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第77章


“公主可否将衣袍……解开些。”
“好啊!”夜云熙一边嘴角翘起,爽快答到,一边开始低头去松腰间的带子。身上这件袍子还是今晨时,裴炎从西凌人的行礼堆里翻出来的,也不知是哪个蛮子壮汉的,又长又大,穿她那纤细身材上,得交缠着裹了,才严实。
她也存了些坏心,等松开腰上的带子,便不动了,只用双手捧了松松垮垮的前襟,虚抱在腹间,任由那木头用手指拈住她后颈衣领处,往下褪。这次,不费吹灰之力……
夜云熙也不回头,闭眼感受,先是双肩裸露在空气中,然后是腰背上一透凉,紧接着,约莫是身后那呆子借着幽亮的夜光终于看清楚了,便跟反弹似的,猛地将她往袍子里一裹,一个囫囵抱得死紧,呼吸骤急,痛苦地唤了她一声:
“公主……”重重呻吟后,还未定惊魂,复又在她耳边嘟嚷了一句,“怎么里面什么都没有穿。”
“呵呵……”那人的反应引得她一阵浅笑,再微微侧过头去看着他,嘟了嘴,像个小孩般,天真地诉说着自己的委屈,“因为,除了这件西凌袍,我没有其他衣服可穿了啊。”
昨夜她一身单衣,就被赫连勋绑了拖出来,今晨又被一坛烈酒浇透,哪还穿得上身。幸好这件西凌袍子长大厚实,穿一件顶全部。
“公主还是将我千刀万剐了吧。”凤玄墨气息不稳,终于被她那天真无赖样打败,认输。宁愿被剥皮抽筋,也不愿经受这种要命的诱惑,替她上药。
“阿墨,其实,我背上的伤处无碍,军中的伤药粗糙,不涂也罢。”夜云熙终是正了声色,不再逗弄他,又顺势往那人怀里偎了偎,听一听夜色下的寂静之声,吸一口草原的泥土气息,只想感受这天地间仅剩她二人的温暖静谧:
“不若这样,你抱着我,陪我说说话,就行。”
“嗯,你说,我听着呢。”那人伸手替她理好衣袍,紧了紧怀抱,依旧将脸从后颈边伸过来,贴她耳根处,温柔地应答。
“我想听你说。”她有许多话想说,又有许多话想听这人说。在这苍穹草地间,异域行旅中,终有漫漫长夜供她消受,不觉越发温柔如水,娇俏如花。
“说什么?”木头终归是木头,最多用来作木鱼敲钟,不指望木头里生出莲花来。
“你今天为什么那么傻,赫连勋让你过河,你就过,就不怕被射杀在河里吗?”
“可是,我更怕阿依莲松手……”
事实证明,那个叫阿依莲的女人,确实会松手,今晨若不是老天救她,她没准就被烧成灰了。思及于此,夜云熙的心思又开始下沉,那个女人,一副恨不得杀了她,又不敢真的杀了她的纠结模样。能够一鞭子就在她额上打出一道花,可昨夜,赫连勋要一刀砍了她,又是这阿依莲夺刀相救。再说今晨那箭,以这沙漠女匪首能够让赫连勋一箭穿喉的技艺来说,那支歪射进她脚下草堆里的箭,其实……有些偏。
这样一个女人,一定与她的阿墨有些许多瓜葛不清的过往,夜云熙便觉得心中膈得难受,脱口问到:
“那个阿依莲……真是你的……未婚妻?”
“她有些执拗,我答应过她阿爸,会照顾她一辈子。她便认为,一定要娶了她,才算是照顾。”
“那你把她娶回家,照顾一辈子好了。”夜云熙听得噘嘴,她心中有些酸意,那种终身相托的承诺,怎能“执拗”二字就打发?
“我……”凤玄墨被她激得一声闷笑,又来讨好卖乖,“我只属于公主。”
“我才不稀罕,对了,小玉呢,我想去看看怎么样了。人家还舍命救我来着。”她有些来气,突然就想起澹台玉来,鸾卫们救下他时,一副鼻青脸肿神志不清的模样,堂堂一东桑小王爷,被她连累成这惨状,她有些过意不去。遂一边说,一边挣脱了怀抱往外爬,要去看澹台玉。
“早就醒过来了,有军医照看着,好着呢,死不了。”身后那人眼疾手快,一把捉了她的脚踝,又伸长猿臂在那细腰间一揽,便将她收回怀里死死抱住。
“我困了,想睡。”她终于消停下来,也不想再去理那千头万绪的心事,觉得有些乏了。
“嗯,睡吧。”
“那你呢?”
