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客》第162章


又过了好一会;才见李氏与纪氏少女从冬青树后转出来;头也不敢抬;匆匆回殿内去了。
郑轼这时也醒了;与曾渔一道在西院水井随便洗了把脸;见左右无人;郑轼道:“不知同尘法师到哪里了;可千万不要出差错啊。”
曾渔也无法可想;说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求神仙保佑吧。”
郑轼道:“我母亲还不知道我落入贼手;以为我快要上饶了呢;唉;科考定是赶不上了。”
曾渔笑道:“还管什么科考;保住性命就是祖宗积德;我等下求求那位吴大王;看能否先把你放了。”
郑轼有些迂;说道:“九鲤说的什么话;自然是有难同当。”
曾渔道:“我是一时脱不了身的;你若能脱身;我也放心;你我兄弟;你明白我的意思。”
郑轼握住曾渔的手;长叹一声。
辰时三刻;吴平派人来请曾渔去育德殿议事;曾渔让郑轼留在西院这边;他带着昨夜登记的人质名册去见吴平。
吴平翻看了几下名册;脸露笑意:“曾秀才辛苦了;来;与我一道用饭;等下随我去江边看看铅山卫所的官兵有没有胆子过江来。”
曾渔便向吴平请求释放他表兄郑轼;吴平道:“好说好说;待那些人质交赎银来一并释放吧。”
第一百六十六章 救星() 
巳时初;曾渔牵了自己的蒙古马黑豆随匪首吴平下山;青天白日;雪野皑皑;这时若是行在回乡的路上该有多好;无奈置身贼众、步步荆棘;只有打起精神努力周旋。
发源于武夷山桐木关的铅河在河口地界汇入信江;这一带江面开阔;水流平缓;是建码头的好地方;虽说繁华的河口镇是在信江南岸;但北岸也有客舍渔家;人烟亦盛;自数日前山贼席卷而来;北岸的居民就都逃散了;现在是山贼大头目王二率贼众数千据守于此;远远的曾渔就看到一群群状若癫狂的山贼在吆喝游走;而往日舟楫如梭、桅帆林立的江面如今是冷冷清清空自流。
大头目王二见吴平到来;赶忙相迎;报告说有官兵在对岸巡哨;却没一个敢渡江来战;铅山卫官兵都是贪生怕死之辈——
王二见昨日抓到的那个青年秀才就跟在吴平左右;自然以为这秀才真是汉飞龙王张琏的知交;当下一改昨日凶蛮;很热情地与这秀才见礼;又在怀里摸出那封信还给这秀才——
吴平说道:“这是张龙王写给曾秀才的信吗;我看看。”
头目王二便把那张折叠的纸交到吴平手里;吴平展开来看;“哦”的一声道:“是曾秀才写给张龙王的啊。”凝神看信——
曾渔心中忐忑;昨日为应急哄骗王二说是他写给张琏的信;其实是临摹的籀篆体千字文;王二看不明白;不知这吴平会不会看出破绽?籀篆体只有精研书法者才会学习;绝大部分读书人都是读八股文最要紧;而不会花那种精力;曾渔那夜在钤山堂也是一时兴到才临摹了;所以吴平识得这封假信的可能性极小;但难担心还是难免;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匪首吴平倒没有装模作样不懂装懂;看看不认得这字;就把信还给曾渔;问:“曾秀才向张龙王提了什么高见?”
曾渔将这张纸收在怀里;不动声色道:“在下对张龙王的建议大致都已向吴大王说过了;就是‘蛟龙入海、据闽称王;这八个字。”
吴平点点头;没再追问信件之事;只问王二是否已传话南岸要提高赎银?
