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河入梦》第2章

好像是个水上小筑，这会儿湖里的水都结了冰，亭子里的人有的在下棋有的拿着书对吟。小乞丐便拿着自己的破碗坐在桥下边等着别人给钱。
这西北边上，虽然雪大，这太阳更大，只不过光线冷冰冰的，照也照得人不舒服。小乞丐打了个哈欠，已经有七八个人路过了。
没见给些钱什么的，倒是听了一堆“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酸诗。小乞丐有些后悔了，抿着唇准备拿上碗去寺庙转悠转悠，一块银锭子就扔进了自己的破碗里。
抬头看，没见着人脸，倒是看到了那椅子。
这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出个门都坐椅子上。还没等小乞丐道谢，那人便自己推着那轮椅走，身后跟着一个穿着劲装的仆人。
亭子里的人见到他都赶紧放下棋子放下书，一个个拱手喊着“秦兄”。
小乞丐收了钱四处看看，生怕那人回头再找自己把钱要回去，跑到桥对面才气喘吁吁的回头看，只看到那少爷的侧脸，倒不是那么凶恶。
柳叶弯眉桃花眼，嘴唇浅红色，那薄唇上的唇珠，看着就让人觉得心喜，偏偏又是个不苟言笑的表情。身着雪貂毛领的长袍，手里头还握着一个汤婆子。纵使残废也有这气度，接受着别人的殷勤，却又不高傲摆态。
这才是所谓的大家公子吧。
小乞丐收回心思，这银锭子可够还那鲁老二的钱了，大哥知道这事儿铁定高兴。
难掩心中快意的小乞丐笑着往家里赶，却不知刚刚那位还受着奉承的大家公子哥却看见了他那副模样，差身后的仆从几句话，那人立刻卑躬屈膝的离开了。
穿着破破烂烂的布鞋，小乞丐也跑得飞快，到了家门却看到三个小娃难得一见的没有出去玩，而是抱着几个热乎乎的馍馍吃，说明大哥提前回来了。
凑到里屋还没开门进去，就听女人哭得岔气的声音。
“那小犊子克死了我男人，现在又来克我了啊！现在家里揭不开锅，三个娃子也到了入学的年纪，你想他们跟你一样做个厅堂小二吗？？”
“娘……二弟他……”
“什么二弟？他就是你爹在外面捡的野种！是别人的孩子！在那种脏地方捡到说不定身上还有什么脏病呢！呸！晦气！”
“我今儿回来得早，买了些面条，给弟弟妹妹煮着吃。您就别说这些了，一会儿二弟该回来了。”
女人啜泣声只大不小，说：“回来又怎么了？还不让我说了！你看看你这伤的，那鲁老二也是心狠，当初就借了一两银子，要不是为了治那小野种，现在我们一家合乐多好！”
大哥安慰娘的声音越来越小，小乞丐抽了抽鼻子，腰带里夹着的那银锭子硌着他疼得不行。
第三章　
大哥劝完娘亲出来已经接近傍晚了，清汤挂面煮了几碗喂饱那三个小孩儿，却不见老二的人。平时这会儿早就应该回来的，怕不是出了什么岔子。
正巧这会儿雪也下大了，大哥心里开始急了，拿上蓑衣准备出门找人，却见外头篱笆且开，小乞丐冻得摔在门口。
好不容易回暖了，小乞丐睁开眼发现喉咙肿疼，说不出话，咳嗽好几声后，有人拿了碗水过来，递给小乞丐，便就着那碗喝了下去。
热水烫得喉咙更疼了，不过却能说出话来，小乞丐抽抽鼻子，看着面前的人，虽然擦了药，不过那脸上的青紫还是显现出来，绝对又被那群催账的粗人不由分说的打了一通。
小乞丐心里头发酸，说：“大哥我回来晚了，遇到大雪……”
“嗯，别说了，你歇歇，我去给你面条热一热。”
他拉着他大哥说：“别浪费了，我喉咙疼，吃不下。大哥你坐坐，我跟你说会儿话。”
难得见这老成的弟弟想撒娇，大哥也乐了，盘腿坐在床边说：“怎么了？闯祸了？”
“没呢，不仅没闯祸，我想到法子让咱们还上钱。”
“呵呵，什么法子说来听听。”
“一个孩子值三两银子呢。”
“什么？”
“……大哥，我把我自己卖了。”
“胡闹！你这小子！赶紧随我去找那鲁老二把卖身契讨回来！”大哥提着小乞丐的腰带，就打算出门找人。
小乞丐急忙往床上缩，说：“大哥你别傻了，这哪儿成！”
