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客》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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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三位都是现官啊;虽然象吕翰林这样的老乡绅当年官职品秩都在知府之上;但去职多年;走在大街上也没几个人认识;哪里有现任官员威风八面呢;张真人分外礼遇林知府、吴通判、周知县;这也是人情如此;无足怪也。
曾渔跟在吕翰林身后向三位现官行礼;暗暗打量这个与他同龄的张永绪张真人;这位十岁就嗣教袭爵的张真人头戴通天冠;身披御赐道袍;疏眉朗目;英气逼人;曾渔心道:“据说这位张真人嗜好房中术和剑术——”
正这么想时;后腰皂绦突然被人扯了一下;曾渔回头看;小道姑眸光熠熠;嘴唇轻动道:“站到我师兄后面去;你是我带来的人;别乱蹿。”说罢;这小道姑自己先飞快地站到老道元纲身畔;与老道带来的那个小道童一左一右侍立。
曾渔见郑轼也在元纲老道身后;便走过去一起站着;这楼厅只有十二把圈椅;在这里的不是现官;就是冠带闲住的大乡绅;生员哪有资格坐;能站在这里已是荣幸;张永绪方才看到曾渔和郑轼;连问都没问一声;只是有些奇怪两个生员怎么进来了?
曾渔察觉张永绪盯着小道姑看了一眼;眼神里似乎有些无可奈何的味道;很快就移开目光了;曾渔站在小道姑身后;只能看到小道姑背影;不知小道姑是何表情?小道姑的身份还真是神秘啊。
张永绪说了更换大真人府头门抱柱楹联的事;请诸位博学大贤共拟一佳联;不胜感激云云。
曾渔心下暗笑:“这张真人毕竟年轻;也许是专医攻房中术和剑术了;对翰墨不太擅长;对联怎好共拟;只有各人分别拟;然后从中择一佳联;不过这样的话;那落选者只怕会有些不喜。”
那位以左佥都御史致仕的洪乡绅说道:“张真人;对联不便共拟;还是推举一位德高望重、词翰高超者题拟就是了;遇以为吕翰林道德文章为世所重;请吕翰林拟这副对联吧。”
吕怀谦让道:“老朽并不擅长对联;还是洪兄题联吧。”
于是你推我让;半天决定不下来由谁来题这副对联;小道姑自然瞧得好生气闷;突然开口道:“这位曾秀才已拟好了一联;不如让他抛砖引玉吧。”闪身到了曾渔身后;在曾渔后背一推;曾渔踏前两步;处于众目睽睽之下。
第八十一章 女冠广微() 
正一嗣教真人张永绪见一个年轻秀才挺身而出要抛砖引玉;心下不快;他大真人府大门楹联岂是能儿戏的;抛什么砖呀;砸门吗;皱眉问:“这两位秀才是哪里来的?”
曾渔听得小道姑轻咳一声;老道元纲便道:“禀掌教真人;郑秀才和曾秀才是贫道带进来的;请真人见谅。”
张永绪朝曾渔身后盯了一眼;当然是看那小道姑的;嘴巴动了动;似乎是嘀咕了一声“胡闹”。
这时吕翰林开口道:“张真人;就让这两位生员试题楹联也无妨;若果然妙;那就采用;不佳的话我等另拟;这正是启发思路之举;年轻人;后生可畏嘛。”
在座的其他官绅纷纷附和吕翰林之言;张永绪目视曾渔、郑轼二人道:“那就请两位抛砖引玉吧
郑轼躬身道:“小生就不抛砖了;让曾生抛;砖抛一块即可;抛多了就不好看。”
众人皆笑。
曾渔团团作揖道:“既然张真人、诸位大人先生指定小生抛砖;那小生恭敬不如从命;试题一联;请诸位高贤指教。”
官桌上龙尾升斗砚、绿沈管羊毫、宣德香墨、御赐洒金五色笺早已备好;曾渔走上前;站着慢慢磨墨;不疾不徐;“三省书屋”的楼厅别无声响;只有香墨摩擦砚底的“呜呜”轻响;仿佛长风吹过林梢——
洪乡绅与吕翰林低声道:“唐时洪州太守阎伯屿重修滕王阁;宴宾客于其上;那阎太守本意是想让他女婿作一篇滕王阁序来扬名的;不料省亲路过南昌的少年才子王勃当仁不让;留下了千古名篇《滕王阁序》;阎太守不得不叹服——莫非今日又将重演这千古雅事?”
