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客》第1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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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知府看了一眼张幕客;张幕客点了一下头;林知府自知屈打了夏贵瑜;但要他当堂认错那是不可能的;错都在小民;赵玉吾要倒霉了;林知府对张幕客道:“此案一直是由张幕友协理;现在本案最重要的物证已出现;就由张幕友代本府梳理案情;追索诬告者之罪。”有些话林知府自己不愿当面讲;就由幕友代言。
张幕客向林知府一揖;转身怒视赵玉吾;喝道:“赵玉吾;你为何诬告夏贵瑜;以致逼死自家儿媳何氏?”
张幕客声色俱厉;赵玉吾吓得魂不附体;跪下磕头道:“大老爷、张师爷;小的也不知道是老鼠偷的扇坠啊。”
张幕客朗声道:“府尊大人对你的诉状早有怀疑;若夏贵瑜真的与何氏偷情;岂会将何氏私赠之扇坠到处宣扬;稍有心智者都不会这么做;夏贵瑜难当是与你儿子一般的憨物?这是其一;其二;你在状纸上说被夏贵瑜席卷衣玩千金;但差人搜查夏氏纸铺却没有这些珍玩器物;你又说夏贵瑜要拐走何氏;被你发现;夏贵瑜还殴打你;全是一派胡言。府尊对此了然于胸;只因山贼逼近;守城护民乃是首务;故而未再提审——”
又对夏贵瑜道:“屈你在牢中待了数日;是为了何氏上吊自尽之故;毕竟人命关天;在案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当然不能释放你;这正是府尊审案谨慎之处——”
夏楮皮赶紧又捅了一下儿子的腰眼;自己先磕头道:“大老爷英明;大老爷英明;还小的儿子清白;不然小的儿子这辈子算是完了;夏家祖宗也蒙羞;大老爷恩情;小的父子粉身碎骨难报。”
夏贵瑜虽然有怨气;但这些日在牢中也吓得不轻;只求能够出狱就是万幸;哪还敢与知府大人理论受冤挨夹棍的事;当下跟着爹爹夏楮皮磕头不住;口里说着:“大老府青天明镜;还小的清白。”
夏氏父子这种识趣的态度让林知府颇为满意;捻须点头;说道:“这些日子本府一直在思索那块迦楠香扇坠怎么会到了夏贵瑜手上;昨日府衙丢失一张重要信稿;最后发现却是老鼠拖去的;本府就想起这桩奸情案莫非也是老鼠从中制造谜团;故让差人去挖拆鼠洞;果不其然;这桩案子竟是老鼠引起的;若非本府细察;岂不造就一桩冤案。”
堂上众官和堂下的城隍庙广场来作证的街坊都赞府尊大人断案如神;曾渔心里冷笑:“很好;一桩冤案倒成了府尊大人的政绩了;官员们真是善于把坏事变好事啊;晚上要开表彰庆功会了吧。”
谄上凌下;鱼肉百姓;官场就是这么一回事;而且大明官员俸禄微薄;象林知府这样的四品官本色俸折银不过几十两;简直是“官不聊生”;理直气壮要贪污**啊;所以曾渔对做官并无多大兴趣;能借点势让自己和家人活得自在舒适一些就好——
因为从老鼠洞中找到赵家的那块汉玉扇坠;也就洗清了夏贵瑜与何氏通奸的嫌疑;林知府下令将夏贵瑜当庭释放;上次搜查夏氏纸铺收缴的一百多两银子也发还给夏贵瑜;夏氏父子自然是千恩万谢;高呼“青天大老爷明镜高悬”;磕头之后;夏楮皮搀着一瘸一拐的儿子下堂去了。
堂上的赵氏父子呆若木鸡;那一于街坊人证磕头道:“大老爷;既然没有奸情之事;那小人们也可以下堂回家了吧?”
