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余烬》第197章


这一点,同行的安西诸将也都看出来了,等回到了自家的营地,一向话就不多的田珍拍了拍他的肩膀,而李嗣业则无言地叹了口气。
“莫要灰心,事情还未见分晓。”
意外的是,刘稷毫不气馁:“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若是当真吐蕃人能逃过此劫,使君可能够,再相信刘稷一回?”
李嗣业被他的话惊到了,一路走来,对于他的性子,李嗣业自认了解了一些,认定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哪怕无人赞同,而结果却是,安西兵马在他的不懈推动下,竟然站在了吐蕃人的都城上,这等伟绩才是最终能取信于人的资本,有时候,都忘了,对方年不过十六岁。
刘稷话里的意思再也明显不过,如果哥舒翰答应吐蕃人的条件,与之谈和,他将单独率军出击,田珍自不必说,田珍部一动,梁宰、杨和等人只怕也会跟上,自己的选择就犹为重要了。
因为,身后的近两万余诸国兵马,就是在他的旗帜下,一路随行而至的。
刘稷的打算则是,在三十余国国王或是王子的眼皮子底下,造成一个既成事实,逼哥舒翰做出一个选择,是放任安西孤军没于吐蕃人之手呢,还是放弃和议,帮助他们一举歼灭吐蕃余部。
有了这三十余国的证词,哥舒翰只怕没得选择,李嗣业不只一次为他的疯狂所惊到,然而,这一次,依然是不敢置信。
因为,这不仅是公然抗命,还是一次非常大的赌博,赌上的,是已经到手的胜利,再加上安西、北庭、河陇四镇十余万将士的性命!
或许还有十余万汉人、六万象雄人、近两万的诸国兵马,赢下来,未必有功,输了,肯定完蛋,是个头脑清醒的,都不会像那样去做,他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了。
就在李嗣业惊愕得说不出话时,刘稷已经翩然走过了他的身边。
“使君若是想报与他人知晓,尽管前去便是,某家已经决定,明日一早,无论结果如何,都会领军出击,哪怕身后无人追随。”
这个年仅十六岁少年的话,就像那把比他身体还要高的陌刀一样,斩钉截铁,李嗣业相信,他一定会这样做。
第二日,小五便带着五万象雄人出了逻些城,留下了近一万人守城,当他们与率先出城的汉人会合之后,汇聚在城下的反吐蕃联军,已经高达二十二万之巨,分别从两个方向上,对吐蕃人形成了夹击之势。
居于前端的安西军阵中,从封常清到下面的军士,都在默默地等待着,刘稷的决心,尽显无疑,就连诸国兵马都蠢蠢欲动,河陇大军的到来,给了他们无穷的信心,没有人相信,吐蕃人还有什么指望。
或许是大唐史书上最大规模的一场战事,即将打响。
第二百五十六章 争辩() 
?? 这种诡异的形势,首先察觉到的,就是身处哥部大营里的尚结息,他自以为条件已经开到如此地步了,唐人不可能不动心。
结果却是,哥舒翰疑虑重重,迟迟没有下决心,哥部兵马,更是做出了如临大敌的戒备姿态,就连夜间都毫不放松,他突然明白了,由于自己急于求成,反而导致了反效果,人家以为是计!
不得以,他连夜找到了苏毗人的营地,求见首领末凌替,后者倒是没有拒绝,只是帐子里,多了一个人。
“噶尔。旧久,我的老朋友,你一向可好?”尚结息想与他来一个吐蕃式的拥抱,没想到人家根本就不搭理,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他只能打消了念头,末凌替有些尴尬地解释了一句,以表明自己的立场。
“我只是一个新附的降人,如果你指望通过我去影响哥舒大夫,怕是不能如愿,论将军才是合适的人选,当然,如果你能说服他的话。”
尚结息的心中一冷,噶尔家族与吐蕃之间的仇恨,可以说不共戴天,说服他比说服哥舒翰本人还要难,可都已经如此了,他又能怎么样?