吕翰林捻须笑道:“拭目以待;拭目以待。”
小道姑自然象书僮一般站在曾渔身后;期待曾渔大笔一挥;写出一副绝妙楹联;见曾渔还在不紧不慢地磨墨;小声提醒道:“曾秀才;墨已浓。”
曾渔“嗯”了一声;拈起绿沈管羊毫;笔尖蘸墨;轻轻转动笔管;让羊毫吸饱墨汁;然后轻轻在砚尾篦了篦;提笔写下一个茶杯口般大的墨字“麒”——
俗语有云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在座诸人都是每日与笔墨打交道的;就是林知府、周知县这些在任官员;哪日能少得了笔墨;这时虽然自持身份;不象那小道姑凑到跟前去看;但见曾渔神凝气定;悬腕挥毫;掌心虚如握卵;笔杆笔直;笔尖在纸上转折如意;就知这秀才在书法之道是下了功夫的;有那坐得近、眼神好的就点头道:“是米南宫的行书体;字不错。”
广信府知府林光祖问贵溪周知县:“这位是贵溪生员吗?”
周知县认得郑轼不认得曾渔;正待答话;一旁的吕怀道:“曾生是永丰县生员;他进学过程颇多曲折;等下让他向林府尊亲禀。”
小道姑伸长脖子屏息凝视盯着曾渔手中笔;只见曾渔运笔如行云流水;很快上联就写出来了;小道姑兴奋难抑;脆声念道:“麒麟殿上神仙客——这上联妙;妙极”
座上官绅交视;颔首赞许;麒麟殿是汉代宫殿名;第一代天师张道陵就是汉朝人;麒麟殿上神仙客可以说是讲述了张真人、正一道的起源;且看下联如何?
曾渔另起一行写下联;小道姑自然一字一字念道:
“龙——虎——山——中——宰——相——家。”
吕翰林率先赞道:“妙联;绝对”
洪乡绅道:“后生可畏;正是当年滕王阁上的少年王勃啊。”
曾渔搁下笔;退回老道元纲身后;小道姑又将联句念了一遍:“麒麟殿上神仙客;龙虎山中宰相家。”喜笑颜开;转头看着端坐不动的张真人张永绪。
这时官绅都起身过去看这副墨汁淋漓的对联;赞叹不已。
张永绪既高兴又烦恼;单论这副对联;诚然绝妙;可谓简约而不简单;大气而不傲气;比那“南国无双地;西江第一家”含蓄且有底蕴;大门抱柱悬这样一副对联当真气派光彩;但题联的人身份太低了吧;哪有他堂堂大真人府的头门对联由一个小小秀才来题的;以后来往官绅看到这对联肯定要问这是哪位名士高官所题;他怎么回答;太不体面了吧。
张永绪道:“曾秀才既已抛砖引玉;诸位老大人、老先生可以不吝赐教了。”
众人纷纷摇头摆手;表示眼前有景道不得;崔灏题诗在上头;实在不能写出比这更好更应景的对联了。
张永绪急了;难道真的要用一个秀才的题联?
小道姑自然活动范围很大;这时又到了张永绪身边;轻声道:“永绪;我举荐的这个秀才题的对联可好?”
这小道姑竟然直呼张永绪之名;张永绪并不恼;说道:“好是好;却是不能用。”
小道姑柳眉一竖道:“既然好;为何不能用?”
张永绪道:“我大真人府头门对联由一个秀才来题;岂不让人笑话。”
小道姑道:“只要对联妙就行;管它是谁写的;难道只认官位功名不认对联好坏的吗;既这样;何不重金请分宜严阁老来题?”
张永绪不耐烦道:“你小孩儿家懂得什么;这关乎我们大真人府体面;我岂能不从长考虑。”
小道姑不满道:“什么小孩儿家;我是你小姑母。”
张永绪无奈道:“好了好了;广微姑姑;这事你莫要参与;你扮作女冠走来走去从何体统。”
这小道姑是张永绪叔祖之女;名张广微;年方十五;好动多事;张永绪的叔祖早已去世;张广微是在大真人府里长大的;仗着辈份高;经常与张永绪唱反调;张永绪比她大不了几岁;自幼就在一起;摆不起权威;对这个机灵古怪的小姑母他是无可奈何。
张广微道:“我决意修道;终身不嫁;我就是道姑女冠;并非假扮。”
张永绪道:“不管怎么说;我们大真人府的门联不能由一个小秀才来题。”
张广微明亮大眼睛滴溜溜转了几转;说道:“永绪侄儿有所不知;前日在大上清宫崇清院;元纲师兄以紫微斗数给这位姓曾的秀才算过命;你猜元纲师兄怎么说?”
“师叔怎么说?”张永绪有点兴趣了。
张广微神秘兮兮道:“元纲师兄说这曾秀才日后是要金榜题名钦点状元;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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