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面相公》第100章


他连忙起身掸了掸衣袖,再抬起手来故作轻松。
“咳咳咳这个,非是沈某我自夸啊,这个欣赏我沈长卿的人多了去了,谁人认识那位娘子,也替长卿我带句话给她,让她排排队,不着急啊!下辈子,下辈子兴许有缘份”
他一番话说的是洋洋洒洒,关系也撇的一干二净,至于众人信不信他的说辞倒不重要,重要的是陈映容暂时没有冲他发火。
“夫君,那女子发梳妇人髻,该是嫁过人家了,夫君莫要多想才是。”
“是是是,我没多想,些许酒后之言,做不得数的。”
“夫君晓得就是。不过,她的词还是很好的,晚些时候妾身谱上曲子,唱与夫君听。”
“不用,不用,很稀松平常嘛,算不上太好,呵呵。”
沈默总算是躲过一劫,随后又在心里盘算,他大半的心思都飞去了女郎身上。
知秋诗会仍在继续,一番插曲过后又恢复了热闹场面。
沈默如坐针毡,他拿不定主意,自己到底是抄还是不抄!
若是抄呢,他担心会输,输给李太白还好说,我沈默也认了,毕竟是诗仙嘛,服气服气。
若是不抄,今夜岂不是白来了?
真当我沈默是为了来当评委的?
我那么忙,一个时辰里几贯铜钱上下,跟这里耽误时间。
小娘子!
你也真是!
随便换成谁,我沈默也不用这么纠结!
偷偷望一眼角落里的女郎,她的声音不断在沈默耳边萦绕,而他眼前,也有一道人影慢慢清晰,越走越近,遮住了原本送进船里的月光。
“久闻金陵沈长卿文武双绝,今日适逢文会不知在下能否有缘一见,若能如愿,不失为幸事也!”说话的男子看上去平平无奇,一张四四方方的国字脸属于放进人堆里分不清仔细的那种。
沈默拱手作揖,笑道:“不敢,不敢,长卿徒有些许虚名而已,当不得幸事尚不知兄台贵姓?”
男子再回一礼,答说:“在下单姓包,表字希望。”
第119章 白首无穷尽(二)() 
包希望?
沈默对此表示毫无印象,倘若他之前听说过,该不会忘才对。
随后二人又是一番相互客套,你来我往的吹捧几句,且应下了作词一首的邀请。
沈默起身走向船头,一路上的人们纷纷给他让路,以为沈秀才是打算去找灵感,孰料他沈默在途中仍不忘偷瞄一眼那醉酒女郎,心里直犯委屈。
可真有意思!
我沈默好不容易想装一次!
你千古第一才女跑来凑什么热闹!
太欺负人了!
你大才女了不起啊?

好像是很了不起
沈默心疼了自己一秒后,就开始心疼起虞美人、念奴娇、木兰花慢
独立船头,仰头望月,轻蹙眉,却算小九九。
华夏几千年来好文章就那么多,名诗辞赋也就这么些。
他一瞬间能记起的名诗名词有不少,但要么是不应景,要么就是不对题,抄起来不合适啊!
让他一个没去过边疆,没上过战场的书生,写出“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这等荡气回肠之句,非被提举司的人抓去,吊起来花样“伺候”不可。
熟话说,人名树影。沈默如今的名气已经够大了,姑且不论才学,单就词文来讲,连江北第一次词人刘庆琮都没主动出言挑衅,就足以见得沈秀才三字的分量。
随之而来的好处很多,可坏处也不少。
沈默忽然间发现自己输不起了,至少是在正式迈入朝堂以前,他输不起了。
没办法,只能抄那一首了
夜间的江风习习而吹,秀才的麻布衣不是丝绸,它飘不起,没有洒脱风姿。
沈默无论走到哪里去,哪里就会自动的让出一方空地,以供他挥洒才情。
船面一片宁静,众人好似屏住了呼吸,也让气氛有些僵硬。角落里低微的沉吟时断时续,直到被人提醒,才注意到沈默已经站在那里许久没有动静。
一炷香后,他提步,周围立刻深呼吸。
沈默绕过桅杆,走去醉酒女郎身前。
“借酒一用。”
随后拎起酒壶,拨盖豪饮,仅不过三口而已
好似不过瘾,再道:“酒来!”