“怎么不成！我后悔了行不行？我明日就去找账房先生提前支银子去找鲁老二还上，你是铁定不能卖给他的！铁定不能！”大哥说着说着竟然有些哽咽了，那能提起把四个小孩儿都抗在肩上的手此刻却在发抖。
小乞丐心想，这大概是因为大哥也猜到了自己说出的话多么不现实。
“我这儿还有一银锭子，是昨儿那雨竹林外头有个大人赏的，你拿去给娘看病，老三也到年纪上学了，把他送私塾去，剩下的钱就补补屋子吧，或者来年买些药种，把药材晒干了卖可赚很多钱呢……”
大哥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手里头攥着那银锭子，几乎弄破手心，一直念叨着说：“苦了你了，可苦了你了……”
次日天还没亮小乞丐就爬起来了，昨儿那鲁老二就给了他回来道别的时间，可自己却迟迟不归，还呆了一夜，只怕今天去少不了一顿打。
小乞丐穿上衣服，想了想却又脱下，换了之前乞丐穿的那身。自己这衣服等老三大了还能穿呢，别被自己穿走给埋汰了。
想到这儿小乞丐便关了门离开，屋外雪已经停了，借着最后时间，小乞丐还把门口雪扫了。走之前最后看了眼这茅草屋，没再留恋的离开。
“少爷，这请帖是苏家公子给的，说开春了请少爷去赏樱。”
秦钟看了眼请帖，说：“樱？他是说西门外那元音寺的樱？”
“应该是，少爷。远城只有那处有樱。”
“那元音寺在山顶上，除了羊肠小道没路可走。我这腿……他是打算背我上山？”
“……那属下这就去回绝了他。”
见那仆从要离开，秦钟却唤住了他，说：“张勉，回绝后跟他说，下次雨竹林我做东。”
张勉愣了下，又躬身答应，说：“属下明白。”
秦钟自己握着轮椅拿出信件看，自己爹娘去年便去了邻国游玩，走就算了还留了一堆烂摊子。先是敲定什么婚事，又是杂七杂八的生意，自己要不是从小在秦老爷面前耳濡目染学了一些，这会儿怕不是把秦家给败了都说不准。
那鲁老二不过就是一个放高利贷的，近几年赚了些钱便高调的不行，明着暗着说不愿意把女儿嫁过来，摆明了是看不上自己这个残废。
再不做出点回应，还真以为秦家怕了他。
为首的丫鬟轻轻敲门，说：“少爷，厨房用最后几株冬梅做了甜点，现在给您送进来吗？”
“进来吧。”
几个丫鬟便端着盘子进屋，糯米的浅红色糕点颜色十分讨喜，那梅花点缀在上头，更是漂亮。秦钟心情也好了很多，便拿起咬了一口，旁边丫鬟立刻拿着干净的蚕丝帕擦去秦钟指尖的糖粉。
“甜了。”
“奴婢会吩咐下次少些蜂蜜。”
秦钟这会儿乏了，说：“烟儿，让西门那于家给我打几副梅花瓷器，要冰裂纹的。做好了差人送回皇城给姐姐。”
“是，少爷。”
“那死残废，真他妈当老子怕了他。逼急了老子找人把他做了！”
旁边的女人倒了杯茶递给鲁老二，说：“爷，这话可说不得。那死残废再怎么说，家里还有一位做妃的姐姐，枕边风要是一吹您可……”
鲁老二一听这更是气，抬手给了那妖媚的女人一巴掌，说：“你是觉得我治不住那残废了？？”
被扇了一巴掌的女人急忙跪下，讨好的说：“不是不是，爷，我的意思是杀鸡焉用牛刀，您想对付他何必找人做了他呢？”
“那残废现在还没全部继承家业，这会儿就是个没牙的病猫。但是那姓秦的老狐狸要是把家业都……”
话还没说完，就跑进来一个家丁样的小厮，一边跑还喊着什么。
“老爷，不好了。”
“你他娘的才不好呢！”
“不是不是……老爷，咱铺子出事儿了。”
“什么？？？”
第四章　
鲁老二在远城也是出了名的，不仅仅是他用高利贷的方法去发横财，更有名是他有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女儿。
说这鲁家大小姐基本上能和秦家少爷齐名，不过秦家少爷除了才学更出名的是他的残疾，而鲁家大小姐出名的除了才学则是她的美貌。
说是细眉杏眼，摇曳之姿，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听说她冬日身着鹅黄色短袄，带着金镶玉步摇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