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客》第107章


能给严大公子做伴读是件好差事;就是分宜离此太远了;但既然严家派人来请;那不去是不行了——
见曾渔有些愁眉不展;周氏便安慰儿子道:“小鱼你不是说要寻个馆当塾师吗;现在去严阁老家做伴读也不错;你不用担心娘和妞妞;这里离若兰家近;凡事也有个照应;你尽管去就是;你是男儿;是要谋生活的;不能坐吃山空;娘虽然舍不得你远行;不过总把你留在身边是不对的;你去两、三个月;过年就能回来;也不算太久;不要忧心。”
曾渔点头称是;连夜赶去吴村见吴春泽;拜托吴春泽隔三岔五去他宅子里看看;若有事就请吴春泽帮个忙;吴春泽满口答应说:“贤弟放心;我每日早起散步就去北门那边向令堂问个安;宅子里有什么事就吩咐我去办。”
辞别吴春泽;曾渔又赶去祝家畈见姐姐曾若兰;这时已经交了二鼓;曾若兰都睡下了;听说曾渔上门;不知发生了什么急事;慌忙披衣出来相见——
杖伤已好了大半的祝德栋也跟出来;得知曾渔是要去严世蕃府去做伴读;祝德栋是暗暗吃惊;心想自己这个小舅子要飞黄腾达啊;所幸我已知错悔改;不然我祝德栋就万劫不复了;慨然道:“鲤弟;你放心去分宜便是;周姨这边有我和若兰呢;要不明日我就去把周姨和妞妞请到我这边来一起住?”
曾若兰道:“是啊;就到这边一起住;也热闹。”
曾渔道:“我娘喜欢住那边呢;后园有花草要她侍候;姐姐、姐夫经常过去看望看望就好;我也托了吴秀才多关照;我这要去三个月;过年前才能回来
曾若兰道:“这也太仓促了;今日午后茅店村有个富户托了媒婆来见我;想把闺女许配给你为妻呢。”
曾渔忙道:“这个不急;这个不急;等年底我回来后再议;姐姐万万不要就擅自给我定下亲事啊;我娘那边我也是这么说的;要我自己回来看准了才好
祝德栋道:“鲤弟说得是;鲤弟是何等前程;茅家那田舍翁也想来高攀;自不量力。”
曾渔道:“姐夫别这么说;没什么高攀不高攀;我条件不高;娶妻我只要性情好;要能孝顺我母亲;还有就是要识字。”
祝德栋心道:“还说条件不高;识字;除了士绅大户人家;有几个女子能识字的;单这识字一条;就把绝大多数女子给拒之门外了。”又想:“若兰就识字;看来我祝德栋是高攀了;以前我猪油蒙心;竟不识若兰的好。”
又说了几句;曾渔告辞;曾若兰送到大门外;叮嘱小弟路上小心;让老善拿了一根木棍给曾渔;不说遇到歹人;也可赶赶豺狼;壮壮胆——
曾渔一手木棍;一手灯笼;走在昏天黑地的甘蔗地间;想起甘蔗已成熟;就在路边地间折了一根甘蔗来大嚼;甘蔗汁甜蜜清香;曾渔嚼甘蔗时;手里的灯笼不停旋转;灯笼上画着的鱼儿在光影中游动;这灯笼是在青田那夜英姿小姐送他的;不知那少女现在可好?陆妙想可好?
曾渔忽然意识到自己对分宜之行还是很期待的——
第二卷“来叩空山夜雨门”开始。
第一百零八章 太素箫音() 
八月二十九日辰时三刻;林知府派来的两个衙役就已经在北门外曾渔住所候着了;说府尊大人定于正巳时开船;请曾公子尽快收拾好行装赶去三江码
曾若兰和祝氏兄弟;还有吴春泽等人早早就到了宅子这边为曾渔送行;曾母周氏本来是要四喜跟着曾渔去的;曾渔执意不肯;他在外能照顾自己;家里怎么能没个应门的男仆呢——
儿行千里母担忧;曾母周氏自是千叮万嘱;曾渔一一答应;又请姐姐曾若兰尽快物色知根知底、诚实可靠的厨娘来帮工……
两个衙役等得不耐烦;催了两次了;巳时初刻;曾渔拜别母亲;提着衣箱和书笈出门;两个衙役赶紧从曾渔手里接过行李;说道:“曾相公;我二人替你扛;我们快走吧。”
妞妞立在门前脆声道:“哥哥一路顺风去;平平安安归来。”
曾渔踅回去揉揉小妹的额发;柔声道:“妞妞乖;不要惹娘生气;早晚读书写字。”
妞妞乖巧点头;却问:“哥哥这次要去鹰潭谦谦家里吗?”
曾渔道:“是要经过鹰潭;我会去谦谦家坐一会的;妞妞有事?”
妞妞道:“上回我对谦谦说等我们有了自己的家;就请她来作客;哥哥这次去可以请她一下吗?”
