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时归》第187章

不过也确实如此……长孙敛因为贩盐，李承乾已经失去了他在洛州的影响力，倘若李元昌这回也将因为贩官案被牵扯进来，那么他恐怕也同样会失去青州和山东士族的支持，这已经是他仅存的地方势力了，倘若李元昌真的倒了，他将和李泰回归同一起跑线。
更严重的是……他若是连自己的两条臂膀都保不住，他该如何招募其他人拥护他呢？
李承乾曾不止一次的向李世民索要查办此案的权力，可李世民却一次次的拒绝了他，却最终将这个案子交给了与汉王和他有旧仇的陆绩……李承乾摸不明白自己父亲的心意，他想要弄清楚李世民究竟想把案子查到哪一步，而不巧的是……陆绩无疑是那打开李世民心房的唯一一把钥匙。
李承乾很气愤，但也很无奈……他现在只能主动妥协，只有将这把钥匙牢牢掌握在手心里，用他打开李世民的心房，知道了父皇的底线之后，他才能决定如何决断，如何取舍。
陆绩摩挫着手中的拜帖，心中也有些踌躇……李承乾是很记仇的人，他是不愿意和李承乾结怨太深的，只不过他已经答应了陆灿要保唐敏之，此时此刻，他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至于工部郎中郭淮……
陆绩低头思索了半晌，这才缓缓将手中的拜帖递回给了门房。
“告诉郭大人，我这几天身子不舒服，暂时不见客，请他见谅……”
既然已经别无选择，见不见他就也就没有意义了。
…………
清源村是一个好地方，这里依山傍水、土壤肥沃，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富足的村落，说实话陆绩能分到这样一块儿沃土真的是非常惊讶，要知道很多勋贵封了食邑之后，若是遇到了灾年或是贫瘠之地，不仅收不到佃户上交的粮食，每年自己还要下巨资来养活自己封地中的庄户，这样的事不少见……
打马回到了自己的府邸，这里已经和上一次来的样子大不相同了，冯管家在前天已经带着一车车行李赶了过来，原本荒芜的小院，现在也已经热闹了起来，到处都可见仆人、丫鬟收拾新房子忙碌的身影。
“老爷。”冯管家听了下人的禀报，急急忙忙地从后院赶了过来，冲陆绩行了个礼之后高兴道：“老爷您总算回来了，老奴还打算收拾好这边的房子，便进城去找您呢。”
冯管家是屈突寿调给陆绩的老人了，也是个精明强干的老管家，在洛阳的时候陆绩就很信任他，两个人的感情也很深，陆绩见到冯管家之后也很高兴。
“我这段忙，也没时间回来，家里就辛苦冯叔你了……在这儿待了两天还习惯吗？”
冯管家一拍脑袋，眯起了眼笑道：“怪我怪我，我都忘了老爷现在可是有爵位的县子，深受当今圣上赏识呢，平日里定然很忙……老奴这两天倒也没有什么不习惯的，这里环境好，到处都是绿油油地的禾苗，咱家房子也大，哪有什么不习惯的，老爷您只管忙大事，家里交给老奴就好了。”
“好。”陆绩笑了，接着问道：“洛阳那边怎么样？她……们都还好吗？”
冯管家笑眯眯道：“都好，得知我们要来长安了，走之前屈突将军还特意让我们带了一封信，说是夫人很挂念你，让你有空的时候多给家里写些信……还有丘公子，他让我给您捎句话，说他琅琊公很快就班师回朝了，他马上就会回长安了。”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冯管家就是没有提秦非烟。
陆绩瞪着眼睛问道：“嗯……没啦？”
鬼才关心丘神绩什么时候回来啊！
冯管家挠了挠头，想了半天疑惑道：“没了吧……”
陆绩只好提醒道：“那秦姑娘呢？她就没来找过你给我带话吗？”
冯管家这才一拍脑袋，笑道：“有有有，瞧我这记性……小天女还真的派人来过，她让老奴给您捎来了一块儿豹符，是保平安用的，还让我嘱咐您，平日里行事万务周全小心。”
话罢，冯管家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拿出来了一块儿白中透黄玉符，上面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豹子，陆绩接了过来，这玉虽算不上玲珑剔透，确也是质朴温滑，最重要的是……她送的礼物。
