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客》第132章


在瑞竹堂坐了小半个时辰;曾渔回到钤山堂书楼;继续临摹他的《天马赋》;严绍庆过来在一边静静看着曾渔临帖;待曾渔搁下笔活动手指时;严绍庆说道:“我弟并不知悔;还扬言说以后要让曾先生识得他的厉害;曾先生还得小心为是——这事是否要禀知我叔父?”
曾渔道:“汝弟心机颇深;这是故意在你面前说这些话的;知道你会告知我;他是想让我又去找汝叔告状;几次三番;汝叔也烦了;疏不间亲啊。”
严绍庆点头道:“曾先生说得是;不过曾先生还是不要掉以轻心;他是睚眦必报的;现在他还年幼;并无能为;两年后恩荫锦衣卫副千户后就难说了;当然;我会帮助曾先生的。”
曾渔道:“多谢庆公子;想我与绍庭公子也并无什么怨隙;他现在还只是少年人;长大后自然知道我并无恶意。”
严绍庆默然不语;半晌道:“曾先生真是有君子气度;让我敬佩。”
曾渔微微一笑;见东窗外一轮圆月高悬;想起昨夜此时陆妙想也说他是正人君子;但他自知不是君子;更不是为所欲为的小人;红尘俗客而已;在分宜;吸引他的是陆妙想;所以严绍庭借小厮六儿的名义说他是好色之徒也不算完全是诬蔑——
又想:“莫非严绍庭对我经常接送婴姿小姐生了疑心?看来我以后还得小心些;严世蕃是走了;可还有严绍庭这小子想找我麻烦呢;当然我与婴姿小姐是清清白白的;我与陆妙想也很清白;昨夜我称得上是坐怀不乱;唉;坐怀不乱是要被人骂的。”
翌日卯时末;曾渔与往常一样来到毓庆堂族学与严岱老汉一块喝粥;严老汉还蒸了黄饼;两个人正吃着;听得脚步声响;转头看时;却是少女婴姿捧着小书箧进来了;曾渔忙道:“婴姿小姐怎么自己一个人就来了;严祠丁还没去接你啊。”
婴姿快步走到自己书桌边;将书箧放下;然后向曾渔和严岱施礼;说道:“我有事要与曾先生说;所以就早早的来了。”
严岱老汉招呼道:“小姿小姐;来吃一块黄饼。”
婴姿谢过严岱老汉;不忙吃饼;对曾渔道:“曾先生;我娘前天夜里不慎摔破了茶壶;被滚水烫伤了小腿;伤得不轻;我娘也不知从哪里弄了一些草药胡乱敷上;真让我担心;那天我偏偏又去了寄畅园;不然到这边来请曾先生去看看就好了。”
既然陆妙想没向婴姿说起那夜的实情;曾渔也不会多嘴;当下装作吃惊的样子;说道:“是不是请巫塘的薛医生来诊治一下?”
婴姿道:“薛医生离得远啊;远水救不了近火;而且还不知道薛医生在不在巫塘;曾先生也精通医术;先帮我娘治一治吧?”
这时严世芳带着女儿严宛儿来到族学大堂;听说陆妙想被滚水烫伤;便让瑞竹堂的一个仆妇陪着曾渔去枫树湾小庵为陆妙想诊视;婴姿自然也要跟着一起回去。
过独木桥;来到枫树湾木屋;陆妙想正在西屋临摹文徵明的画;见婴姿领着曾渔还有一个仆妇来了;心知是怎么回事;含嗔道:“小姿;我不是说了不打紧吗;你怎么还要劳烦曾先生”
曾渔看着缁袍窈窕的陆妙想;微笑道:“婴姿小姐是关心陆娘子嘛;请陆娘子让小生看看烫伤处;若是伤得重;还得请巫塘的薛医生来;小生怕技拙不敢施药。”
陆妙想听曾渔这样说话;心下含羞;不敢看曾渔的眼睛;却不得不配合曾渔演戏;撩袍挽裤;裸出莹白小腿;伤处用一块青色棉布包缠着——
曾渔道:“让我看看陆娘子用的是何种伤药?”
陆妙想抿了抿唇;心道:“这不都是你调制的伤药吗——嗯;曾公子是因为小姿的缘故;必须装作很认真的样子。”这样一想;就觉得有些好笑;不敢笑;低头将裹伤的布带轻轻解开;那蜂蜜调和的烫伤膏已经凝结在伤口上;散发出樟脑和黄柏的混和气味;还有淡淡的女性体香。
曾渔道:“这种药膏治烫伤也不错;陆娘子哪里得来的?”