“酒来!”
“酒来!”
七坛祛寒烈酒入胃,不止微醺,恍然间想起,来金陵以后,未曾醉。
于是,八、九、十
直到二十一,他坐在地上,摇摆。
惺忪双眼睁不圆、扫不尽众人,只见一道道虚影。
见秀才起身,众人连忙搀扶,却被他推开,形如醉汉。
沈默躬着身躯,垂下双臂,帽檐落地,散发覆面遮住神情。
清冽的嗓音,听不出一丝情绪。
“庚子仲秋,欢饮达旦,大醉,作此篇
兼怀人世间。”
一瞬间,他的脑海里闪过无数个人名,无数个场景和画面。
海上之盟,太原之战,靖康之耻,都城覆灭,搜山检海崖山跃。
烈酒一口一口的浇灌在胸口的沉甸上,他已泪流满面。
天完啊,我恨你,但也爱你。
你忍一忍吧,
晚一点再完。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他唱完最后一句以后,便倒在地上,人们扶住他,斜靠在船栏边。
此时此刻,众人皆在回味,有才情者从中领悟意境深远,人思理可察人生之理,咏情语不止个人之情纵使学识不佳,也能从中获得一番体悟。
沈默如此外向的表露自己的心境,众人或多或少会受到他的感染。然而全词却在感情上极尽克制,一内一外强烈的反差交织在一起,便使得词中力道更显深厚。
长久的静默之后,甲板上响起众多赞叹之语,人们纷纷出列为之感叹。
“整首词阙读下,无有斧工雕琢之迹,乃真性情之作也!”
“好一句兼怀人世间!沈长卿!某佩服至极!”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沈之才学直追古人,士大夫中无一人可与之相比金陵沈长卿,真名士,自风流!”
“庆琮今日总算知晓长卿在何处原是天上宫阙,高处不胜寒也”
醉酒女郎半睡半醒,她未从头听,只得请人复吟。
未施粉黛素面而立,寡言少语,颦笑之间,谨慎至极。
这女子天生气质独特,很难用言语来描述,是那种在举手投足间便能不知不觉将人心魂摄住的女子。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聆听,就能让身旁的小郎君心神不宁。
她一指沈默脚下的葫芦,小郎君连忙为她说明,说那沈默发了酒疯,尚未得到女主人同意,竟然擅自拿走小娘子的宝贝葫芦云云。
女子听罢非但没有嗔愠表现,反而对着夜空中纤尘不染的玉盘笑了笑。
“易安不虚此行呢!”
随后不顾旁人挽留,她提起碎花襦裙,从侍女那里拿来茶壶。
横竖茶壶如开怀畅饮,含下一口茶水,急匆匆跑去沈默身边。
就在众人大为不解之时,新鲜的茶水全部喷洒在沈默脸上,将他稍稍唤醒些。
明洁清澈的眸子匆匆一瞥,侧着脸皱皱鼻,不等陈映容上前问询,她已面向众人,先开口:“却说汴京纸贵。一月前,太白斗酒提剑绕城墙疾走,不过一首竟能使王孙贵胄奉为上宾!孰不知,今夜金陵沈长卿只用一把酒葫,便能唤下天仙座上宾易安以为,论仲秋,余词皆废噫呢!”
一言落,再生波折。
人们不约而同的把注意力放去旁处,许多人凑到她身旁,将她围住。
“李易安,你真是李易安吗?易安姐姐”
“怪不得,怪不得会有‘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李清照!李清照!李清照!”
对于这位毫无争议的当朝第一才女,人们表现的极为热情,沈默也想起身追星,却被陈映容摁住。
“不许动!”
他只能远远地望着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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