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面相公》第25章


“其实我根本不讨厌你,就算是你屡屡出言挑衅于我,我也不曾恼你。甚至是有点喜欢你,毕竟是寒门子弟,天生容易让人产生好感。性格孤僻、冷傲、自视非凡,我都能理解。我不理解的是,你为何要去惹我沈默的娘子?你不是有病,你是他娘的什么?!”
“眼看要入暖春,不去咏春,却要咏梅?老实说,我沈默怀疑你们年节时候什么事都没干,就为攒出这么一首听上去还行的咏梅,来博得别人的赞赏。彷如这般你们就能开心了,心满意足的获得人生价值。”
沈默的话字字诛心,先前咏梅的秦才子一动不动,生怕让人看出他的异样。
齐解元挣脱的动作顿住了,指着沈默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沈默何德何能,得此良配!况且齐某不过是一时技痒,欲作画一幅而已,你竟敢当众辱我父母!”
沈默拉起身旁的陈映容,淡淡道:“好话已然说尽,你却还要强词夺理,算我沈某人小气也好,没气量也罢,便是不卖你面子,又如何?”
“如何?你等着,我等即刻去提举司向王提举揭发,此等丧心病狂,胸无点墨的欺世盗名之辈,定要革了你的功名!”
“对!革了他的功名!他就不是个秀才!”
“狂妄至极!连解元公也敢辱骂!革了他!”
一时间,革沈默功名的声讨获得了极大的肯定。也让湖畔草地上零散的路人聚到了凉亭,里外里各围了三层,水泄不通。不明缘由的后来者向人询问,少不了有好事者纷说。
一道格外惹人注意的声音冒了出来。
“沈秀才,难道是连咏梅都不会,恼羞成怒了吧?”
“啊哈哈!不是吧!”
“他哪里会啊!城里哪户商家开店没有他啊?我金陵城里的著名剪彩人,沈秀才哩!”
“真不知道,他这样的人,究竟是怎么混到秀才的!”
“兴许啊,是陈映容花了大钱,替人‘沈大才子’买来的啊!”
几乎是千夫所指,耳畔的闲言碎语沈默能不在乎,不放进心里。
宽大手掌里的小手,在出汗,出了很多。今日李白辞行,让他本就糟糕的心情,一下摔落谷底。
环顾一周,微微摇头。
“解元公何至于此,你堂堂解元公,却与我小小秀才过不去,莫不是欺负我沈某?你有名有势,身后的拥簇多,我自知比不过。但仅吟诗作赋一项,我沈某却还没怕过什么人,你又何必自讨苦吃,丢了脸面。”
听他如此大言不惭,如同稳压自己一般,齐解元哪里能容得下他,神情激动道:“今日在场众人,皆为读书之人!你我二人莫要再作无谓的口舌之争,你今日若能做出一首,使得众人满意,齐某便就此作罢,如若不能!沈秀才可要小心自己的功名了!”
“解元公,莫要听他唬你,他若是能写出来啊,张某立刻跳进这燕雀湖中!”
“某倒以为沈秀才能作出,至于是否能算佳作,却难说了。”
“某觉得他不行。”
“某以为沈秀才可以。”
亭外的群众分成了两派,一派认为沈默写不出,另一派则以为沈默能作出,至于诗词是否精妙,大多数人又不太看好。
这时候苏馨语走来他身旁,低声道:“沈秀才若是没有把握,奴家愿意代为处理。”
陈映容牵了牵手,小声道:“相公,妾错了,都是妾惹得祸”
沈默手上更用力一分,将她抓得更紧,神色肃穆。
“你没错,错的是他们!”
他的声音不小,让不少人听得真切,于是纷纷指向沈默。
诸如不知悔改、执迷不悟、死鸭子等等一整套说辞下来,似乎认定了沈默江郎才尽,绝无翻身希望。
这一刻,他反而冷静了下来,看着陈映容道:“饿了吧?一天也没吃东西,回家给你做鱼吃。”
简简单单的话,让她的泪腺为之倾泻,再也控制不住心神。
她从未体会过这般的爱怜,如今的沈默被千夫所指,他却还在关心着自己是否肚饿
东方的夕阳是很斜的,沈默抬头看着殷虹的晚霞,呢喃道:“沈某自知才学不佳,写不出传世名作,唱不了惊世之曲。今日与解元公在燕雀湖畔争斗,若是沈某输了,自当褪去衣衫,裸身而回。若是侥幸获胜,解元公可敢亦如?”
