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香》第15章


“好。”郑炎伸出手,跟郑冰攥了攥,“成交。”
“那怎么把哥哥哄回来?”郑冰搓了搓手,“他这次特别生气,他从来没这么生气过,项圈都给收走了。”
一想起被哥哥强行收走的项圈,两人心里都是一阵失落,没有安全感。
“可能是想让我们关系和缓些吧。”郑炎想了想,倒了杯酒,粗鲁灌进郑冰嘴里,淡淡道,“这样喂你算吗。”
郑冰被灌得喷出来,趴在桌上咳嗽。
“……我觉得不行。”
郑炎皱眉挪开一点,免得喷在自己衣裳上。
“确实有件事。”郑炎道,“给你赔个不是。当初我们出府那一晚,哥哥是来看过你的。”
郑冰愣了愣。
“他让我把药给你。”郑炎望着窗外,轻声说,“但我没给你,我嫉妒。”
郑冰僵住,愣了许久。
“哥哥动手打我那次么。”郑冰拨了拨酒杯,托腮问。
“嗯。他说,他下手重了,说的话也重了。”
郑炎漠然道,“我应该告诉你,但我没告诉你,因为我嫉妒。”
其实郑冰一直以为,哥哥那次是去看郑炎的。
他一直觉得,哥哥喜欢郑炎多一点。
否则就不会只和他告别,对自己一句话也欠奉。
所以他与郑炎分道扬镳,不愿多看他一眼,看他一眼,心里就疼一下。
“毕竟你一直是个伪君子。”郑冰叹了口气,指尖捻着杯沿,舔了舔嘴唇哼笑道。
郑炎微微挑眉:“但你是真小人。”
“……”郑冰无奈笑笑,“算了,多少年了。过去了。”
杯酒释前嫌,反省够了,负荆请罪。
影十一倚靠在灵湄山一座幽静无人的山峰小亭里,影卫的轻功都不差,几步就能登顶。
他心里也正乱着。
被这两个孩子气得心肝都疼。
他把那对项圈放在面前,轻轻摩挲。
当时急火攻心,不知道若是真没控制住,把这对东西扔了下去,两个孩子会伤心成什么样。
想来还是因为自己。
影十一自觉已经给了他们足够公平的爱护,可自己人只有一个,怎么分给两个人。
有时候真想一走了之。
影十一倚靠着亭柱,望着翠清山涧,迎着微风,合眼休息。
半睡半醒时,腰被环住,影十一忽然惊醒,发觉已经被两人一前一后抱着。
他俩功夫长进了不少,靠得这么近影十一都没发觉。
第二十章争香(二十)
“哥哥……还生气哪?”郑冰摇着尾巴钻在影十一怀里,乖乖扬起头,桃花眼眯成一条线,“哥哥,别生气了……”
郑炎坐在影十一身后,手臂从背后伸到身前环着他,下巴轻轻放在他肩头,轻声讨饶:“哥哥,我知错了。”
影十一不耐烦地把两个黏人的家伙从身上撕下去:“还想蒙混过关,给我去那边站着。”
“……”
撒娇无果,两人讪讪地站在三步外,垂手听着哥哥训诫,无辜地望着他。
影十一侧身倚在小亭柱边,背后是云缭雾绕的绵延青山,哥哥就像温雅画中人。
不知道这副光景被别人看去会传成什么样,南安有名的正邪两派掌门人,像小狗儿一样乖乖听着一个男人训话,没一句敢顶嘴的,只敢不住地点头点头点头。
“自己好好想想。”影十一站起身,转身欲离开。
“哥哥。”郑炎轻轻搓着手指,叫了他一声。
影十一停下来,回头望了他一眼。
“你想与我……们成家吗。”郑冰脱口问出来,“我们。”
影十一没回答,凝望着他。
“我们能把哥哥照顾的很好。”郑炎说,“哥哥想做什么,想去哪,都没关系。”
“而且我们了解哥哥的所有事,不会有人比我们更爱哥哥了。”郑冰迫切地恳求。
“所有事?”影十一忽然笑了笑。
“我叫什么名字。”影十一问他们。
“影……”郑冰脱口而出,脑子里嗡的一声,影十一三个字噎在了口中,他愣了半天,局促地悄悄看郑炎,郑炎也脸色发白,紧张地搓着指尖的茧。
他们与哥哥朝夕相处十年,竟从未想到问一句他的名字。
世上唯一亲近的两个人,却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他们再喜欢,也仍旧是占有和依赖,不记得还需要付出和用心。
影十一……做惯了无名的影子。
郑炎郑冰从茫然中回过神时,面前已没了人影,徒留一片孤寂青山,一座荒冷凉亭。
“哥哥叫什么名字?”郑炎轻声问,语调愧悔。
郑冰眼角红着,忽然扑过来,掐着郑炎的脖子:“你还问我?这么多年你就想不到问问哥哥叫什么?!”