陆妙想低声道:“贫尼亦不知。”
曾渔道:“那过两日小生再来为陆娘子诊治;现在这药膏揭不得;先敷着;过两天再作计较。”
那个瑞竹堂的仆妇一直在边上;曾渔也不便多说话;交待了几句便告辞。
婴姿因为曾渔说了这烫伤不碍事;也就放宽了心;跟着曾渔回村东毓庆堂族学;路上趁那仆妇没留意;对曾渔轻声道:“曾先生;我那位爹爹也烫伤了;脸上都烫了几点红斑;只怕前天夜里——”;看了曾渔一眼;没再说下去。
这少女聪慧心细;大致猜到了那夜的风波;但只以为她姨娘是摔破了茶壶烫伤了自己和严世蕃;却不知其中还有更多的曲折;这个秘密只有陆妙想和曾渔知道;严世蕃也是一知半解——
这日傍晚放学后;严世芳对曾渔道:“曾生;我明日要去宜春府学学习三日;二十一日是月考;二十二日会回来;族学这边就由你代为教导了。”
曾渔问:“以前由谁代为教课?”
严世芳道:“以前无人代;放假五日。”
曾渔道:“那还是放三日假吧;小生代讲两日;这样学生们也欢喜;劳逸结合。”
严世芳笑将起来;说道:“以前他们每月都盼着我去宜春的这几天呢;都还不是真心肯学习的啊;也罢;那就放假三日吧。”
最近两章写得不大好;先过渡一下;精彩在后面;谢谢书友们的票票支持。
第一百三十五章 遇雨() 
得知九月十八日至二十日毓庆堂严氏族学放假的消息;严浩、严绍庆这些学生欢天喜地;他们原本担心有曾渔在这里严世芳就不给他们放假;现在听说还有三日假;算是失而复得;心满意足了;严绍庆都没在钤山堂用晚饭;放学后就乘轿子去寄畅园了;他母亲曹氏在那边;
严绍庭昨日被叔父教训丨了一顿;心中憋屈;对曾渔是怀恨在心;想着后年任职锦衣卫副千户后要给曾渔一点颜色看看;只是有仇怨却不能现报;真是不痛快;听说有三天假;他也高兴不起来;爹爹严世蕃不带他去北京;却把应老二、孙寡嘴、吴麻子带去了;真是气人啊;如今寄畅园以曹氏为尊;他不想去寄畅园;可分宜这么个小地方也没其他地方可去;无聊透顶;当晚左思右想;思得一计;便即提笔给舅舅柳震写信;他母亲柳氏是安远侯柳坷之女;在他出世的前一年外祖父柳坷就去世了;柳坷长子柳震袭爵;柳震现为湖广总兵;掌南京右军都督府事;驻防南京;严绍庭给舅舅柳震写信说思念外祖母;想去南京探望;请舅舅派人来分宜接他去——
十八日一早;严世芳带了一个老仆去宜春;严世芳前脚刚走;严绍庭就带着一个管事和严二虎、山镐两个健仆出门了;在门前上马车时遇到曾渔;曾渔问他去哪里?
严绍庭傲然道:“我是要去见许知县;曾先生是不是也要一道去?”
曾渔尽职尽责道:“绍庭公子早去早回;在下受方塘先生之托;自是要忠人之事;我是外人;与绍庭公子并无任何利益冲突;不过一些小龃龉而已;绍庭公子阅历多些之后就会明白;日久见人心——好了;你们去吧;照顾好绍庭公子。”最后这句话是对那位管事和两个健仆说的。
看着严绍庭的马车从大樟树下驶过;曾渔摇了摇头;他对这个少年官三代并无多少恶感;倒是抱有一些同情;以严绍庭这样骄纵的性情很难承受即将到来的大挫折;严绍庆应该会好一些;不过这些不是他曾九鲤该考虑的事;他只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如今严世蕃已离开分宜;他是应该思谋退路了;但怎么帮助陆妙想和婴姿脱困颇让他犯难;陆妙想并无同胞兄弟;无人可投奔啊;其叔陆员外是靠不住的;计将安出?
曾渔觉得自己有必要和陆妙想商议一下这件事;听听她的想法;相信办法一定会有;车到山前必有路。
上午曾渔待在钤山堂书楼饱览书画古董;这些天浸淫在严世蕃的书画藏品中;曾渔自感眼界大开;对书画古董的鉴赏水平大大的进了几步;沉醉其中几乎废寝忘食;都要仆妇上楼来请他去吃饭才觉得肚子饿了;面对这些藏品;曾渔又想在分宜多待些时日;这些珍藏不知日后将散落何处;真是可惜啊
午后;曾渔独自出了村口;秋阳直晒;热得有些反常;料想过两日又要冷雨萧萧了;在村口小石桥看了一会流水;又踅回钤山堂;到马棚牵出那匹名叫“黑豆”的蒙古马;这马现在归他所有了——
曾渔对严氏家仆说要去县城买些日用物事;便骑了大黑马出村往东驰去;先策马进了枫树湾;直至独木桥边;开声道:“陆娘子、婴姿小姐——”
少女婴姿很快跑了过来;立在溪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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