“论将军。”尚结息叫着对方的汉名,诚恳地说道:“无论吐蕃人曾经做过什么,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当时我甚至还没有出生,而这里的吐蕃人,大多数都和我一样,他们不应当为父辈的仇恨,付出不应有的代价。”
“这话,你应该去和我的祖父说,当年,他为吐蕃四处征战,功勋卓著,就连唐人也畏之如虎,恨不能生而睒之,可是这样的一个英雄,竟然会死于自家人之手,上万噶尔家族的血,染红了草原,他们每一个都是我的族人,你现在告诉我,谁才该为这一切付出代价。”
论诚信毫不妥协的态度,让他感到无言以对,更不知道,该拿什么话来说服对方。
“我没有想过祈求你的谅解,无论有多少仇恨,总要开出一个条件来,我只希望,两国之间能暂时放下兵戈,把事情放在桌面上来谈,请将我的诚意转告哥舒大帅,这一次,我们决不会出尔反尔。”
尚结息不得不放低姿态,做出更为谦卑的模样,论诚信看了他好一会儿,最终还是走了出去,决定只能一个人来做,他不过是个传话的人。
对方离开之后,尚结息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再次对末凌替说道:“感谢你的帮助,赞普理解你的举动,并不会因此加害营里的苏毗人,请放心。”
末凌替露出一个苦笑:“事到如今,已经由不得我们了,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哥舒翰的部下,渴望军功,你的条件他们很动心,但是,在一切成为定局之前,什么都可能发生,没有人知道哥舒大夫,会怎么想。”
“我们做了所能做的一切,结果,就交给天神来判定吧,如果他认为吐蕃人应该灭亡,那么,我会像一个战士一样死去,几十万吐蕃人也会是一样。”
“你们就不能先退走吗?汉人有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末凌替劝说道。
尚结息叹了一口气:“四面都是敌人,唐人走了,还有象雄人、尼婆罗人,他们绝不会放过我们,一旦像个丧家之犬般地逃离,人心就散了,各个部族会离心离德,争相投入唐人的怀抱,求得他们的收留,那样的吐蕃会连一点残渣都剩不下,还不如拼死一搏。”
的确是这个道理,残酷的自然法则,在草原上是如此,在高原上也是一样,弱肉强食,一个失去信念和战斗意志的民族,会很快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就像汉人曾经的敌人,匈奴、鲜卑等等一样。
当论诚信前来求见哥舒翰时,后者的脸色很是难看,他万万没有想到,会有人用这样的办法,去逼迫他做出决定。
尤其这个人还是他欣赏的。
军中自有法度,对于一个大唐军人来说,那是比性命更要紧的存在,违抗命令、要挟上司,都是他最为痛恨的行为,一如去年安思顺搞出来的那场风波。
“一个小小的戍主,竟敢裹挟百姓,阻挠和约,大夫,诸位,这等狂妄之辈,岂能容他,你等要尽快处置才好啊。”张博济咬牙切齿地说道,一想到那天晚上,狼狈的模样,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此时身处河陇大军营地,还有什么顾忌。
“可是这个小小的戍主,带着一群百姓,拿下了我们想都不敢想的逻些城,并守住了他,把吐蕃人逼上了绝路,少卿以为,该如何处置他?”
哥舒翰还没有说什么,一旁的李光弼开口说道。
张博济顿时就是一阵语塞,程千里不得不助他一把:“此子这种行为,已非一日,当日在贡塘城下,他的人悍然夜袭吐蕃使团,差点连我等都不能幸免,后来又在城中私匿要犯,可笑他名义上属我北庭序列,某这个节度使竟不能节制,令人好不羞愧。”
“是啊,他如今属封中丞麾下,就是某也只有建议之权,少卿让我等如何处置于他。”
程千里的话,倒是提醒了哥舒翰,无论刘谡的品级有多低,都断断不是他这个河陇两镇节度使所能管辖的,那是友军。
那么问题来了,友军不听他的建议,想要出击,自己又该怎么做?按兵不动,还是坐视他们覆亡,没有了安西镇,吐蕃人挟大胜之余,还会和自己谈吗?
他的犹豫,看在张博济等人的眼中,就是另外一番解读了,虽然不通军事,但是人情事故,是一脉相成的。
“大夫此话虽是正理,可身为友军,不加知会,擅自行动,就是闹到天子那里,也没有理,大夫援助是情义,不助是道理,就算相助,什么时候去,不也由不得他们吗?”
张博济阴测测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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