“问谁……”郑炎被掐得喘不过气,一掌推开郑冰,“冲我发火儿有什么用。”
“去问啊。”郑冰跳下山崖,如一簇跳动的赤红火苗,飞快消失了踪影。
先去找了跟哥哥亲近些的影十三。
影十三早已不做影卫,退役了,他小徒弟有了出息,成了庄主,又孝顺,把师父给接到自己家里,日常宠着。
他们进孔雀山庄时,影十三正窝在美人榻上逗鹦鹉。
鹦鹉见了人,扇了扇翅膀,欢快地叫:“三哥大美人!三哥大美人!”
影十三红着脸笑,拿小扇把鹦鹉拨到了一边。
“呦,稀客啊。”影十三拿小扇敲了敲茶桌,“坐。”
人情世故上郑冰比郑炎圆滑得多,扬着一张三分乖巧七分恭顺的脸,捧出一长盒,盒中静静放着一柄小扇,扇骨由象牙镂空而成,扇面又是出自名家之手。
“前辈,多年不见,这点东西还望笑纳。”郑冰把这象牙扇推到影十三面前,吸了口气,陪笑道:“我们来此是……”
“二位太客气了。”影十三把东西推了回去,嘴角仍旧带着三分疏离笑意,“二位领主大驾光临,我可受不起,有话就说吧。”
郑冰脸上有些难堪:“……您知不知道……我哥哥他……叫什么名字?”
“影十一啊。”影十三笑笑。
“不是,是真名。”郑炎解释说。
“我哪知道。”影十三莫名其妙,“谁管他叫什么名字?”
“前辈,您好好想想呢?”郑冰还不死心。
“不知道啊。”影十三无能为力,“你们跟了他十年都不问,现在才来问我,是不是太晚了,十一肯定伤心了,呵呵。”
郑炎郑冰突然扎心。
俩人铩羽而归,出门正撞上了刚从外边回来的年九珑,影十三的小徒弟,年纪比二人还小一岁,小时候在王府里兴风作浪的除了郑炎郑冰,也有他一份。
“你俩?”年九珑正端着一个精致的小砂锅,还腾腾冒着热气,看见他俩先是一愣,忍不住骂道,“你们糟蹋你们自己的去,别来糟蹋我三哥!”
“年庄主,怎么说话呢。”郑冰靠在门框上挡着他,郑炎靠在另外一边,把门口挡死了。
这俩人又抓住影十三的小徒弟问了一通。
“啊,你俩连自己媳妇的名字都不知道,没救了,死去吧。”年九珑答道。
年九珑说:“你们这叫强占,不叫追求,我看你们不光不知道他名字,生辰何时?喜食什么?不喜食什么?嗜甜嗜辣?身上几处旧伤?几处恢复了,几处落了病根?阴天下雨哪儿疼?你们给他揉过吗。”
他俩没再说话。
“郑馆主郑掌教,恕本座直言,就你们这样的,一个就能把人气死,更可气的是居然有两个,糟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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