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第42章


“卑职誓死追随公主。”
言下之意,就算烂死在鸾卫营也行,反正哪儿也不去,谁也别想喊我走。
夜云熙听得满意,这厮果然是个机巧的,听懂了她话里的暗示。她只说让澹台来请,话中之意却是,要他表个请不动的态度。若他连这都听不懂,那也确实可以一脚踢开了。
不过,接下来,她还真的需要一脚,将他踢开了。因为,这天生演技派,许是见她面色冷淡,沉吟不语,竟突然伏过来,抱住她膝下衣裙,就像是有谁马上就要来拖他走一样,一副无赖泼皮的模样。
她微微挣扎,却动弹不得,刚起了些恼意,却突然想起,那日在马场撞见邢天扬身边的亲兵小厮给凤玄墨送伤药,听他讲鸾卫营的什么明规矩暗规矩,说得天花乱坠,后来她让青鸾去逼问,才知道这些鸾卫儿郎们,兴了许多暗自的规矩,其中有一条,说的是正月十五试炼那日,能够当众……调戏公主的人,是可以喝一年免费花酒的。
她知道,军中生活枯燥压抑,这些心思纯净的少年儿郎,对她有些念想,有一些从于心而不逾矩的言辞举动,其实也无伤大雅,她若随和些,反倒能稳固军心,激发朝气,便由着他们去。
眼下,这脚边,这厮莫不是在挣今年的花酒银子?可是不是又演得有些过了。遂嘴角挂起一丝无奈笑意,低头喊他:
“邢天扬,你先放开。”
邢天扬听了,却只是松了劲,仍旧将她衣裙虚抱着,像是未听到她语气中有怒意,也不顾什么形象,就那么死皮赖脸地拖着,等她一句准信儿。
“你这泼赖模样,可有些失身份了。”夜云熙突然来了些玩笑趣味,索性倾身下去,悄声说来:“你先起来,这一年的花酒银子,我替你给了,啊?”
话中之意,你们那些花花肠子,邋遢心思,我都知道。
邢天扬抬头见她眉眼弯弯,心情颇好,说得直白,却又不像有要他回家抱儿子的意思,这才不好意思地堆了笑脸,撤了手,直身起来站好,回复恭敬肃然模样。
皇帝在一边跟看戏似的,看得直笑,又忍不住接一句话,接的却是方才澹台月的话:
“朕也恰巧缺个训军的人,他也是个人才,阿姐,不若将他借与朕,将禁军好生训一训,好教宫禁清静!”
第四十八章抢人大作战() 
皇帝顺口一句话,看似即兴凑热闹,言语间,即表达了对澹台月打伤泰安门士卒一事的不满,又替夜云熙出了个安置邢天扬的好主意,堵了澹台月的口,那女皇无论如何跋扈,总不至于在这种场面下,还要开口跟他一曦朝皇帝抢人吧。
夜云熙心中却暗自叹息,云起果然开口向她要人了。说得倒也客气,借去训禁军,可这只说借,不说还,后头的事情就说不清楚了吧。
再转念一想,半年之后,她的事情也是说不清楚的,若邢天扬能得皇帝的重用,日后真是到了她无法维持或顾及鸾卫营的时刻,他能顾念昔日之情,对鸾卫们有个提携照应,也算是给这些儿郎们先铺着一条后路吧。
一番思量,也就释然了,皇帝的算盘,她无法拒绝,不过,若能为她所用,也还使得。遂抬了脸,笑着问邢天扬:
“瞧瞧,都变成抢手馍馍了,陛下要重用你,你可愿意?”
“承蒙陛下看得起,卑职感激涕零,愿肝脑涂地,在所不辞。”邢天扬爽快应到。
夜云熙笑,这厮真是个七窍玲珑心的,能说话听音。先前澹台月要他,后来皇帝要他,她都是同样的问话,这厮还真能遂她心意,能准确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不,什么时候该说是。
这处处能揣她心坎上的人,送给云起,真有些可惜,不过,总比给澹台月强。这又转头去看那女皇,一个无奈眼神,意思是,对不住了,我家皇帝开口要人,我也没有办法。
澹台月倒不纠缠,略尴尬一笑,眼珠一转,说道:
“我自是不敢跟陛下抢,可姐姐也要说话算话才行,要不,今日这八名鸾卫儿郎,姐姐送我,可好?”
