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心》第172章


赤裸裸的利益链条就这样呈现在我们面前,哪怕是这样,班长到处跑得到的也是一个个令人沮丧的回应。
没有正面回绝,但是本身模糊的回应就是最不吉利的回应。
有时候坐下来,班长都会拍着膝盖唉声叹气:“我当年套一期的时候,家里我舅就说找我回去帮忙,当时他加盟了肯德基,我当时要是回去,现在多少也有一些股份……”
肯德基一间分店的股份不用多说肯定是不少的,而班长却因为心中燃烧的热血而选择了放弃。
“我当时就想着套士官,家里不同意也不行,我就认定了一条路走呀走,最终考不上军校,套了二期,但是他们也让我不要干了,一直说,回去吧……我还是拒绝了,因为我放不下这里。”
班长摘下眼镜,也不知道是不是去擦眼泪,他停了一下,然后道:“三期了,我今年想要回去,跟家里商量了一下,你们知道他们怎么说?”
“你岁数都这么大了,不要回来了,争取套个四期了……”
班里没有人说话,静谧的可怕。
这真的是现实,这时候班长一个月的工资三千多,今年过完,他就已经整整在这里服役十二年啦。他退伍可以拿到多少钱我不知道,但是他已经计划好了,如果套不了四期,那么就拿着这笔钱去付个房子的首付,他家里那边的房子也贵得很了。
“不说了,我回头看看还有什么办法……”
他费力挪动着自己肥胖的身体,往门外走去。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的背影,我总是感觉到一种难以言说的凄凉,哪怕他现在也仅仅三十二,头发未发白,也掩饰不住他那已经沧桑的老态。
半晌。
我问旁边的谢秀峰和谢冰清:“你们呢,套不套士官?”
谢冰清认真地考虑了一下,回答道:“我是不套的,连长要是找我,我就直接拒绝,我觉得回家就挺好。”
“回家去开你的塔吊去啊?”
我笑着捶了他一下。
“烤肉店也不错。”谢冰清还是很认真的给我分析着开烤肉店的合理性:“卖个啤酒烤肉什么的,成本也不高,四五六万就下来了,再加上我老妈也会这个,两个人架起来租个铺子,到时候一个月赚个七八千我就满足了。”
“七八千也不少了,我们现在一个月才六百,邵班长一个月也就四千多,和排长一个价钱。”
“怎么说的跟卖猪肉似的……”
谢冰清忍不住笑出声:“不过这工资现在其实也不少了,就是李进才班长现在一个月,两千,确实太少了。”
这真的是现实,两千,太少了。
在这个日新月异的社会,一个好一点的安卓手机就要两千块以上,这时候出去任何一个城市打工,一个月两千几乎是最低标准,有些人说部队里吃穿不愁纯赚——他们有考虑过,最热血的青春挥洒在这里,退伍回去之后又怎么样。
没有社会经验,没有手艺技术,而有这些的人没有好的条件更不会留队。
社会在变啊,有一篇文章说,不想吃苦,想要问当兵之后待遇的不要去当兵。我看的时候是抱着赞同的心态的,但越来越多的社会经历教会了我。
任何事情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样的。
写这篇文章的因为是干部,或者他对下面惫懒的人恨铁不成钢,认为为国家站岗,是一件光荣的神圣的不容侮辱的事情,不容许用利益来侮辱。
后来我就看见了台湾某菜对退伍老兵的态度和招兵时候的五花八门。
裁军是大好事,但是对于被裁撤回家的军人就是不好的事,改革是好事,但是对于改革之中被视而不见的退伍军人就是坏事,归根结底,还是一个利益和权衡的问题。
最重要的是,退伍的人,国家照顾你,退伍的时候按照当地消费水平给的钱也不少了。
你能怨恨吗?是自己选择进入这个大熔炉,或者无怨无悔,或者抱着怨恨的心来踏入这个队列,得与失谁又知道?
失意的班长如果这时候身体素质还依然如同十年之前那样强壮彪悍,又有谁不愿意留下他?
