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宫情史》第77章


她真是个过不了几天安生日子的脾气!王药心里有担忧,不由问道:“你何必冒险呢?秦王记恨你,几乎是一定的,明知道是鸿门宴还要去?”
完颜绰伸手挽着他,笑着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好歹也是一国的太后,若是明抢他的,必然说不过去,但是若是他犯错在前,我剿灭在后,连着他的妻族一并族灭,谁又能说什么?”她笑了笑:“哦,大概会说:‘杀得好!’”
当车马折向东南方向的秦地,风光又变得不同起来,树木多了,草地也变得大片大片的,牛羊丰硕强壮。完颜绰从凤辇里揭开帘子往外望,叹息道:“多好的地方!”
秦王萧邑汾还算规矩,在西京首府大同府郊外好远就来迎接了。他恭恭敬敬在太后和皇帝行营的辕门外就下了马,然后一路到皇帝用作处政和居住的彩柱御幄前跪地行礼,还送来大量的粮草和珍馐美酒。
里头任他在料峭春风里跪了半天,才慢悠悠叫进去。太后隔着珠帘,小皇帝已经呼呼地睡倒在御座上,睡得四仰八叉,嘴里还流着口水。秦王萧邑汾一愣,便听珠帘后的完颜绰问道:“秦王一向身子骨还好?”
秦王急忙叩首道:“托太后和陛下的洪福,这阵子身子挺好,能开十五力的硬弓,也能举两百斤的石锁绕校场走三圈。”
完颜绰掩口笑道:“我就说嘛,当时鞭责只是蒲鞭示辱,怎么可能伤到秦王呢?”
秦王不意当众被她揭短,顿时脸到脖子都涨红了,好半天才强自赔着笑脸说:“多谢太后和陛下不杀之恩。臣得以活命,定要好好报答太后和陛下的恩典。”最后几个字,已经有些咬牙切齿了。
完颜绰点点头说:“你还是个晓事儿的。前头太宗皇帝,膝下庶子女极多,总有不自量力的要说点怪恶心人的话。你年轻,原先犯了错也没什么,以后要知错能改,也叫那些心怀不轨的人瞧瞧。”她从里面打量外面,不同于外面看里面一片模糊。她清楚地看见秦王的每一个表情,那憋着的怒气,那羞惭的模样,被她一点点地激起来。
她完全不怕他。秦王造反的时候,手下的人被她近乎全部诛灭,现在靠的也仅只是妻子的娘家人。完颜绰想着他掌管的水草丰美的秦地,那么大那么好的盐池,这些名义上属于“王土”的地方,实际上则在这些藩王的手里控制着——她要一点点夺回来!
她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哎呀,一路上奔波,真是累死了。陛下都睡了,我也困倦。请秦王到外头大帐里,南北院的夷离谨、枢密使、宣徽使会替我接待照顾秦王呢。”
秦王还在那儿客气:“太后休息就是。在这里,臣自然要尽地主之谊……”一抬头,珠帘轻摇,人早不知去哪儿了。
对一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娘们儿卑躬屈膝了这么久,连个好脸色都没看着,直接贴了人家的冷脊梁。秦王忍着一腔火气到了外头,根本没几个人理他,直到他难受得打算告辞了,才见王药带着几个人过来劝客:“这么早晚了,秦王殿下难道不吃了饭再走?”
王药这人,在秦王攻打上京的时候,把他耍弄得团团转,秦王虽未亲见其人,但久闻其名,而且闻名就是心里切齿的恨。此刻,少不得打叠着精神,赔着笑脸敷衍:“啊啊,原来是王枢密使!小王久仰久仰!”
坐到酒席上,秦王打量着王药。早就听闻他是太后的面首,特别重用,现在看这个人,果然是长着一张好脸,骨格儿俊秀得从哪个角度望过去都没有不禁看的地方,还有那深潭似的眸子,轮过来时就是一道峻光射过来,修长入鬓的浓眉,时不时轻轻挑起,仿佛有些轻佻,又让人捉摸不透。他还在肚子里腹诽这个小白脸的皮相说不,王药已经举杯道:“殿下不来杯酒么?”
第68章 11。11() 
秦王急忙也举起杯,“滋溜”干掉了一杯酒,然后看了看酒杯,轻轻“咦”了一声。
王药不动声色,击掌示意外头人把菜肴也送进来。秦王一看,烧熟送进来的,尽是他上贡的珍馐佳肴,王药浑若不见他难看的脸色,自顾自劝菜:“秦王多用一些。太后这两日胃口不好,陛下走道走得久了也有些犯晕不想吃东西。殿下送来那么好的菜肴,不能白白糟蹋掉了。请秦王多多赏脸,看看陛下带出来的御厨手艺如何。”
秦王暗道,他要不吃,显得菜有问题,万一那小娘们又乱猜,自己别黄鼠狼没打到,倒惹了一身骚,实在是划不来。只能自己夹了自己送的菜肴尝一尝,边吃边暗暗骂完颜绰真是小狐狸投胎的,满心都是警惕!
