把她蹙起的眉头解开,可也不知怎地,这边平复了,那边却又合起来,总是不能松上一会儿。
靳赋毅叹了口气,又重新拧了帕子给她擦手。她指骨瘦的凸了起来,可皮肤仍旧细嫩,还有着大家闺秀应有的尊贵。
这都是林书岚用自己十年最好的光阴换来的。靳赋毅想到妻弟的大义,又想到女儿的孤苦,只觉得欠他们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他心中沉痛,可元姐扑动起来的睫毛,却让他的心瞬间颤抖起来,她这是要醒了么?
不过下一刻,她扑闪的睫毛又平静了下来,犹如一池湖水,风起湖光闪烁,风去平静如镜。
靳赋毅又看了她半晌,见她果然没了动静,失望地低下头叹了口气。
可当他再抬起头来时,却看见了一双惺忪的眼睛。
“元儿?”他大惊,忽的又觉得喜从天降,一下子拉住了元姐的手:“你醒了?身上疼吗?”
可惜这个人元姐根本就不认识,尽管她从他的话里听出了对自己浓浓的关切,可她还是张开嘴,用嘶哑的嗓音问道:“您是?”
她说完这两个字,只觉得胸口又是一阵疼痛袭来,本就苍白如纸的脸此刻更像是下了三天三夜的雪,最后一丝颜色也褪得一干二净。
“是不是疼得厉害?不要说话了,我去叫人来!”靳赋毅心急如焚,转身就要去叫人。
可没等他起身,外间突然传来春霞的声音:“三老爷来了。”
下一刻,林书岚大步走了进来,正好瞧见元姐皱成一团的眉眼。
“这是怎么了?”他大惊。
“元儿刚刚醒了,大概是说话牵动了胸口的伤,疼得厉害。书岚,快去请太医!”
林书岚点了点头,大声喊了冬砚,让他拿了自己的名贴去请田院判过府。
“元儿!”他越过靳赋毅看向元姐,见她一脸疼痛难忍的模样,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
“你且忍忍,太医马上就来,知道吗?”林书岚安慰她道。
元姐见舅舅来了,也顾不上方才那个陌生人了,赶紧点了点头,放下心来。
“姐夫也不必担心,元儿身体一向好,定是无事的。”他看着靳赋毅愁眉不展,也出言相劝。
靳赋毅也同元姐一般,胡乱地点了头,可却听见元姐嘶哑的嗓音,又响了起来,声音里的惊惧不容忽视,她道:“舅舅,你说他是谁?”
他二人皆是一惊,两人只顾着着急请太医过府,却忘了元姐还不知道她的父亲并没死去,反而找回来了。
林书岚看着元姐瞪大的双眼,又想起她不过刚刚苏醒,心里便有些迟疑,未及他开口,却听靳赋毅已是抢先说道:“元儿不记得我了,我是你大舅舅。”
大舅舅?那她刚才为何听舅舅叫他“姐夫”?难道她听错了?
她又看向林书岚,却错过了林书岚眼睛里一闪而过的不适,只听他点头说道:“是你大舅舅。他今日没有差事,专门过来照看你。”
是么?
她来不及思索这个问题,忽的脑子转了过来,艰难开口道:“我到京城了?”
林书岚听她并不再纠结方才那个问题,连忙答道:“是,你受了伤,昏迷了四天了。”
元姐吓了一跳,这才想起了昏迷前柳堤的光景,想起了刺客飞至的场面,不由急急问道:“公主呢?”
林书岚不知前因后果,见她如今还一门心思惦记着公主,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责怪之意,回她道:“公主无事,你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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