夜云熙还道她要就此作罢,哪知竟狮子大开口,要她最顶尖的鸾卫儿郎。这不是存心来闹腾的吗?一下子心气上涌,来了争锋兴致,瞥见边上正端杯喝茶的柳河洲,脑中灵光闪现,顶着她的话给回了过去:
“澹台,真是对不住,柳三公子即将出使西域,这八名鸾卫,我已经给他了。”
柳河洲一口茶含嘴里,听得一个激灵,转头过来看着她二人,那惊异眼神,明知夜云熙要拉他下浑水当垫背,却不便说什么,风流玉面竟堆了一脸……憨笑,听她二人打机锋。
夜云熙瞪了他一眼,再挑了柳眉去看澹台月,颇有些挑衅之意。这跋扈女皇,总是惹得她不高兴,她今日就不想要她如愿!
哪知这澹台果真如她所说,是个……妙人。只见她眉眼闪动,略略沉吟,便倾身附耳过来,悄声说到:
“姐姐真是小气,我挑好了,你又拿去送与别人。不若这样吧,我也不挑鸾卫了,这柳三公子也不错,你与我作个媒人,我就要他了。”这也不知是何道理——你将我想要的人送了谁,我就索性要那个谁?
夜云熙有些哭笑不得,不过,澹台月开始胡搅蛮缠,她亦无需跟她讲道理了,不就是比谁横吗?她昭宁长公主向来都是横着走的。遂扯了笑脸,亦在那人耳侧,顺着她的逻辑一阵胡说:
“不挑鸾卫了吗?那敢情好,只是,你要的人,有些难办。柳河洲三岁时,就卖身给我了,现在又被我与陛下作了交换,受陛下驱使,你若想要,还是得找陛下要去。你若嫌麻烦,要不直接使个什么法子,要了我曦朝陛下,也使得。”
澹台月却不恼,一阵娇笑,又是点头,又是眯眼,附和她:
“姐姐这法子,确实使得。”
澹台月虽说小公子打扮,却也一眼可以看出是个着男装的女儿家,众人看来,她二人如两位闺中密友,头脸相促,窃窃低语,说些儿女私房话。
夜云熙看着那张不男不女的桃花狐狸面,却自认甘拜下风了,这东桑女皇,底线太低,不想与她继续纠缠。抬眼见着场中风玄墨,像似缓过气来了,已站起身来。
她抬手示意他上前来,见他发间赤带有些松散,又索性让他在她膝前蹲跪下来,伸手到他头上理整。
她今日的举动,总有些没来由的冲动。听他说渴,她就将自己那杯茶递过去,见他出汗,赶紧扯了手帕子递过去,此刻,又当着众人的面,替他束带绑发……
这些逾矩之为,事后都是要被坊间编排,传得沸沸扬扬的——长公主跟她的殿前侍卫,是怎样的亲密关系。她却不愿细想,反而有些故意为之的意味,心中隐隐有种豁出去的快感。
起初是见他俊颜又木讷,甚好拿捏,便借他成全自己的浪荡名声;后来又觉得他有些本事,不想辱没了他,想要跟他撇清些关系;现在,她却觉得,就这样不清不楚缠在一起才好,好教澹台月之类,知道这人是……她的。
只是,一边理整,一边却有些急躁了,她平日也是需要人伺候的,那人发丝凌乱,缠绕在赤带上,她哪里理得好,理了半响,越理越乱。
许是扯得生疼,那人微微皱眉,却保持着半跪她膝前的姿势,任她扯弄,很是温顺。夜云熙有些尴尬,胡乱几下完结手中难事,也不管是理好了还是更乱了,扯了手回来,搁怀里放好,端坐稳了,提了音量,朗朗问他:
“阿墨,按规矩,在这擂台上胜出的人,可以提一个心愿。”
先前,长公主唤了凤玄墨上前,忠犬似的蹲在膝前,替他理了半天发带,众人本就看得抽气,此刻,公主提起这心愿之事,鸾卫们更是竖起耳朵,尖了心眼,准备听下文。
风玄墨抬眼看她,眸光幽明闪烁,像是对这个提议不太感兴趣,亦或是不太相信她会遂他的愿,垂了眼皮,淡淡地说:
“我无甚心愿。”
略略停了几息,又听他低低地补了一句:“只求公主不要将我送人。”
场中静默,他这低低沉沉一句话,闷闷的,有骄气,有委屈,还有些与她亲昵的撒娇之态,夜云熙突然觉得,心上起了一层朦朦醉意,嘴角弯弯,悠悠问他: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我无甚心愿,只求公主不要将我送人。”
那人亮了嗓门,重新喊来,这一下,看台上诸人听得清晰,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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