他吃了一会儿,如同嚼蜡一般也吃不出滋味,抬头见王药正在慢慢吃菜,慢慢喝酒,气定神闲,旁若无人。秦王问:“枢密使觉得食材如何?”
王药的筷子在盘盏间指点江山:“秦王真是客气得很!这驼峰是口外的幼驼,油酥润滑,鲜嫩可口;这鹿尾单取尾巴上一块浆,精华所在,格外爽口;这鲟鱼脆骨我也尝过,是口外的大鲟,只取耳下一块脆骨,最为珍贵……”喋喋地评点了半天,最后说:“这些都是不容易找的东西。秦王对太后和陛下的心意,下臣实在是感佩啊!”
他最后一个“啊”字出来,眉梢不自觉地挑了下,显得有些俏皮的模样。秦王萧邑汾接着话茬儿说:“可不是不容易找!但小王说一句狂话,食材好,还要善烹饪才行。太后的御厨自然是好的,但是一路跟着行营出来,都是军队里埋锅造饭的法子,哪能烧得入味?”
王药已经明白他的意思,只是请君入瓮,还得他自己来给自己挖坑。他点点头,不置可否,但又有点深以为然的模样,用筷子翻挑了一下盘盏里的鹿尾脍。
秦王萧邑汾不由凑近了道:“请陛下和太后赏脸,到大同府里驻跸,尝尝臣王府里的厨子手艺如何。”
王药漫不经心,手里转着酒盏,好一会儿才点点头说:“也好。”
第二日,皇帝的车驾浩浩荡荡进了大同府。其时,黄河以北,包括大同连着整个汾河流域,都在夏国手中,黄河以南的晋国守着真定府,正是自顾不暇,等闲不敢越河,收复黄河以北的故土,已经是可望而不可即的事了。但是,在前朝属于汉地的大同府,多半的居民都是汉人。
王药骑着马一路从里坊走过去,秦王的藩地,也仿照上京,才用一城两治的方式,一眼望过去,只觉得比上京还要繁华,但又觉得四处似乎少了点什么。等到了□□前的大街上,早就黄沙铺地,清扫一净,秦王带着属下的人,恭恭敬敬在街口迎候着。然而他们的恭敬毕竟是有限的,等御辇一行到了,秦王不过抢上两步近前,亲热地去揭车帘子:“陛下,太后,臣恭候已久了!”
王药板下脸道:“秦王唐突了吧?”
秦王讪讪地,收回手指了指门:“那么,请陛下和太后进府吧。”王药这才淡淡一声“嗯”,骑着马昂然在前面领路。他隐隐听见身后,秦王气哼哼地低声嘟囔:“妈的,酸腐汉人!跟我耍什么威风?!”
王药浑若不闻,到了影壁里头,才下了马,到御辇前道:“陛下请下车吧。”帘子一揭,小皇帝在一个保母的抱持下,揉着惺忪的睡眼下了车。见秦王还在翘首望着,王药笑道:“太后今日身子不适,就不过来了。”他眼神一扫四处,对皇帝道:“陛下,请随你的皇兄到里头去。”
小皇帝萧邑沣有点怕生,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突然伸手拉住了王药的衣襟,软糯糯喊:“帝师……”
王药被他看得心都要化了一样,劝道:“陛下先进去,臣在外头护着陛下。”
小皇帝拨浪鼓似的摇摇头,越发拽紧了王药的衣襟:“不要嘛不要嘛……仲父……”他身子一斜,仿佛不怕摔跤似的,从保母怀里探身出去,简直牛皮糖似的一粘一个准。保母抱不住,“啊哟”叫了一声,王药还能怎么样?简直拒绝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伸手接住,抱在怀抱里。
他回头看了看自己带来的几员侍卫:“那我陪陛下进去,其他人,按昨天的布置,一半在里头侍奉,一半人在外头。都不许贪杯。”
计划略有变化。但抱着怀里软绵绵的小东西,感受他充满信任的小脑袋伏在自己的怀里,王药只有咬咬牙,跟着一起进了王府待尊客的明堂。
四面都是屏风,而且用的是最沉重的雕漆实木,王药四下看看,手紧了紧,直到把皇帝放在正中面东的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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