“我抱着你,夜间会很冷。”
“你进到这帐子里来,一夜不出去,不怕裴炎他们背后笑话你?”
“随他们去,反正他们以为我早就被公主……”
“被我怎么着?你说清楚?”
“他们以为我……早就被公主吃干抹净了……”
“嗯呀,你的胡茬子,扎得我好痛。”
……
第八十章小心眼之人() 
澹台玉彻底清醒过来时,已是七月初一早晨。
夜幕褪去,天光渐晓,薄雾晨曦中,人声交错,马蹄闷响,队伍整装待发。这位命大的东桑小王爷终于熬过了一劫。一身的错筋裂骨,经随军的军医接位疗伤,倒也复原了十之七八,加之一夜安眠,又恢复了些精气神儿,不似昨日那要死不活样。
两个精干的鸾卫用一副简易担架,利索将他抬了,与千余战俘同行。这小公子躺上担架,抬眼看看朦亮朦亮的天穹,再滴溜眼神环顾一圈周遭行色匆匆的众人,试着动了动脚趾手指,便接上了记忆,张口就问,公主呢,公主姐姐在哪里?
两个照料他的鸾卫以为他刚刚苏醒过来,不明事情经过,担心公主安危。便顺口宽慰他说,公主殿下有他们的凤大人护着,好着呢。哪知这小公子一听,将那淤青红肿点缀的一张俊脸一皱,一脸极为不满的神色,坚持要找他的公主姐姐。
又一个翻身,将半个身体滚到草地上,只上半身伏在担架上,一副见不着人就不走路的赖皮样。两个鸾卫拗不过他,只得搁下担架,留一人小心伺候这位别扭小爷,另一人往公主殿下这边来禀报。
彼时,那匹被叫作“狻猊”的高头汗血骏马旁边,夜云熙正扶了马鞍,准备一脚蹬了,使力上马。曦京的木樨镇马场,养马数千,她最爱这匹,鸾卫随她北上之时,她便将它给了凤玄墨作坐骑。今晨一见这奔跑了数千里路来西凌接她回家的狻猊骏马,自是想骑了在这蓝天广漠中驰骋一番。
凤玄墨在一边,见着她不住地凝神提气,却迟迟不抬脚,分明一副气息虚弱却又不肯示弱的模样,便略略倾身,低声微笑说来,要不……我扶公主上马。
夜云熙侧头说道,阿墨,行军在外,我没有那么娇气,能自己来的,便自己来……话音未落,便一口气提了,踩住马镫,本是要飞身上马,却一个摇晃,眼看就要往地上扑。
幸好身边那人眼疾手快,一步上前,铁臂一捞,将她稳住。
那前来禀报的鸾卫看见的正是这一幕。整个鸾卫营皆知,他们的公主殿下跟统领大人私情了得,虽说,公主殿下都在这嫁给北辰皇帝的路上了,按理再深的私情也该断得差不多了。可这番被西凌人的劫亲一闹腾,两人就像那死灰复燃,变本加厉,竟也不遮掩了,比如昨日的雨中温存,昨夜的一夜厮……
他们可是亲眼看见,统领大人进了公主的帐篷,一夜没出来。在连日连夜的奔袭杀伐之后,他们都累得睁不开眼的情况下,他们的统领大人还有如此旺盛充沛的精力……真是佩服。
瞧把他们可怜的公主殿下折腾得,上马的力气都没有了,不过话又说回来,眼前这光景,公主殿下靠在统领大人的怀里,那种熟络自然的亲密,仿佛,几辈子的情人……在这对旁若无人的累世情人面前,那个鸾卫小子回起话来,就有些莫名的紧张,被风沙吹得黑黝黝的脸上还泛了些红。
等夜云熙终于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时,才意识到自己此刻的姿态,好像是有些不太端庄。歪歪斜斜地靠在凤玄墨身上,腰间还有条手臂虚揽着,等那鸾卫小子说到,玉公子见不着公主不肯启程之时,腰间那条手臂竟是一个收力,将她缠得紧了些。
她赶紧稳住身形,抬手抚住腰间那只大掌,又转眼去看他,那手主人才有些不情愿地撤开去。她便跟着那鸾卫小子,到澹台玉边上来。
澹台靠在担架上,见她过来,立马一双迷蒙泪眼,配一脸的鼻青脸肿,委屈得像个小姑娘,又仗义得像个亲兄弟,一边抬手来接住夜云熙伸过来的手,一边说道:
“姐姐,见你安好,我才安心。”
夜云熙顺势在他身边蹲下来,细细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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