陆绩心中充满了暖意，原本有些阴霾地心情也好了许多，他小心收起了玉符，这才低声问道：“冯叔，路山带来的那些人在哪儿？我有事找他们……”
冯管家是机灵人，知道事情非同小可，小声回答道：“他们在后院儿呢，老奴给他们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
“带我过去吧，我对府里还不是很熟……”
第二百二十一章　兄弟相见（）　
皇帝赐下的这座宅邸很大，院落也很多。唐敏之之前在长安城里的落脚点并不算隐蔽，很有可能会被金吾卫查到，所以陆绩这才将他们一行人都转移到了这里，有陆灿在这里照料着，既安全些又能看好他们……谁知道他们会不会突然心血来潮再出去闹一波呢。
冯管家来这里第一天就将整栋院子给摸熟了，七拐八拐之下，陆绩很快就来到了后面的小院。
推开门进去，陆绩发现所有人都在这里，除了陆灿和唐敏之，还有五名精壮的汉子也在，看样子就是杀伐果断的老兵，这些应该就是济南王唐璧给家中留下的部曲。
“三郎……”陆灿最先走上前来。
“二哥。”
“怎么样？可想出什么法子了吗？”
陆绩将目光转向唐敏之，神情十分踌躇，这是一件难事……人与人之间最珍贵的就是信任，可最伤人的也是信任，陆绩和唐敏之只是初识，甚至还有过恩怨，陆绩也没有把握说服唐敏之完全相信自己。
“陆县子。”唐敏之上前微微施了一礼。
“唐公子，伤好些了吗……”
“好许多了。”唐敏之微微点了点头，旋即问道：“陆县子，我那些被金吾卫抓住的弟兄……”
当日去行万古纵火刺杀李元昌，一共去了九个人，可加上唐敏之才只有六个人回来了，其他三个人皆被及时赶到的金吾卫抓了个正着。
陆绩轻轻叹了一口气：“他们三个当场就自尽了，没留下一个活口。”
唐敏之神色一暗，旋即也是重重叹了一口气道：“就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点！下回若再让我见到那个搅事的灰衣人，我定然不会绕过他！”
那名擅使快剑，一剑刺伤唐敏之的灰衣人陆绩已经听说过了，他也十分诧异，他是见过陆灿当日在街头和唐敏之的激战的，两人旗鼓相当……那灰衣人一剑递出竟然令唐敏之无所招架，可见武功已高到了什么地步。
“汉王身边应该没有这等高手，要不然当日你们在西市的刺杀也不会那么容易……依我看，很有可能是太子或陛下亲自给他配的侍卫，所以说……你们一击不中，根本不会有第二次机会。”
唐敏之蔚然一叹，想起了武如意那日警告他的话……倘若当日真听了她的话，也不会白白断送这三位兄弟的性命。
陆绩盯着唐敏之看了良久，这才认真问道：“唐公子，你真的宁愿抛弃性命，也要给自己家人讨回一个公道吗？”
唐敏之一怔，旋即认真点了点头道：“李元昌不伏法，我们家的冤屈洗刷不掉，我唐敏之便枉为人子，我就算豁出性命，也要讨回一个公道！”
陆绩叹了口气，他也不明白唐敏之这种做法是傻还是什么……
一个有执念的人，总要付出些代价才行。
“那你愿意相信我吗？”
唐敏之目光流转，盯着陆绩老半天之后，这才缓缓点了点头道：“我听说是你斗倒了长孙敛，也有人告诉我你是个很有本事的人……我现在已别无选择了，我愿意相信你。”
“陛下已经命我捉拿你们了，你既然信我，就要配合我，好吗？”
唐敏之扭身看了看身后那五名汉子，沉默了片刻后，这才缓缓点了点头问道：“你要我们怎么做？”
“投案。”
“投案！”唐敏之眉头大皱。
陆绩冲他招了招手，唐敏之犹豫了一下将头侧了过去，陆绩俯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会儿，唐敏之皱起的眉头才稍稍缓解，但脸上仍有疑色。
“这样能行吗？”唐敏之疑惑道。
陆绩叹了一口气，正色道：“你们只有六个人，想再刺杀李元昌是绝无可能的了，如果你们想保命，现在就可以走……倘若你们还想为唐刺史讨回公道，你们还有其他的路可以选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