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面相公》第69章


他要“叛国”,他要投敌!
他要去找女真人!
他要杀光所有人!
所有!
下一刻,
坚守太原二百五十余天,城破投河的王禀拉住他。
组织东京保卫战顽强抵抗,郁郁而终的李纲拦下他。
上疏二十余,力住还都东京,三呼“过河”的宗泽劝住他。
崖山下的数十万亡魂正召唤着他,喊沈默回家。
一位位华夏脊梁,一声声保家卫国,唤回了在外的游子。
平地起惊雷,不知是何人所起,四方百姓纷纷替沈默出声,乞求大官宽恕。
“知州老爷,沈秀才一时糊涂,还请老爷原谅则个。”
“是啊,沈长卿此前杀匪有功,恳请老爷从轻处置。”
“沈才子也是爱妻心切,还望知州老爷体谅则个。”
“事出有因,沈长卿虽是鲁莽,但有情可原啊”
数千人为之求情的场景正在上演,非说是在金陵城内,就算是天完数百年来,也从未有过这般场面。
“好!好!好!”
眼下如此,这般厚重的恩情,沈默无以为报。而相对于恩情来讲,自己吃下的这点委屈,算不了什么!
沈默拱着身子,低下头,沉声道:“长卿酒后糊涂,如今知错了,甘愿领罪。”
这时候沈默的举动已经引起了众人的注意,浪子回头、知错就改自然是好事,但是刑罚却是免不了的。
他先前在晚清楼上痛殴探花的举动,众人有意无意的隐瞒下去,为的并非是他沈默,而是替探花郎的轻佻出格遮掩。
手持利器当街行凶未遂,依律发配充军或杖责八十。沈默虽有秀才身份,或可减免些许,但终究还是逃脱不了牢狱之苦。
而眼下虽是有百姓求情又有诸多情由,何通判还是为此绞尽了脑汁,仔细斟酌着判词,沉吟良久。
苏知州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沈默,那一晃而过的冷笑稍纵即逝。对方此举沈默看的仔细,心下暗道不妙。
此前清风寨一行,沈默已将苏敬亭的老底摸得底透,尚没有大张旗鼓的与苏知州拉开场面对峙,便是因势单力薄,手中也没有切实的证据,撼动不了这个封疆大吏、久坐金陵的父母官。
那苏敬亭恐怕早已在心中惦记上了自己,如今落去他手里,岂能讨得了半点好?
想到这里,沈默眯起眼来盯着“苏青天”。
何文章轻咳一声,朗声颂道:“犯人沈长卿,今夜当街行凶,依律当作流放情理可悯奏裁现经金陵府判”
“慢!”苏知州打断了判词,摇头道:“文章兄终究是书生意气,此犯犯下如此罪行,纵使有杀匪之功,也不可与之相抵。况且去年上元之夜,沈长卿已有与人斗殴,致他人伤残举动,今番再去护他,宽刑以加,岂不是要害他?文章兄啊,量刑需谨慎,该有警示之效啊”
何文章连忙道:“知州教训的是,那若依知州来看,此案该当如何”他虽然知道这个时候不该再多说什么,但还是接了一句,“而今百姓纷纷为其求情,何某也是不知如何才好”
苏知州沉吟片刻,迈出官步,刻意在何通判身前三尺停住,高声道:“杖责四十,狱三载,以儆效尤。且,罚万贯,并即刻向罗探花赔罪。”
判词宣发,出自苏知州之口,无异于成了板上钉钉的事。
判词粗看起来,也无甚话好讲,杖责、羁押、罚没都是应当的处罚,唯独最后一条赔罪,却是让沈默无法接受。
他相信自己的判断,他也相信陈映容绝不会有撩拨野汉子的轻佻举动,他被冤枉了,连带着妻子一同被人冤枉了。
而今,众口一词,沈默无从辩解。他虽然能让晚晴楼里的小厮出来作证,但掌握生杀予夺大权的苏知州可不会理这一套。
赔罪?
致歉?
看似轻飘飘的一句话,只要沈默照做,就会让他失去大半的声名,进而失去百姓的信任。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错,错,错。
在这个名声至上的年代,在这个视声名高于生命的年月里,沈默仅仅是一名秀才,如果他错了一次,便再无翻身的机会。
他可以接受刑法的制裁,也能忍着冤屈承受,但他绝不能开口赔罪!
