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宫情史》第115章


他低着头叹息了好一会儿,又抬起头说:“宫里传出的确切的消息:太后……怀孕了。”
王药和耶律延休手里的茶杯,争先恐后地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瓷片破碎的声响。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的肚子,请查收。。。
第100章 11。11() 
王药和耶律延休的惊诧是不一样的,所以,随后一个惊中有喜、喜中有忧,而另一个则露出十足的失落和颓败来。
王药警觉地瞥了耶律延休一眼,蹲身把地上的大块碎瓷捡进茶盘里,借此磨蹭拖延。
耶律延休过了少顷反应过来,闷声闷气问:“叛乱和这有关?”
完颜速大约是点了点头,好久默然,才又缓缓道:“我是做父亲的,但也觉得她不对更多——本就已经两嫁,却又在寡居之中弄大了肚子;弄大了肚子,安安分分偷偷生下来也就算了,偏偏身边的人不谨言慎行,把消息传到外头;已经知道朝中不少人对此意见很大,却又——”大概这里最难启齿,他又顿了好一会儿才说:“却又生了妄念。”
王药这时候抬起头问:“她生了什么妄念?”
完颜速眯着眼睛,利剑一样的目光狠狠地瞥了他一眼:“宫中传说,上苍示意,天狼星比以往十年都明亮,预示着此胎万分贵重,日后有极贵之相。”
这样的谣言,加诸一个还未成形的胎儿身上,未免有点异想天开!王药深深地往胸腔里吸着气:“这样的谣言,不是把太后往被动处整么?”
“但是!”完颜速本就恼恨王药,根本听不进他的话,冷笑道,“隔日皇帝上朝,脸上就是五痕指印——说是做姨母的恨铁不成钢要好好教导陛下成才,谁信?”
王药诧异间连手无意识捏紧,被锋利的瓷片划出偌大的血口子都没有觉出疼痛,他抗声道:“孩子还没生出来,还不知是男是女,但凡动脑子想一想,便知道太后绝不可能犯傻去欺凌陛下!”
这孩子平安生出来,萧邑沣也不过不足六岁的娃娃;这孩子长大到十岁,萧邑沣也才刚刚到亲政的年纪——中间这么多时光,以完颜绰的权势和手段,想把自己亲儿弄上皇位,什么法子想不到,非要急于一时?!
王药犹捏着瓷片在摇头思忖,那厢耶律延休已经暴起,手一拍案桌,案桌上的杯杯盘盘全部跳了两跳:“那又怎么样?难不成就能够逼宫叛乱了?到底是谁,自己做不到像个臣子,好意思要求太后什么?完颜大人,咱们也不必多谈了,里头不乖乖率着禁军归降,我就打进去营救太后!到时候,可别怪我心狠手辣无情无义!请完颜大人把我这话带给里头的叛军!”
王药突然问道:“叛乱的朝臣是两院的重臣,还是在京的萧姓王?”
“都有。”完颜速看了他一眼,“如何?”
王药笑道:“完颜大人也是和他们一气的?”
完颜速色变,却连急切否认都没有,反而不胜其怒似的,用力一甩袖子:“她是我女儿,但是错了就是错了!陛下是完颜氏的外孙,但更是萧氏的嫡脉,到哪里都堂堂正正!南院夷离堇和北院宣徽使领禁军虎符,我也只能求着他们日后破上京宫不要伤害太后,随便哪处软禁,都得留条性命。”
耶律延休又惊又怒的眼神瞟向完颜速,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做父亲的能说出来的狠心绝情话。
王药泠然笑道:“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女。阿雁杀伐果决,平日看完颜大人温文尔雅,原来也是有杀伐果决的一颗雄心。”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猜测得对不对,仔细打量着老狐狸的神色又觉得深不可测,无法确认,只能先行自污:“不过,太后或能活命,她肚子里的孩子势必不能活命。不管是被迫小产也好,还是生出来再溺杀也好,我这个当父亲的,总归是不忍心这样的事发生的。”
他说得云淡风轻,每一句话都带着嬉笑的意味,然而铁一般的骨子立在话里,尤其说到最后“当父亲的”若干言语,笑语中带着尖锐的刺一样,却也无比坦然,坦然到无耻,无耻到坦然。
王药听见耳边一声愤怒的嘶吼,转瞬间眼前一花,他格挡的手伸了半截又顿住了,果不其然脸上挨了狠狠的一掌,脑袋里“嗡嗡”的响,鼻子里一道温热流下来,他伸手一擦,低头一看,手背上一片猩红,再一抬头,耶律延休像愤怒的狮子一样,喘着粗气,大约见他还满面不要脸的平静,又是一掌扇了过来。
王药伸手四两拨千斤地挡开:“你够了啊!要找我打架,不是这会儿!”