“谢秀峰。”
“嗯。”
“你呢,你为什么不说话?”
谢秀峰沉吟了一会,道:“因为我还在考虑,考虑要不要留下来。”
离退伍的时间越近,很多人就越是迫切,但是这种迫切确实是毫无意义的,因为你没有退伍,就没有办法了解到外面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子。
就像去年就听说有的部队新兵当了一年兵就全部退伍,当时不少人羡慕的不行,而今年轮到我们的时候,不少人更感觉焦躁不安。
不过这种焦躁不安在第二天就被掩盖了过去,张灯结彩的装步十连,在今天要过他的第八十五个生日。
“……我们手牵着手,肩并着肩,风雨兼程八十五年,青春无悔抛洒汗水,创造更加美好的明天……”
抱歉,即使我在五年之后已经忘了这首歌的名字,仍然记得这段能够让我们唱的撕心裂肺的歌词。
唱了一遍这首歌,然后接着的,就是那首耳熟能详的连歌:“一杆大红旗,插上了井冈山,井冈山上诞生了红一连……”
站在队伍面前,指挥我们唱歌的指导员有力的挥动着双手,紧紧抿住的嘴唇让他看起来更加认真一些。
一年到头来,这一天我总是感觉要比过年更开心一些,除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情绪之外,也只有这一天,才让我感觉这是我应该过的节日。
连队的荣誉不是我们得来的,是先辈用命,用血得来的,但是在这一天,也就只有这一天能够让我体会到这种荣誉感——
不是装步十连,而是红一连的荣誉感。我一直认同的都是那一面最最简单的“红一连”的旗面。
“接下来绕着操场跑三圈,告诉他们我们红一连今天连庆!都有,向左转!”
啪喀!
整齐的靠脚声。
而在队头,一杆旗帜伸了出来。
“红一连”
另一杆旗帜伸出来。
“战斗先锋连”
“装步十连”在第三个。
后面还有三四面旗子伸出来,在风中猎猎作响。
“都有,跑步——走!”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
哪怕是跑不动的老班长们,也跟随着大队伍,一边喊着口号一边跑向了操场,嘹亮的口号声响彻了整个营区,告诉着他们,我们装步十连,不,我们红一连今天生日了!
哪怕不出成绩,我们也是最苦最累的,似乎一直把这个信条传承下来的我们在平时对待问题的韧性上是要强一点的,简称“龟毛”。
喊着口号的时候,我感受到了久违的那种充实感,就连原本不想要套士官的想法,似乎也在这一刻松动了一下。
跑完步,整个队伍回到了连门口,摆好姿势,让指导员拿着照相机给我们照下了具有纪念意义的一张照片。可惜直到退伍,我也没有拿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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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午饭是极好的,当然,如果是到大排档,点个一百两百来块确实就有桌子上这些东西,猪蹄,梅菜扣肉之类的。
但是,很多时候在前面要加上个但是,至少我这种食肉动物,是会觉得似乎一生都没有吃过这种东西,吃着感动极了。
“筷子够不着的话就站起来夹。”
如果是其他人说这句话我会信,但是班长说这句话,潜台词就是:吃这么多怎么不撑死你,丢不丢人?
于是我连筷子都停了下来,看着桌子上的丰盛午餐,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下口。
静静地扒着米饭,过了一会,谢秀峰碰了碰我肩膀:“林,等一下你带饭回去给牛开换岗。”
“嗯。”
谢秀峰人挺好,但是就是这个喜欢以己度人的心态很不好,像这样的事情,休息时候让老兵去顶新兵的岗,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
不过这时候我也不好不给他面子,只是点点头算是答应,那边班长已经开始说一些难听的垃圾话了:“想要回去换岗就吃快点,岗哨还饿着肚子呢!”
……也不知道我是岗哨的时候你有没有这么紧张。
随便扒拉一下自己碗里的东西,明明眼前好吃的东西不多,我却已经没有食欲,拿起旁边给牛开打好饭的饭盒就往楼下走。
我是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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