张幕客对林知府耳语几句;林知府点点头;威严道:“你们这些刁民;街坊邻居本应和睦相处、息事宁人;你们却借那迦楠香扇坠怂恿赵玉吾告状;唯恐赵家与夏家不闹出事;赵家儿媳何氏之死;与你们也脱不了于系。”
那七、八个城隍庙人证吓得不轻;他们原本是看不惯赵玉吾惯说别人家闺门丑事;借扇坠之事也想看看赵玉吾的笑话;何曾想竟会惹火烧身;叫屈道:“大老爷;小人们不曾煽风点火;全是赵玉吾自己疑神疑鬼;把奸情之事硬赖到他媳妇何氏头上;何氏受逼不过;所以寻了短见;与小人们实不相于。”
另一个街坊道:“大老爷明鉴;这赵玉吾儿子赵旭阳物短小;好似八岁儿童;实不能行那夫妻之事;赵玉吾却为儿子娶这么个美貌媳妇;赵玉吾他不安好心。”
林知府与张幕客等人都笑将起来;张幕客便问这街坊何以确知赵旭不能行夫妻之事;这街坊道:“今年夏日小的曾看过赵旭撒尿;全未长大。”
赵旭不大明白这些人说什么;只觉得跪着有些难受;他爹爹赵玉吾已是血红了脸;骂那个街邻道:“李癞子;你满嘴喷粪。”
林知府喝道:“公堂之上;不得咆哮骂人。”
那边徐渭向曾渔示意可以走了;这案子没什么看头了;不如喝酒论诗去。
二人便向林知府告了退;刚出南衙后门;却有一名军士寻徐渭回军营;说戚将军从枫岭头回来了;请徐先生去商议事情。
“看来戚将军是要收兵回金华了。”徐渭对曾渔道:“老弟;大军若明日就起行;那我就不来特意与你告别了;若还要再耽搁两日;我还会来找你喝酒
二人就在府衙大门外拱手而别;曾渔看看时辰还早;便去城隍庙广场探望夏楮皮父子;却见那间小纸铺门户大开;夏楮皮指挥一个仆人在放鞭炮;“噼哩啪啦”;硝烟弥漫;少不了有许多人看热闹;夏楮皮团团作揖大声道:“诸位贤邻贵客;在下是永丰纸商;这个店铺一直由小儿夏贵瑜打理;十日前小儿忽被官府传去;说与邻妇有奸情;我却知我儿一向本分老实;却不会做这等事;今日府尊大老爷重审此案;还我儿清白;当堂无罪释放。”
夏贵瑜扶着伙计小吴的肩头走出店门;向众人团团作揖。
赵、夏两家的这个案子在上饶城东这一带传得沸沸扬扬;知道此事的人甚多;这时见夏贵瑜真的从牢里放出来了;不免要问个究竟;夏楮皮就说了老鼠偷扇坠之事;众人听得啧啧称奇。
夏楮皮为了挽回儿子和夏氏纸铺的名声正说得起劲;忽见曾渔立在大树下微微笑着;赶忙上前道:“曾公子;这回多亏了曾公子帮忙;不然我儿——”;说着眼泪流了下来;这回是欢喜和感激的眼泪。
曾渔道:“不说这些;我是来看看夏世兄的腿要不要紧。”
“快请;快请。”夏楮皮领着曾渔进了店门;夏贵瑜正坐着一张大椅子上;见曾渔进来;先是愣愣地看着这个陌生秀才;听爹爹说道:“我儿;这位就是曾相公;你的救命恩人哪。”夏贵瑜挣扎着就跪倒。
曾渔赶紧搀起让夏贵瑜坐好;说道:“世兄莫要乱动;在下略知医药;来看看你的腿伤得重不重?”
曾渔诊视了夏贵瑜的伤腿;还算好;已经敷上了伤药;夏贵瑜还年轻;应该能痊愈;但这种伤病年轻时不觉得怎样;到老来却会发作;曾渔听兄长曾筌说过不少年轻时跌断过腿的人;续骨接好后看着没什么事了;一上了年纪;那条曾经断过的腿就会慢慢变短;走路就一高一低有些瘸了;不过对夏贵瑜来说;能无罪出狱已是大幸;这一劫难算是过去了。
夏楮皮在边上搓着手一直在说曾公子大恩不知怎么报答;论起来就是把方才从官府领回来一百多两银子作为谢礼也是应该;却又怕唐突了曾渔。
曾渔道:“夏朝奉;你们莫对外人说起我在此案中出了主意;府尊大人会责怪我的——”
夏楮皮忙道:“曾相公前日已经吩咐过;我在外人面前是半句也没提曾相公啊;方才在门前也没提起。”
曾渔点头道:“甚好;夏世兄好好养伤吧;你们若真觉得要谢我一些礼物;那我也不客气;就送我两刀上好的楮皮纸吧;楮皮纸作书画颇佳;其余的就不要再提了;咱们是乡亲;能出点力岂能袖手旁观。”
夏楮皮连声道:“好好好;全听曾相公吩咐;明日我父子二人把楮皮纸送到府上;再让瑜儿给令堂磕个头;这是一定要的;不然我父子岂能安心。”
暮色如烟;曾渔回到北门外宅子已是晚饭时间;还没进门就听得厅上一片咕噪;竟是那四、五个媒婆还等在宅子里;几个媒婆相互斗上气了;你不走我也不走;非要等到曾渔回来不可。
第一百八十七章 我有赤子心() 
郑轼听到曾渔回来;从厅屋左边厢房里闪了出来;低声笑道:“媒婆凶猛;闭门不出依然被搅得头昏脑胀;我与几个贵溪秀才喝了酒回来是未时末刻;这几个婆子就已经等在厅上了;围住我七嘴八舌;倒不是把我认作是你;我三十出头了;所谓花甲半开;如何能与贤弟这样的美少年比;嘿嘿;这几个媒婆也许是闲得嘴痒;逮到我就说个不停;那意思是要我也在你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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