耶律延休心里说不出的苦,但此刻要紧,确实不适合打架,再多气闷也只能憋住,低吼声:“混蛋你等着!”头也不回出去了。
王药看了看坐在那里喝茶的完颜速:“一个是外孙,一个是女儿,外孙是唯一的一个,女儿也是唯一的一个了。这里头权衡,颇不容易啊!”
完颜速从袅袅的茶水雾气中抬头望着他:“女人家心软容易上当,你也算死有余辜了。”
王药无声地一笑:“还是救太后要紧。她手里有小皇帝。若是叛军逼得太急,或是有人存心作祟——萧氏的皇族可不缺人,倒是完颜氏经此一击,只怕再难翻身了。”
完颜速目光一懔,但却是沉下头去,愈发把自己埋在热腾腾的水汽中了。
王药心里明白,便不多语,到外头向人要了一件锁子甲,沉甸甸地披在身上。
燃灭的木头藩篱仍然冒着一股一股的青烟,在这样天黯云低的冬日里显得滚滚而上,触目惊心。
宫城和藩篱之间,是反叛者所拥的军队,此刻畏缩地瞧着外头人川流不息的模样。王药戴上一顶盔帽,顺手又牵过马,到耶律延休身边。耶律延休正在和几名亲信谈战略,见王药来了,厌恶非常,横了他一眼,故意扭脸不去看他。
王药却越俎代庖:“围困藩篱的人,分一百人一组,环围住。然后对应宫城东、西、南、北四处宫门,先由南门这里的薄弱处开始攻入,然后立刻缴对方的军械——只要投降,就不必开杀戒;不投降的再杀不迟。接着,约莫二十组围一个门,再约莫二十组先攻入宫城外的南北两院,不论是夷离堇还是林牙,宣徽使还是枢密使,看见一个抓一个。再然后,推几部云梯车来。”
前面布置战略还算靠谱,结果弄出攻城专用的云梯车就匪夷所思了。耶律延休怒吼道:“你瞎指什么挥!搬云梯车,你要攻打宫城啊!”
王药斜乜着耶律延休:“对,我要上宫城雉堞!”
耶律延休觉得这家伙今天一定是疯了,狠狠对他翻了个白眼:“走开!再啰里吧嗦影响我布置战局,我就把你捆起来丢马棚去!”
王药“呵呵”两声轻笑,环顾四周道:“耶律将军,你也太反客为主了。你是节度使不错,但这里并州城下的人只有五百!五百!”他伸出一只手掌翻了两下,示意耶律延休看清楚数字,然后挑着眉又说:“我说动的上京城外的禁军有三万!三万!”
这副趾高气扬的样子简直欠抽极了!耶律延休咬着牙道:“你何德何能动用这三万人,观察使?”
王药回头大声道:“愿意听我的,愿意现在就到宫城解救太后和陛下的人,举起手里刀枪给我看一看!”顺便举起了手里的半块虎符。
耶律延休立刻看到禁军服制的人齐刷刷把手里的兵器高高举了起来,明晃晃的刃在稀薄的阳光里居然也闪人的眼。他气怔了半晌,终于咬牙切齿笑道:“好得很……好得很!那么,我就在后面给观察使掩护吧。”
王药回头望着那张近乎要气歪了的俊脸,弛然笑道:“我等着和你约的那一架呢!”
“一定奉陪!”耶律延休道,“你别躺着出来就行!”
王药“咚”地在耶律延休肩膀上打了一拳,耶律延休也毫不客气回击了一拳。虽然仍是横眉冷对,但见王药飞身上马,吆喝着禁军按他的部署从烧朽了的藩篱直冲了进去,他还是吩咐道:“架弩_机,张弓搭箭,小心地一步步向前头推进,掩护……掩护王观察。”
局面如王药想象的一般顺利,里面大部分禁军都不做抵抗,或只稍作抵抗,就缴械投降。真正叛乱的很快被逼仄到几处角落里。王药远远地瞧着,手中的剑像令旗一样上下舞动了一番,然后又吩咐说:“架云梯车!”
“架到哪儿?”
王药手搭凉棚往宫城四边的哨楼看去,没多会儿唇角便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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