曾渔笑道:“我会邀请的;谦谦能不能来就说不准了。”
已经走出数十丈的两个衙役扭头叫:“曾相公;曾相公;快走吧;府尊都已经到码头了。”
曾渔大步赶上;吴春泽和祝氏兄弟一直送到码头;两艘官府三橹快船已经泊在岸边;稍等了片刻;知府林光祖、上清宫道士磬云和严府伴当严越川也到了;别无二话;上船;启程。
此去鹰潭水路两百多里;两艘三橹快船官旗迎风、官锣开道;几班船夫轮换摇橹;一路顺风顺水;畅通无阻;傍晚时在鹰潭龙头山码头靠岸;但见龙头山上那一片枫林映着晚霞如一簇簇火焰;两个月前曾渔从这里登船回上饶时;枫叶才初黄;如今已是秋深露寒枫叶红——
林知府求见严世蕃心切;也不在鹰潭歇夜;直接让鹰潭巡检司招来轿夫赶往五十里外的上清镇。
曾渔跑着去鹰潭街坊与郑轼打了声招呼;进去给郑母吕氏磕了个头;略略说了几句就出来了;这次来的仓促也未备礼物——
郑轼跟着曾渔走了一程;问明情况;低声笑道:“九鲤你还真要去严府做西席啊;这算是闯龙潭虎穴、富贵险中求吗。”
曾渔笑道:“什么西席;只是伴读而已。”
曾渔赶路要紧;郑轼也不多说;叮嘱曾渔从分宜回来再聚;曾渔记起小妹妞妞的话;说道:“三痴兄若有暇可带谦谦去上饶作客;小妹妞妞很想念谦谦呢。”
郑轼道:“待你从分宜归来再说吧。”挥手作别。
曾渔赶上林知府一行;鹰潭巡检司也给曾渔准备了一架篮舆;曾渔不坐;宁愿步行;书笈和衣箱自有脚夫挑着;空手走路哪里会累;年纪轻轻养得四体不勤做什么。
泸溪河水浅;只能行竹筏;夜里更是竹筏都不能漂行;上饶来的这一行连同轿夫、脚夫三十余人从陆路到达上清镇已经是亥末时分;镇上人家灯火已稀;林知府吩咐不要惊动张大真人和严侍郎;只由磬云道人安排在大上清宫歇夜
用饭、洗漱之后已经是三更天;曾渔被安排在大上清宫太素院歇息不提。
深秋轻寒;曾渔裹着薄衾一觉睡到天亮;听到小院中“沙沙”的扫地声;起床开门;见是个小道童;便问:“小仙童;可知林知府住在哪处庭院?”
小道童十二、三岁;听曾渔称呼他小仙童;有些腼腆;操着本乡音道:“在栖真院。”
曾渔道:“劳烦小仙童去看看林知府起床了没有;多谢;多谢。”
这小道童放下扫帚出去了;曾渔自去院边水井汲水洗漱;觉得井水带有草药的清香;这才想起太素院是道士们种药的地方;水井边就是院子的后门;拉开后门;就是大上清宫的后山台石山;山麓辟有药圃数亩;种着当归、茯苓、杜仲、金银花、石斛、泽泻、蛇舌草、车前草等等;晨风拂来;药香沁脾;曾渔对这些药材很熟悉;喜欢闻这种味道——
小道童回来了;说林知府还未起床。
林知府五十多岁的人;昨日赶路辛苦;又睡得那么晚;料想不能早起;曾渔谢过小道童;独自到石台山药圃散步。
药圃寂静无人;后山鸟雀鸣啭;曾渔拾了一截柏树枯枝;就在一片石斛地边上以树枝作剑劈刺挥舞起来;想起在武侠小说里看到过的很多高手喜欢托大;折一根树枝与人斗剑;所谓飞花摘叶亦能伤人;曾渔最讨厌这种装逼高手;这时舞树枝舞得周身气血发扬时;忽然三下两下把手中的柏树枝折成数段;正待哈哈大笑;突然听到有人“格”的一声笑道:
“发癫了。”
曾渔吃了一惊;转头看时;只见与太素院比邻的一个小院落的土墙小门边;一个小道士笑吟吟看着他;这小道士模样俊俏;眉毛与眼睛离得比较开;在面相中这个部位叫田宅宫;一般而言宽总比窄好。
曾渔“啊”的一声;丢掉手中断枝;趋前几步作揖道:“不知广微小姐在这里;小生失礼了。”
道号自然的贵女张广微迈出门坎;笑眯眯上下打量曾渔;问:“昨晚到的吗?”
曾渔道:“是;随广信林知府一道来的;到上清已经快三更了。”
不料张广微听了这句话;突然就翻脸了;冷笑道:“趋炎附势之徒;一听严氏传唤;迫不及待就赶来了是吧。”
曾渔丈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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