王二道:“昨夜便传话过去了;依我说三百两银子都不多;出得起二百两就出得起三百两;那些出不起的即便是二十两赎银也凑不出来。”
吴平摆手道:“罢了;不要朝令夕改;即已传话为二百五十两;那就二百五十两定下来了。”
王二点头道:“大哥说得是;我们就二百五了。”
吴平叮嘱王二要提防江那边的铅山卫官兵袭击;若有来赎人的民众就带到七星观这边;王二表示遵命。
曾渔跟着吴平回到七星观;依旧到广嗣殿与郑轼相见;殿内臭气袭人;但二百多个人质都缩在殿内不敢到殿外透口气;殿廊上的山贼们或坐或立;曾渔与郑轼立在院中空旷处;曾渔低声道:“吴平已答应等下释放人质时就让三痴兄离开——”
郑轼执手道:“我想好了;我若能离开这里;会兼程赶往上饶见林知府;这样就算同尘法师有甚意外耽误了;我也能及时补救;绝不能让贼人从永丰地界入闽扬长而去;但九鲤你自己可得千万小心;官兵围剿贼众时;你得伺机脱身;莫受损伤。”
曾渔点头道:“我理会得。”
大约是未时末;王二派山贼押解来了三十多个交赎银的民众;都站在七星观戟门外;报上要赎的人的姓名;验银毕;便有山贼到广嗣殿大声唱名;被叫到名字的人质急忙爬起身出殿;到戟门外见到家人也无暇哭诉;赶紧离开这贼穴匪窟才稳当——
那些山贼收了赎银依然不肯甘休;还把人质身上质地好的袍子给剥了留下;人质和前来交赎银的家人下山时都打赤脚穿单衣了;这时都顾不得了;保命要紧。
到了申时末;来了三拨赎人的;总共有九十三名人质被赎走;广嗣殿也空旷起来。
曾渔到戟门外向吴平请求让郑轼主仆二人离开;吴平道:“不急;日落时让你表兄过江去。”还笑着问了一句:“你那表兄还要去上饶赶考吗?”
曾渔心中一凛;答道:“我料广信府这次科考要延期了;我表兄将回贵溪
吴平道:“既是回贵溪那就不用急;我们明日一早往上饶时再让他回去;你们表兄弟在一起也可多待一些时候。”
曾渔心知吴平对他还有疑心;只好道:“在下听从吴大王的安排。”
回到广嗣殿这边;曾渔对郑轼道明情况;郑轼叹气不语;忽听殿门边有女子出声道:“曾相公——”
曾渔和郑轼回头看;就见那位李氏少妇扶门而立;纪姓少女怯怯的立在其嫂身后;曾渔忙问:“你们家人还没来赎吗?”
李氏少妇明显有惶惧之色;说道:“不知为何到现在还没来;会不会是离得远还不知道消息?鹅湖撑石村离河口有三十多里呢。”
曾渔道:“不是说河口有亲戚吗?”
李氏少妇道:“是有亲戚。”扭头看了;“是奴家这位小姑子未过门的夫家;可不知怎么未送赎银来。”
曾渔只好安慰道:“太阳还没落山;也许你们家人已经过江来赎了;很快就到。”
李氏少女迟疑了一下;央求道:“曾相公;若万一赎银未能及时送来;求曾相公一定救救我二人。”
以曾渔贴身亲随自居的彭老球听到了;猥琐地笑道:“你们姑嫂两个只要侍候好了我们曾军师;谁敢——”
“闭嘴”曾渔喝道:“去戟门外看看;还有赎人的没有?”不只这姑嫂二人;这殿上还有一百多人;吴平收不到赎银;若下令杀死这些人质他该当如何解救?
午后光阴难熬;日落天黑不交赎银就会没命;广嗣殿诸人质起先还交头接耳说话;渐渐的都不说话了;整个大殿被恐惧和紧张的气氛笼罩;那些自知家里筹不齐二百五十两赎银的人质已经在流眼泪;山贼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呀。
腊月天太阳下山早;到了酉时二刻;一轮红日就从西边山岭坠下;殿外还有霞光余照;殿内很快就昏暗下来了;彭老球来报:“曾相公;又来了一拨人;应该是来交赎银的;正在上山。”
曾渔便随彭老球到七星观戟门外;就见有二十余人在几个执刀山贼的看押下上到半山腰;曾渔心道:“这应该是最后一拨交赎银的了;不知那姑嫂二人的家人来了没有?”
这二十余人来到戟门外站定;依次报上要赎的人的名字;一个识字的山贼拿着曾渔昨夜登记好的名册找名字;找到了便拿朱砂印在名字上一盖;这颗朱砂印是在道观里找到的;刻有“赦罪”两个字;有钱就有罪;交了钱就赦罪—
曾渔留意到人群中有一个人在猛烈咳嗽;咳嗽时还伸长脖子;脚踮得高高;眼睛总朝他这边看;便留神看了那人两眼;不禁大吃一惊;这人非是别人;却是龙虎山大上清宫道士羽玄;是他和郑轼的好友;四日前他和郑轼离开鹰潭坊;就是羽玄来把郑轼的家眷接到上清镇去躲避山贼;这个羽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做俗家打扮并非道士装束;羽玄要赎谁?
曾渔好生惊讶;看道人羽玄那样子显然是有话要对他说;只是这戟门外耳目众多;如何能说得上话?
曾渔走下台阶;脚下一滑;右手在地上一撑;滚倒在地;大声叫痛。
彭老球和另一个山贼赶紧来搀扶;曾渔站起身;左手托着右肘;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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