那样,会直接坐实对方的诬陷,也会使妻子的名节受损,再也抬不起头。
更关键的是,他之后说的话,做的事,人们不会再完全信任了。
老谋深算的苏敬亭便是想到了这一切,才要逼着他犯下原罪,纵然日后会被沈默揭穿老底,苏知州也能泰然处之。
前所未有的危及突然降临。
沈默攥紧拳头,偏着头,唾出一口。
大概是老天也看不下去了,洒来濛濛细雨
第83章 上穷碧落下黄泉() 
“人在做,天在看。”这是句极为朴素的谚语。
昭昭日月、离离星辰,缀于穹苍云雾之间,如天老爷的眸眼,鸟瞰着黑泥黄土上的芸芸众生,赏罚奖惩,俱是雷霆雨露。
下起了雨,很小,避雨的人会很少。毕竟这样声势浩大,足以平添半月谈资的场面并不常见。
在浪漫的乞巧节里,肃杀和诡异在上演。
探花郎紧了紧披在身上的绸衫,迈出去两步云淡风轻,他好像已经准备好了,阴柔的双瞳盯着沈默,且等着对方拜地赔罪。
陈映容的目光虽然没有落在沈默身上,但注意力都放在了他那儿。她深知相公的秉性,往日里逢人便是一张笑脸,成天乐呵呵的逍遥公子,甚至可以说是游手好闲的白面相公。夫君在诸多方面与她以往所见所识的才子、衙内有相似之处,然而就是他这样普普通通的路石,经过一次次摔打磨砺,蜷缩成一颗极为坚硬的顽石,上可补天,下能撼地。
眼见沈默唾出一口,担心他再做出不利之举,陈映容便匆忙上前拜道:“相公一时糊涂,恳求各位老爷宽恕,民妇先替相公赔罪了”说话间跪了下去。
沈默拼尽全力想去阻拦,却被身旁一众衙役牢牢拉住,再进不得半步。
这个时候探花郎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蹲下来将陈映蓉扶起,更是一反常态的安慰起她来,随后从怀中摸出一物,摊开来在陈映容的面前一晃
如遭雷击!
陈映容万没想到对方会有此物,大张着嘴说不出话来,整个身子开始颤抖。
沈默的注意力全在妻子身上,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只见那纸张右上方写有三个大字——卖身契!
心下顿时升腾起一股不详的预感,他正要上前细看,又被身旁的衙役拦下,沈默只好看向陈映容,妻子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令他大感不安:“映容,那是什么!”
陈映容扭转着身子,动作很慢、很慢,望着她的相公,未语泪先流。
“是什么!”沈默喊道。
探花郎阴区区一笑,两指夹着文书走去沈默身前,那文书近在咫尺,字字戳心。
“吴起凡因有一妓,陈氏映容,年二十三岁,请中说合,情愿将其转与对方名下为妓
牙价一百贯钱,同中笔下交清。
若后生端,无中人以面承管,不与买主相恐后无凭,永无返回。
立卖字存录。
立卖字人:吴起凡
中保人:无
带笔人:罗孝芬
买主:蔡攸

吴起凡是何人?
一百贯?
罗探花带笔攥写?
文书中共有四人,除去妻子外沈默仅识得此买主一人,那个千古奸相蔡京蔡太师的长子——蔡攸。
坊间传说蔡攸其人与父不合,屡屡奏请官家罢免其父,倒不是因为他为人刚正、大义灭亲,实则父子二人皆乃权势滔天的参天巨擎,双方势力相互倾轧所至。又因蔡京钟爱四子蔡保龃蟾绲牟特虼硕屎蓿闱牍偌蚁轮忌绷怂牡堋?br />
此人骄奢淫逸,专横跋扈,目中更是无人。一日入朝参拜,但见官家身旁有两美嫔相侍,竟然敢向官家当面讨要贼心不死,色胆包天,果不愧为蔡京长子。
探花郎似乎对他一脸惊恐的神情很满意,扭头转向陈映容,故意提高了嗓门:“陈映容啊,吴起凡吴刺史相信陈娘子不会陌生,正是此人从教司坊中将陈娘子赎了出去,哎昔日陈娘子在东京城内是何等风光,便是有不少人心怀向往那蔡攸蔡少保自从听闻了沈秀才与陈娘子的传说后更是歆慕不已,为此茶饭不思,夜不能寐啊因而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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