“好!齐某便应下了!”解元公果断回应。
“沈秀才!您是脱上身啊,还是脱下身啊?带上某一个可好?某赌你输!”
“是极!某也赌你姓沈的输!”
“某赌”
沈默揉了揉下巴,藏下一抹微笑,拉起身边人,就朝亭外走,跨出去三步。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
再三步后,已出凉亭。
“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
五步后回身,静气吟唱。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惊愕与彷徨,踌躇与惶恐的面庞,在夕阳下显得格外的有趣。
很可惜的是,沈默并没有亲眼见到这些。
没有回头。
他要回家。
做鱼。
第32章 余波() 
沈默还是低估了“文人”的无耻程度。
他走之后,两派人就沈词是否和韵,是否传神通意,进行了一番激烈的讨论,甚至有肢体接触。据说十余人进了医馆,需静养一月以上才能康复。
这是沈默第二天才知道的。
昨天夜里他根本没怎么睡觉,吃下那艄公送的鱼,竟使他闹了一夜的肚子,去了无数次茅房。而同样吃了鱼的陈映容却安然无事,沈默为此想了一夜也没想通,自己究竟是吃了什么,腹部的绞痛伴随他过了五天。
二月十六日,晌午的太阳让沈默觉得刺眼,连续数日瘫卧在床,猛然间着地还有些许不适,走起路来很是无力。
坐马车从后门出,至晚晴楼后,想去尝尝一楼的茶酒,生让陈映容拦了下来。督促他回家养病,不得出门。
李太白临行前特意送来了两万贯官交子。其实际价值约等于两万两白银,能在全国境内各大交子铺兑换铜钱或白银,随到随取。他留下钱就走,虽是任性,但也是信任。
一没签各种入股契约文书,二没说红利何时结算,重要的是他留了句话“一股即可”。
晚晴楼总计有十三股,他夫妻二人占七股,余下六股对外招收,一股需一万贯左右,李太白留下两万,却仅占一股。既让沈默觉得他豪爽,又有些感动。暗叹他果真是“千金散尽还复来”的谛仙人,不受凡物所扰。
沈默上了四层的露天走廊位置转悠几圈,里面不算宽阔的空间用屏风隔开,左侧现制烧烤,右侧八张小桌摆放整齐,两两相对留足了客人们的空间。至于价位也定下了,每人一百贯且入夜之后才开始纳客。
下到三楼,左侧的画工尚在练笔,炭笔勾勒出的轮廓不算细腻,但也比自己画的要好上许多。他曾听人说过,画人最难,次山水,次犬马,相信这些高薪聘请来的画工,只要勤加练习总能达到预期。
过道里大大小小的各色香袋铺满三桌,制作精美不说,也让空气里蕴含一缕暗香,能把楼下的烟火气压下去。
沈默想进内衣店瞅瞅的脚步,生让陈映容拦下,推着他下楼送上马车。
他坐在车厢里频频抹着额头上的汗珠,近日总是爱出汗,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便以为是肚子闹得,把身体给弄虚了,才会出这多虚汗,也就没当回事。
路过杨柳岸边时,便让马夫停车,跑去河边呼喊:“章艄公嘞,艄公”
回应他的水波越来越多,待小船靠岸,艄公爽朗道:“那书生娃娃,上回送你的鱼咋样啊?”
“嗨!您就别提了,自从吃了你送的鱼啊,我这肚子连着跑了几天。”
“那,这回的鱼”艄公从船舱里取出一条草鱼,看个头要比上次的小上一点儿。
“诶,我怎好意思一直问你要鱼呢!”沈默婉言谢绝,接着道:“这回来啊,是有件事拜托章艄公。”
“书生说来就是。”艄公微笑道。
“那朱雀桥下有座晚晴楼,是我娘子开的。从对岸过来的客人,总归是要过桥绕行百步。我是想啊,能不能麻烦艄公你替我们晚晴楼接送客人,或是再有几位相熟的艄公一块帮忙,那是最好。当然了,赚头子肯定不少。”
沈默原以为对方会欣然答应,要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